第16章 蔣欽
- 漢末:舍弟算無遺策
- 石壕史
- 4017字
- 2023-12-30 23:59:00
老者能夠成為三老,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好比眼下他就在展示他的能力。
說他是見風使舵也好,斷尾求生也罷,正因為他此時忽然領著縣里的豪紳站出來向劉渙表態,才會徹底將未知消磨于無形。
張匡作為縣丞在成德縣的所作所為這縣里的豪紳知道嗎?當然知道,但他們忍受了下來,所以和平共處。
而又為什么鄭縣尉都消失了數月也不見有人來縣寺告案,說鄉里治安不寧呢?因為縣尉的消失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州郡的治安捕盜力量,所以根本無人感知。
那為什么剛才劉渙先說鄭縣尉失蹤,又說瓦埠亭被襲擊,鄭大身死,方伯受害后,群情會那么激憤呢?
因為劉渙最后的受害者是本州方伯,而當危害影響到掌權者后,底層的百姓是真的要來承受懲罰的。
是的,他們害怕方伯陳溫的上位者一怒。
包括三老在內的所有成德豪紳都擔心的事情就是襲擊一旦被認定是成德所做,那他們就可能因此背上沉重的徭役和征調。當州郡的老爺們認為你這個小縣城不夠安寧時,他們就要對這個小城進行單方面的政令改造。
增加城內的治安巡查,縣邑的捕盜巡繳,以及軍役、力役的大量征調。這些將嚴重破壞他們的生活,所以他們會迅速做出取舍。
“我曉得長者的意思。”握著三老的手,劉渙同樣言辭懇切,“先前方伯在瓦埠亭遇襲的時候,或許確實會認為乃是我們成德人從中攛掇的。不過眼下既然已經知曉鄭縣尉都失蹤數月,如此情況我定是要上報與方伯知道的。
終究成德也是我的家鄉,我為鄉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極其樂意的。”拍拍三老的褶皺的手背,劉渙語氣擔憂,“而且我的想法以及后續的處理,還請三老務必要幫我轉達給每一位鄉鄰以及我的阿翁,千萬不要讓他們誤會。”
當場,三老也是愣住。
不過人老成精的他很快便明白過來劉渙的意思,立即回握他的手,深切點頭,“大郎請放心,我如今年事已高,成德縣城內很多事情都還是要仰仗年富力強的人來做,我想你阿翁一定能夠勝任,并妥善處理鄉鄰問題。”
“如此我便放心了。”點點頭,劉渙忽然又叮囑,“不過我家阿翁初次上手,若有不熟稔的地方,還請三老多費心。”
“這自是應有之意。”接著兩人又寒暄幾句,劉渙便率領大伙向成德城外走去。
此番回程,劉渙的隊伍人數不少。有鄭氏宗族的五十多人,以及游繳的三十余人。
周泰那廝在事情處理完后,就主動去與他游繳說話,相比于別人,他的喜好就很單純。只要覺得誰比較強,有可能比他厲害,他就愿意去與對方結交。
顯然游繳的魁梧身材是征服了周泰,后來聽周泰說那人正是瓦埠湖北鄉的游繳,說起來北鄉按照治理劃分應該是屬于壽春的,但由于和成德接壤,所以他們對成德的事情也比較了解。
拉著游繳,周泰笑呵呵的擠到劉渙身邊,“劉郎君,我打聽過了,這位是北鄉人。熟悉壽春,咱們去壽春可以請他做引導。”
跟在檻車后面,劉渙正低頭走著,忽然聽到周泰這么說,心里也有些意外,“閣下竟是北鄉人?”
說著劉渙將目光投向許乾,北鄉與瓦埠亭距離并不遠,都在瓦埠湖邊上,想來許乾肯定認識。而許乾這邊在得知對方是北鄉的游繳后,當場也格外驚訝。
“閣下莫非便是當日率領鄉民與賊人搏斗的北鄉游繳,蔣公奕、蔣欽?”
“你便是蔣門神!”當下,周泰忽然激動起來,連忙繞道蔣欽另一側,“俺可是聽說你在北鄉作戰中憑借一方門戶與惡賊廝殺許久,那夜在瓦埠亭我本便與許大兄說此事的。”
“那日賊多,我當時又無趁手兵刃,所以只能與他搏斗。”聞言,蔣欽搖頭輕笑,“我剛才見你兩下捶昏那張匡親衛也是頗有勇力的,可謂不凡。”
周泰當場不好意的憨憨笑了笑,隨后又一指劉渙,朗聲道:“俺那只是勇力,你先前也瞧見了,若非劉郎君在緊急關頭出手扭轉局面,咱們說不定還會爆發一場惡斗呢。”
他這一說話,蔣欽與許乾也都將目光投向劉渙,顯然他們也認可的劉渙行動的果斷。
“你這廝倒是終于懂事會說話了。”撇眼周泰,劉渙看向蔣欽,這位后來和周泰一道追隨孫策的江東十二虎臣。眼下,劉渙有把握將周泰忽悠留下,但對于忽然出現的蔣欽,他還有點不太能拿捏的住。
“先前縣寺內,我便瞧閣下頗有膽氣。”朝他拱手,劉渙也不至于去如何奉承,“剛才聽周大郎說你們在北鄉與賊人發生過械斗?”
“劉郎君有所不知。”當下,許乾倒是自顧解釋起來,“其實方伯來亭舍的那日,我與鄭亭長正是因為去北鄉打探消息,才回來的晚了。”
“也就是說,瓦埠湖的這伙賊人最近是極為猖獗的?”劉渙掃向蔣欽、周泰兩人。
點點頭,蔣欽當場也是皺眉,“不知出于什么緣由,或許是府君新上任不久,導致這伙賊人分外囂張,近幾個月行事愈發恣意。”
“那日攻擊北鄉的也是張四郎率領的嗎?”劉渙再問。
聞言,蔣欽卻是搖搖頭,同時許乾也輕咳一聲,再度尷尬出聲,“劉郎君,其實那張四郎并非瓦埠湖盜賊中的頭目人物,只不過我曾與他有過交集,那夜才當場便認出他來。”
眉頭迅速蹙起,劉渙默默思量起來。
而此番同行一直未說話鄭寶,此時也忽然湊到許乾身邊,小心詢問,“若這般說來,那張四郎襲擊的事是不是真與張匡有瓜葛,還尚且不清楚啊?”
斜他一眼,許乾用眼神示意鄭寶閉嘴。
先前劉渙在縣寺門口那般義正言辭的說法中,當然是摻和的半真半假,那夜來亭舍襲擊的確實是張四郎不錯,但也又能證明那張四郎就是奉張匡的意思來的呢?
并沒有人能夠給出這個結論,所以當時也就只有鄭寶這一個與襲擊息息相關又不知底細的人格外激動。
眼下情況也算大致明晰,鄭縣尉消失和張匡脫不開干系,或者說背后應該也有那個沛國人在搗鬼。但瓦埠亭的夜襲,目前還并沒有足夠證據說是張匡在背后指使,而且張匡也沒有理由必須要當著陳溫的面對鄭大下手。
所以,現在雖然拿下張匡,指控他謀害鄭縣尉,又派人襲擊鄭大,甚至危害陳溫的安危。
但這些都沒有切實的證據,而要想獲得證據,要么抓住張四郎,要么拿住那沛國人。可這兩個都不是容易拿住的主!
不過,從劉渙的角度來說,他其實已經實現當夜在瓦埠亭對陳溫的承諾,以刺史文書,拿下一四百石縣丞!
他劉渙的名氣其實已經在這次行動中打響,且不見成德的三老都因為劉渙的強勢崛起,決定請劉普出來做事。而且此次直接拿下張匡,其實也是從某種程度扼殺了成德城內與劉氏敵對的力量。
徹底解決成德劉氏的后顧之憂,而接下來就是將此事做實。
這件事周泰沒看懂,許乾卻是看明白了,而且也因為如此他才對劉渙愈發恭敬。因為強者并不是要用一顆大慈大悲的心去感化別人,而是用因勢利導的方式,將自己的優勢轉化到最大。
顯然,劉渙已經做到了這一點。而且他還有光明的前途。
“鄭寶!”想了一會,劉渙忽然喊起他。
倉促之下,這廝也是踉蹌應答,“俺在,郎君有什么話說?”
長舒一口氣,劉渙并未藏掖,“先前我曾與你說過,若是此番捉拿到張匡,我會再與你一道去緝拿那盜賊張四郎。”
“是的,劉大郎你的確說過這個話。”鄭寶也點點頭,“俺當初也看你是個有謀略的人,所以才應下你的事。如今,你要如何說,那張四郎拿不住嗎?”
搖搖頭,劉渙沉聲又道:“并不是拿不住,而是拿他有些危險。”
茫然看著他,鄭寶聽不懂劉渙在說什么。“為何先前不危險,現在卻忽然危險起來了呢?”
“先前我只以為瓦埠湖他是位響當當的賊首。”劉渙嘆息一氣,“可眼下看來這位張四郎似乎只是個小角色,而且我們此番又帶著那張匡,若使用誘敵之策怕會引來危險。”
“如何誘敵?”當場鄭寶一楞,周泰、蔣欽、許乾幾人也是頓住。
“也不瞞你,我原先的計劃是以少許人力押送張匡,行到瓦埠湖的時候,引誘與他勾結的那賊人來截他。而后我們在伏兵出擊,將賊眾擒拿,如此不僅能為鄭亭長報仇,更能肅清瓦埠湖的盜賊禍亂。”
互相對視眼,周泰、許乾各自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他兩人根本沒想到劉渙會從一開始就布局到這一步。
至于蔣欽此時也是頗為意外,先前縣寺的時候,他只覺得劉渙少年英氣有膽略,行事豪爽。此時再來看,這位劉大郎似乎是個行事穩健,一步三算的人吶!
“俺就說你,劉大郎是個有謀略的人吧!”當場聽到劉渙陳述謀劃會失敗,鄭寶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對自己識人的水平頗為自豪。
引得幾人側目后,這廝也是當場豁達道,“俺又不是甚不講道理的人,以劉大郎你的本事,既然說這件事辦不了,那就必定是不好辦的。但是眼下這條路辦不通,并不意味沒有別的辦法是不是?”
在鄭寶的言語下,眾人也詫異看向劉渙。
當場,劉渙有些意外的撇眼鄭寶后,也搖頭輕笑,“不曾想,鄭寶你也是個懂的變通的人。”
而見到劉渙果然失笑,蔣欽幾人愈發驚訝,尤其是周泰、許乾,從瓦埠亭到現在他們幾乎是都一直跟著劉渙的,他有什么布局,他們怎么會不知道呢?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與疑惑。
“哈哈哈!又讓俺猜中了!”正在兩人困惑的時候,鄭寶這廝忽然又大笑起來,“劉大郎,你走的每一步俺都猜到了。雖然俺沒有想到,但這就叫無招勝有招!”
默默看眼鄭寶,蔣欽雖然與這個人不熟悉,但他此刻能直觀的感受到這個叫鄭寶的為人確實豪爽。
有很多時候,人們其實是愿意跟隨這樣一個豪爽的人去做事的,因為那樣隊伍的士氣永遠不會低落。
不過,沒有等鄭寶高興多久。
隨著幾人隊伍抵達城門的時候,忽然有幾名健碩的青年漢子匆匆朝劉渙奔來。
見狀,周泰、許乾俱是一驚,連忙伸手摸刀,便是蔣欽也同樣緊繃。倒是劉渙見到那幾人后,只是抬了抬手止住幾人的動作,而后邁步朝對方走去。
“大郎君,事情有些棘手!”甫一碰到劉渙,那個領頭的漢子便沉臉說道。
這幾人,正是清晨從劉宅跟著劉渙一起出來的幾名家中扈從!
其實從剛才見到這幾人開始,劉渙就已經皺起看眉頭,此時再聽到對方的匯報,他的心就開始下沉。
“南城門沒有抓到他嗎?”劉渙皺眉。
“不是的大郎君。”當下那名漢子拱手勉力回答,“我們起初是根據你的指示,大伙都去南城門蹲守,而且還往城外散出一里地,防止有遺漏。但后來小郎君忽然派人來給我們傳話,說是讓我們去北門蹲守。”
“北城?”劉渙愈發皺眉,劉曄怎么會忽然讓人傳信來改變蹲守呢?
“小郎君說,那廝知道得罪咱們劉氏,而且為了安全,他肯定不會往南走,會選擇北上。”
點點頭,劉渙也忽然反應過來,對方若是聰明人,有防備心的話,確實不會走南門,“那然后呢,你們在北城抓到人了嗎?”
當下,這回答的漢子也是面露苦澀,“撞見了!但讓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