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樂穿得跟個推銷員似的，騎摩托去“面試”。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哼著歌來到服務樓下，等了五分鐘，忽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一跳。

扭頭一看，果然是姜姑娘。

她還是昨天一樣的打扮，說不上有明星范兒，卻讓人如沐春風。

有一種治愈心靈的神奇力量。

“你怎么走路沒聲呢？”章樂佯怒道。

她明顯忍著笑，俏皮道：“我飄過來的。”

章樂“切”一聲，轉身向樓上走去。

小女生，幼稚！

他一邊上樓一邊脫掉西裝外套，捋起半截襯衫袖子，再薅兩把頭發，外套就搭在左手上。

嗯，有點創業者的樣子了。

姜宓：“……”

兩人來到服務小組的辦公室，被帶到一個小會議室里。

等了幾分鐘，就見五個人魚貫而入，趕緊起來招呼，互相介紹。

來的自是審核小組，兩個影視城的，一個市監局的，一個文旅局的，一個銀行代表。

看這陣容，章樂還真有些心動。

公司要真能得到這些人的支持，至少在東陽縣這一畝三分地上一路綠燈了啊。

不過他很快就重拾初心——咱就是來忽悠貸款的，不可能真按計劃書去干，別沖動。

會談的氣氛是活躍的、愉快的。

畢竟不是投資或者補貼，就一個貸款審核而已。

本地人，在京城讀的大學，父母在義烏搞批發的，如果章爹章媽出面，隨便去哪個銀行都能貸個三四十萬出來。

這種“資質”的客戶，銀行本來就歡迎，就看貸多少而已。

當然，參與這個專項扶持無需抵押，擔保方是橫店集團，又有市監局監督，該有的流程不能免。

這五人里稍微懂行的也就影視城的兩個代表，剛開始還試探性地考了考，但很快就變成請教了。

“影視劇是一種群體創作，關聯創作，一個人出問題，整個劇組停擺，所以導演肯定優先選擇科班出身的演員，或者是具備一定人氣的明星，群演的機會很渺茫的。”

“我們能提供的服務太多了，不能局限于服化道和后期制作，我舉個例子，互聯網行不行？如果我們把演員公會、劇組籌備、招募信息、明星八卦等等都整合到一個網站上，再以點帶面去把無錫、懷柔、西安等影視城通通拿下行不行？全國一盤棋嘛。”

“事實上跑再多的龍套演技也不會有明顯提升的，只能說是隨著閱歷豐富、人生思考的沉淀，有心態有細節了，周公子親口跟我說的，關鍵就四個字，熱愛生活，她的愛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溢出來。”

“對，娛樂圈就是以貌取人的地方，這可不是指責，事實上以貌取人本來就適用于大部分中年人，現代科學已經證實，人的性情確實會影響相貌。”

“王寶前是不好看，但人家能成名靠的可不是靠吃苦耐勞，而是特色，或者說特質，就算不演戲也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光輝，懂我意思不？”

“自從見了王寶前我就悟了，我就要發展這種看起來平平無奇細看卻很有特色的演員。”

“你們看我家阿福（宓），是不是這樣？”

眾評委看看姜姑娘，都是一幅“我信你個鬼”的表情。

……

章樂當是在侃大山，事實上也是十幾年后最常見的侃大山，當下卻是頗具啟發的“演講”。

不愧是混過京城的專業人才啊，這談吐、這觀點……有見識，有深度！

這些評委又何嘗沒有自己的相人準則？

聽著聽著都想問他愿不愿意接受投資了。

投資就是投人嘛。

年紀輕輕就這么敢吹的家伙，就不該擔心他行不行，而是要擔心他刑不刑。

足足講了兩小時，章樂年輕的喉嚨都快冒煙了，連忙討水喝。

五評委雖然意猶未盡，但也“鳴金收兵”，當場表態可以貸款35萬。

5年免息，分兩期劃撥，又經過討價還價，第一期由初定的10萬提高至16萬。

章樂判斷姜宓是發揮了影響力的，有形的、無形的應該都有。

接著確認注冊資料、材料。

個人獨資公司，監事人項愛華，地址就寫家里，注冊資本50萬，實繳10萬，現金6萬……

公司名先提交五個，審核到哪個算哪個。

忙完下樓時就快12點了。

章樂正要招呼姜姑娘去吃飯，一扭頭卻不見了她。

剛下樓梯時還在身后的呢！

章樂若有所思，快步返回，去女衛生間門口詢問進出的女生，但都說沒看到那么個人。

又撥打她手機，竟然說是不在服務區！

樂哥兒驚了。

倒吸一口涼氣，下樓買了三份豬腳飯回家。

剛到村東頭忽聞發小章野呼喚，忙剎住車，扭頭看去。

章野端著飯碗從家里小跑追來，微喘著說道：“這幾天怎么不見你找活？我跟你說，《射雕》準備復工了，憑你的武功肯定……至少能演個乞丐弟子吧？”

章樂被“曾經”的記憶突襲了一下，有點難受。

章爺啊……五年后被一外來的女演員騙光積蓄，他就出去打工了，一走十年，直到22年章樂才再次見到他。

這是打小一直相信樂哥兒會武功的玩伴，摯友。

他高中畢業就沒讀書了，現階段對橫店的熟悉遠在章樂之上。

章樂捶一下他的胸膛，哼哼道：“《射雕》算什么，過些天咱們去混《功夫之王》。”

項野兩眼一瞪，“是那個……成大龍和李多杰的《功夫之王》？不是說改名了嗎？”

章樂嗤笑一聲，“都是炒作套路，對了，你沒簽什么亂七八糟的合同吧？”

章野也笑了，“你簽我啊？”

章樂又哼哼了，“對，哥簽你，等著。”

說完就擰油門走了，卻聽后方傳來項野的大叫，“先管好你自己吧傻瓜！”

噗！

樂哥兒被雷得渾身一哆嗦，差點撞電線桿。

回到家卻見村主任何宏偉在屋檐下抽著水煙。

章樂忙招呼道：“叔，你怎么來了？”

何宏偉抬頭橫他一眼，把煙抽完才說道：“你家親戚……唐老哥，早上混在旅行團里進了明清宮，還踅摸到人家劇組里了，弔，還翻看人家導演的劇本，人家都要報警了，那邊的領隊聽他嚷嚷是咱村的才好說歹說把人領出來，你說……你這干的什么事？”

章樂恍然，更覺古怪。

看老朱、老唐昨天那扮相，以為他們都混過劇組了，怎么還這么沒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