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暗的夜色,星辰和懸月的光芒經過云層的過濾之后便已經極為暗弱,再透過密林的葉子,只留下昏暗的斑駁。
唐明夷孤身一人站在空地之中,她的身遭有數位忍者成合圍之勢將她牽制住。
她的腳下,有十余名橫倒在地上的尸體,胸口上一道貫穿胸口的刀傷極為醒目。
血腥的氣息彌漫在林中,唐明夷站在空地上手握一柄斷刃砍刀,有猩紅的幽光在她的瞳孔之中閃動。
已經干涸的,紅黑色血跡在她的臉上凝結成詭異的痕,那是死在她刀下的忍者倒下前最后一刻所濺起的如浪花般的鮮血。
她閉上眼,仔細聆聽著暗淡的月華落在地上所投下的影,冥冥之中她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枝葉徒然斷裂發出的細微的聲響。
血跡在短刀上斑駁著凝固,隨著持刀的手而揮動間與虛空中突然閃現的刀光對撞,發出一聲尖利的振鐵之聲。
唐明夷凌空躍起,一腳將暴露在視線中的,手里緊抓著一個斗篷的少女踹出十丈有余。
這個...應該就是小重子說的,能夠隱去使用者身形的斗篷。
看來這幫鬼子,也有不少好東西。
默默比對著,唐明夷抬起手上的刀,刀鋒之上閃鑠的寒芒,遙遙鎖定住那個少女的身形。
......
咚!
覆蓋住李鼎周身的烏梢甲在漆黑棍棒的轟擊下,硬生生地被打出了一道缺口。
被擊潰的烏梢甲碎片在半空中凝結成一面極小的盾牌,擋住了呼嘯而來的子彈,火光擊打在這黑色的盾上,帶著噼啪的聲響。
一拳砸在眼前這個壯漢的身上,李鼎發現自己的拳風被眼前敵手身上那層淡藍色的屏障所擋住,這種觸感,就像自己的拳頭擊打在被棉被包裹住的鐵板之上一樣不得前進。
這打擊感...李鼎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
簡直像極了天師府的金光咒。
烏梢甲包裹住李鼎的身軀,他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傻大個身上那層淡藍色的屏障。
他看到那壯漢手中的棍棒再度抬起,帶著呼嘯著的沉悶聲響向著自己招呼。
李鼎抬起胳膊,擋住了這令他的手臂有些酸麻的一擊。
手臂處的骨骼伴隨著劇烈的撞擊聲而發出輕微的,咯的聲響。
那壯漢身后,一隊士兵抬起槍支,火舌不時在槍口噴吐,伴隨著子彈摩擦空氣所產生的呼嘯聲。
子彈在烏梢甲上擊打出極淺的坑洞,配合著帶著破空聲的棍棒向他襲擊而來。
不止這個壯漢...那幫子鬼子兵,也不能留。
如此想著,李鼎試圖閃過眼前帶著呼嘯聲的棍棒,一部分烏梢甲無聲消散在空中,如同粉塵般向著那幫鬼子兵飄去。
大老爺,小重,你們得快點了。
李鼎感受著左臂的痛感,那是由于硬扛了一記重棍所帶起的肌肉的撕裂感。
“左手被廢了?這么不經打的?!”
他聽到眼前的壯漢暴虐地調笑著,日語的腔調里帶著陰冷。
打就打,叨咕個什么玩意...
他如是想著,烏梢甲吞食自身的炁后有暗黑色的光澤在其上流轉。
咚!咚!咚!
帶著節奏的重擊在棍棒與烏梢甲間響起,帶著沉悶的,令人生怖的聲響。
“就這樣了嗎?這是令人遺憾啊!”
竹本酒雄獰笑著,他看著眼前的身著黑色甲胄的對手,棍棒在他的手上揮舞著帶起呼嘯的風聲。
李鼎看著竹本酒雄,不知道這個傻大個又在嘀咕什么。
烏梢甲從他身上脫落,露出了他裸露著的上半身,一道道交錯著的棍印在他胸口交橫著,帶著青紫色的淤痕。
無數的細針從烏梢甲上脫落,向著眼前的敵手刺去。
“沒有的!”
竹本酒雄冷笑著,藍色的屏障將細針悉數擋在他的體外,無法刺入分毫。
“放棄了嗎,真是沒用啊!”
他哈哈笑著,提著棍棒走向萎靡的身影,冷笑著舉起手中棍棒,想要進行最后一擊。
“呃?”
他突然愣住,他感覺到有如芒在背的刺痛感,那是被藍色屏障擋住的飛針聚集在一起,凝結成了一截鋒刃。
他感受到鋒刃尖處的寒芒向著他的脖頸疾刺而來。
“最后一擊了嗎?有意思!”
他笑著,藍色屏障聚縮在他的后脖頸處,形成了極厚重的防護。
鋒刃穿透了藍色的屏障,卻止步在竹本酒雄的皮膚上。
“真遺憾!”
竹本酒雄笑著再度抬起棍棒,想要想補上最后一擊。
棍棒呼嘯著向李鼎砸落,他的瞳孔徒然收縮。
竹本酒雄看到伴隨著機括響動,有一柄機關斧迅速在眼前的敵人手掌中形成,斧刃處的寒光所產生的危險感在他心中如潑入熱油中的涼水一般,掀起了幾乎要灌滿他整個思維的恐懼。
他想要回防,可是棍棒已經揮下,來不及撤回的擊打使眼前敵人的左臂形成了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
與此同時,斧刃切入了他的脖頸。
昏暗的月光下,一道血光沖天而起。
“射擊!”
壯漢身后,指揮官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看到比壑山上的,原本猶如天神般的身形此刻搖搖晃晃地墜倒在地,頭顱被斧刃掀起在半空,帶著血光沖天。
他驚恐地下令,想要將眼前的對手殺死,可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
他驚恐地摸索著自己的脖頸,有黑色的尖刺洞穿了他的咽喉。
烏梢甲就這點不好...如果要變換形態,消耗的炁是極其巨大的。
感受著左手臂骨的碎裂,李鼎看了眼另一只手上的機關斧,臉上帶起有些許憨厚的笑容。
小重說的沒毛病...作為偷襲的伎倆,這機關斧確實好用。
畢竟對于這種護體功法,鈍器實在是好用的不得了。
他強打起精神,看著眼前的最后一個鬼子在烏梢甲的刺擊下死去。
李鼎滿意地笑了笑,想要再向軍營深處走去。
突然,他心神微微動了一下,李鼎察覺到,觀園上有震動產生。
那是代表撤退的標志。
......
“京!”
忍頭驚恐地咆哮著,他看到自己身旁的西裝男人痛苦地嘶吼著躺在地上,生機迅速從他的身上消逝。
“是毒!何時來的!”
強制忍受住經脈極致的痛楚,忍頭向京夫人所在的地方看去。
只要京夫人進行治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此想著,忍頭驚愕地看到距離唐重七步距離的京夫人臉上有白色的紋路攀爬著,像是在吞噬血肉一般,京夫人的身形迅速干枯著。
忍頭驚恐的眼神中,他看到京夫人想要嘶吼,張開嘴后卻沒有聲音傳出。
余光里,他看到一個老人的身影從虛空中顯現。
那老人臉上帶著笑容,有聲音從老人翕動的嘴中吐出,鉆入自己的耳中。
“老東西,自我介紹下...唐門,笑閻王,唐家仁。”
他聽到那老人平和的聲音中在自己耳邊響起,隨著體內毒的發作,如同百蟻食身的痛感讓他想要呻吟,張開嘴后卻再無力吐出音節。
最后的視野中,忍頭看到圍攻唐重的左近和右近痛苦嘶吼著,應當也是中了這手段...忍頭模糊地向著,生機迅速在他身上流逝。
他的最后一眼,看到了左近和右近嘶吼著,像是再也忍受不住痛苦一般,武士刀在他們的脖頸處抹過,帶起一簇血花。
瑛太驚恐地看著轉瞬間猶如修羅般的場景,妖刀瘋狂的預警讓他及時撤離,所有的一切都清楚地在他眼前發生,無聲的嘶吼在他驚恐的目光中回蕩著。
除卻如同野獸般的預感,瑛太根本沒有看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根本不是劍術!這是妖法!
他驚恐地向后退縮著,蛭丸刀身上有從未體驗過的情緒充斥著他的腦海。
那是靈魂上的顫栗。
不該這樣,我是天下第一,我不應該恐懼...
瑛太如是想著,不甘和畏懼交織著占據了他的大腦。
我是天下第一!!!
“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著,瑛太邁開了僵硬的步伐,向著唐重邁出一步之后,他又如同看到天敵的野獸一般倉皇逃竄。
守在四周的忍者目睹了忍頭的死亡,又見到了瑛太的狂吼和奔逃,幾乎是出于本能地,他們下意識地向著四周逃竄。
“呃...”
唐重看著迅速失去蹤影的瑛太,有些遺憾。
從丹噬的醞釀時,這家伙就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般逃脫了自己施展丹噬所能囊括的范圍。
四人中,也只有這位先一步跑掉,躲開了丹噬。
不過看現在這樣,他應當是沒有察覺到丹噬的存在,只是處于本能而逃遁。
身上的刺痛讓唐重停在原地,現在這個樣子追上去,等它們緩過勁來,自己也就交代在那了。
“不行啊,小重子。”
他看到唐家仁向著自己走來,手上的觀園隨著手指的發力而被他掐碎。
唐家仁笑著,目光在干瘦如枯木的,橫陳在地上的尸骸上微微頓了一下。
唐重見狀,也是掐碎了手中的觀園。
“您以為誰都像您一樣啊...用丹噬跟撒豆子一樣?”唐重有些無奈地吐槽著。
“說起來,咱們不是要明殺嗎?”
唐重看著倉皇逃遁如無頭蒼蠅的忍者,突然說著。
“怎么,你還想追上去告訴他們你的跟腳?”
唐家仁笑了笑,看著唐重身上的傷勢,眼底里帶幾分關切。
“趕緊走吧,現在是突生變故,鬼子在這里能拿主意的人都讓咱倆整死了這些鬼子才跑的。等他們緩過勁來,以你現在的情況,咱們倆可就真跑不了了。”
“不急。”
唐重聽到唐家仁的話,笑了笑。
他抬手一揚,手刺釘在橫倒在地的忍頭的身前,有一塊白色的布釘在地上。
“走吧。”
唐重滿意地笑著,回頭向著無人之處走去。
幻身障下空氣抖動,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虛空之中。
唐家仁回頭看了眼白布之上所寫的語句,笑了笑后也是消失在虛空之中。
唐門貴客到此一游,諸位免送!
白布之上,蒼勁的字體如是筆走龍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