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虞將伍嘉言領到了園區里一家叫“π@”的咖啡館。

園區里徐子虞能叫上名字的咖啡館大概有十幾家，這些店大多有寬敞的大廳，舒適的座位，舒緩的音樂和醇厚的咖啡。

不少想換換腦的白領都會拿著筆記本暫時到這里工作，也有人三五成群圍著圓桌倚靠著舒服的沙發座小聲開會，偶爾還會有一大組人包下整個咖啡館舉辦生日會或團建。

因為價格偏貴，場地偏小，加上來的路上還有兩家常年打價格戰9.9、8.8全場任選的咖啡店，π@的客人很少。

徐子虞選擇這里也是為了避免碰到同事，咖啡館的布局整體呈“L”形，兩人坐的位置正是延伸的“一”的里側，離吧臺最遠，就算咖啡館里進了熟人，不走到最后，還是看不到他們。

徐子虞進門點單時，看到店員在看秦懷萍直播的錄屏，她假裝沒看見，要了兩杯肉桂拿鐵。

“我想讓你幫我分析一個視頻，能不能分析出視頻里的人是誰，在哪兒拍的視頻，最好還能找到是誰拍的視頻。”

伍嘉言愣了愣，“這些信息你都不知道，視頻你又是從哪里弄來的。”

“我不能告訴你。”

如果告訴了伍嘉言視頻的來源，徐子虞誓要將近一個月來調查暴風雨的事也告訴他。

伍嘉言絕不會讓她一個人深入險境，她是無法輕易死去，但伍嘉言卻只有一條命。

“這件事跟子安有關？”

徐子虞沒回答，伍嘉言露出個無奈的笑容，他邊從背包里拿出筆記本邊說道：“我知道了，我不問，什么時候你愿意主動告訴我，我再聽你說。”

徐子虞壓抑住自己的愧疚，將一個U盤遞給伍嘉言，里面備份了紫衣女人手機里的視頻。

伍嘉言播放視頻，開始他看著抖動且分辨率低的視頻還笑著調侃：“好像短視頻網站上的惡搞視頻。”

他話音沒落，就看到少年從橋上跳下，他的身體瞬間僵直，好像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隨后眼睛瞪大，呼吸急促，忍不住肩膀向后，上身撞到靠背上。

徐子虞關切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

伍嘉言剛把身體坐正，徐子虞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提示可以取咖啡了，伍嘉言的肩膀又抖了一下，看來把他嚇得不輕。

“我先去拿下咖啡。”

徐子虞去吧臺端來咖啡，她還沒坐穩，伍嘉言就激動地對她講：“你告訴我，這個視頻到底是哪里來的，你不說，我就直接報警了。”

伍嘉言不等她回答就解鎖了手機，還沒到撥號界面，手腕就被徐子虞抓住了，她的手好冰。

以前，她人雖然瘦，但雙手摸起來的觸感是豐盈溫暖的，絕不是像現在這般，如同寒天臘月房檐下垂掛的冰溜子，她的眼神也流露出哀求，手跟著抖了抖。

“不要報警，現在還不是時候。”

伍嘉言抓緊手機的手松了，自從子安離開，他好久沒看到她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情緒，剛才程煙倒地時，子虞更是連眉頭都沒眨，若是以前，她一定會跟他解釋，說這些和她無關。

子安離開了，將她身上的一部分也帶走了。

“視頻是一個朋友給我了。我朋友加入了一個群聊，群聊里總有人發這些東西，還有人說一些慫恿群友自殺的話。我朋友搞不清楚群聊是鬧著玩，還是真的，畢竟現在網上的假消息太多了，萬一報了警證明是假的，平白給警察填麻煩。所以她才下載了群里一個視頻，想讓人幫忙看看。子安……子安身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我不希望朋友也有事。”

伍嘉言眼眶紅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難了，你放心，我一定幫忙。”

徐子虞松了口氣，看來伍嘉言暫時相信了她的無中生友。

“但如果查明這真的是拍攝人自殺過程的視頻，你一定要報警。”

“嗯。”

伍嘉言按照約定投入調查，就這么差不多過了兩個小時，伍嘉言一直在忙碌，一句話也沒跟徐子虞說，連坐姿都沒怎么變過，只是又叫了一杯美式咖啡。

他的老本行就是做軟件開發，以前為了攻破一個技術難題，經常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公司的合伙人，仍然喜歡跟其他技術人員一起討論技術問題。

對于徐子虞提出的要求，他也轉化成了技術問題。

如何利用大數據模型分析和提取照片里的信息，如何將這些信息與社交媒體中的數據相匹配，及時篩選出正確的數據。

終于，他長舒一口氣，將屏幕轉向徐子虞。

“視頻里出現的小橋就在揚城下屬的穗寧縣里，當地人都叫它眉毛橋。知道位置后面就好辦了，我在門戶網站檢索新聞，找到了自殺事件發生的時間。”

2022年8月15日，一個姓朱的十八歲少年從橋上跳了下去。

伍嘉言又抓取了社交網站上的數據，找到了朱某的照片，這是一張爬山時的留念照，朱某當時正穿著自殺時穿的那件白色字母T恤，上面寫著NAKE。

雖然自殺視頻里看不清臉，但年齡、身形、衣著都對得上，基本可以確定是同一人。

不僅如此，在他死后，某個非常有名的公眾號以青少年自殺為引子寫了一篇雞湯文學，號召青少年感恩父母，感知生活的美好，努力尋求外界的幫助，不要輕易放棄生命。

文章的閱讀量高達百萬，轉載至各個平臺，在某個大V的評論區，有人貼出了朱某的社交媒體賬號，伍嘉言順著找了過去，刪除了兩個常登錄IP根本不在國內的，又刪除了近期還在不斷發內容的一個，鎖定了最后一個。

這是一個以同人創作為主的APP，徐子虞幾年前還在上面看過同人文，不過她已經很久不用了。

朱某的主頁界面是相對簡約的冰綠色底色，文章用白色的字書寫，朱某把它當日記本來用，雖然不是天天記錄，但每當發生一些特別的事，他都會寫下來，比如說2022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