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殉葬之難
- 西陳代明
- 歲月如夢
- 2186字
- 2024-01-11 02:47:34
“家臣!”朱楨點了點頭,算是諒解的笑道:
“想來也該是如此!”
“堂堂親王府,攘夷塞王,怎會被一介化外家臣所左右。”
朱楨的話很難聽。
家臣,化外,這兩個詞,是一種羞辱,也是一種輕視。
“王爺說的是!”但陳武強卻欣然接受,誠懇的接受朱楨的臨訓。
果然。
朱楨也沒有過多的為難于他,笑呵呵的道:“朱玉嫣,封崇信郡主!”
“尚儉崇信,肅王府本就位于西北苦寒之地,經不起奢侈,自當節儉,誠信,明禮,知節!”
“切莫辜負了宗室的期許。”
“至于說郡主儀賓!”
朱楨說著,若有所思的頓了下來,看向了陳武強。
陳武強也是一緊,肅王妃已經去世了,而且應著對陳家的承諾而去。
接下來,該陳家履行承諾了。
不管如何,陳文志都必須迎娶崇信郡主,陳家與肅王府僅余的遺孀建立親情上的聯系。
這是承諾,也是與肅王府身份上的轉變。
家臣二字,意味著太多了。
陳武強心中有九成的把握,覺得朱楨會答應這門親事。
因為這是肅王妃去世之前,唯一對宗室的要求。
可就在此時。
朱楨突然話鋒一轉,笑里藏刀般,令人毛骨發寒的道:
“既然是肅王妃遺命,本王自當遵從,陳家第五子迎娶崇信郡主,不成問題。”
“籍此,永泰陳家,也可稱之為皇親國戚。”
“甚至!”
朱楨指著自己和陳武強道:“你我便是同輩兄弟,親家公相稱也不無不可。”
聞言。
陳武強當即高興的出列想要感激。
可朱楨卻笑吟吟的直令人發冷,話鋒再轉,道:“不過,既然肅王府與陳家結秦晉之好,肅王府王爺與王妃雙亡,家中無主。”
“陳家作為肅王府外親,在此等時刻,理應站出來替王府奔波上下。”
“王爺病逝已入王陵,殉葬之事皆以王妃之意為尊。”
“但是,如今王妃橫死,想來王妃定有貪戀世間之美,不可往生之念。”
“又念膝下兒女年幼,恐招亡魂。”
“自,活人殉葬,就由陳家代為操辦主事了!”
“一來,王妃于西北已二十有六,戀西北男女之風尚,以王制,陪葬者五十男,五十女,需與王妃同齡同歲,相合!”
“二來,王妃橫死,念兒女成雙,故此,應于蘭城擇選一女一子,女與崇信郡主年歲相合,并許之以陰婚,子與肅世子年歲相合,并許之以陰婚,同棺同葬,陪伴于王妃左右,以全王妃之念。”
朱楨的話都沒有說完,陳武強噗通的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心中驚駭無比的盯著朱楨,這位從仰視的角度上,看起來那么的溫和,優雅,風度的親王。
卻在此時變的通體發寒,透心的涼意涌上心頭。
殉葬!
而且還要陳家親自操辦這件事。
而且還要選擇與王妃同年同月生的女子和男子。
而且還要選擇與肅世子和崇信郡主同年同月且配以陰婚同葬。
這哪里是成全。
這是一把殺人于無形的刀啊!
若是陳家為了攀上皇親國戚的位子,就毫不猶豫的對著河西百姓下這個殺手。
那么從今往后,陳家在河西之上的名聲,就臭了。
這是要把立足于河西的陳家,逼走啊!
“王爺!”陳武強艱難的想要勸朱楨收回成命,殉葬制度雖有遺留,但是這只有皇帝駕崩之后才會強制要求后宮妃子陪葬。
可從來沒有要求搜刮童男童女陪葬,更沒有搜刮同年同月生著陪葬的。
“呵呵!”
朱楨卻并不理會陳武強,只是淡淡的笑道:“陳家應了這差事,王妃下葬之后,本王便將崇信郡主與駙馬都尉之事定下來。”
“并且,本王還可以將永泰鎮擢升為縣,并許為你之封地,永泰候這三個字,你,陳武強若想要,便操辦此事。”
“你若不想,便罷了!”
“至于肅王妃遺命,終究不過是為了讓子女日子過的好些罷了,本王自會在陜西乃至窮盡這天下,為崇信郡主擇選良偶!”
“終是一葉障目,天下良善男子何其多,何必選擇陳家的子弟呢?”
朱楨說罷,便安靜的坐著品茶。
甚至唏噓的品茶聲都清晰可聞。
可此時。
陳武強跪在堂前如芒在背,如針刺骨,通體寒徹。
未曾想,朱楨竟是這般用心!
此舉,將陳家推上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從此之后,陳家或許會成為陜西許家那般,進不得朝廷眼,退不得剩余七大家族手,孤懸于外,舉目無親,河西之地再無容身之地。
這是極其險惡的用心。
鷹犬一詞從何而來?
還不是如這般,明知無德之事卻依舊違背天地良心去辦。
可倘若拒絕。
陳家哪里有拒絕的余地。
“此事,由你陳家決定,明日王妃下葬之時,本王只要結果。”
“是進是退,是去是留,全憑陳家的選擇!”
“不過,你要考慮清楚后果!”
朱楨說罷,也不容陳武強再辯解任何話,擺了擺手,“本王乏了!”
“外臣,告退!”陳武強雙拳緊緊的捏著,躬身后退著退出了客廳,這才緩緩直起身子。
呼吸著肅王府清新卻又悲傷的空氣。
連他自己的呼吸,都變得粗重了下來。
永泰候!
封地永泰!
如今鄧輝的威脅消除,若他再在永泰封侯,那么陳家將會成為繼肅王府之后,河西之上最顯赫的家族。
這或許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結局。
可是。
此時此刻,這顯赫的未來,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也不知道,這是朱楨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
“可明日王妃下葬就要,陳家又要如何籌集一百名男女和兩雙孩童呢?”
“若是就這么籌集了,今后陳家又要以何種方式在河西立足呢,就靠著朝廷的封賞,永泰候,肅王府外戚的身份,活著,茍延殘喘著?”
“好不甘心啊!”
“最終竟然這般的結局?”
陳武強此時一邊走在離開肅王府的路上,一邊懵懂前進,不知不覺竟然走出了肅王府。
但見路旁有座馬車,是陜西都同知潘明的馬車,在等陳武強出來,聽聽什么情況。
潘明已經掀開了車簾,對著陳武強招手笑道:“伯達!”
陳武強正要邁腳,卻是突然間頓在了原地,搖了搖頭,張口想說什么,卻又欲言又止道:“禍不單行,伯希兄,明日若陳家相安無事,再把酒言歡。”
“今日!”
陳武強說著,回頭看了一眼變得無比陌生的肅王府大門,道:“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