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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一代人的苦

聽著二伯的追憶,陳文強可以想象到,當年到底是什么情況。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苦,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福。

大伯這一代的苦與福隨著肅王府起起伏伏,曾輝煌過,也艱難掙扎過。

他們這一代的苦與福是融入一個政法完善的大明王朝,開局便是如此,輝煌與敗亡將會是他們未來所要面對的。

“錢之第三女錢花兒,陳武字輩行一陳廣一妻,育二子明善行一六,逢亂長子無歸,次子戰死,侄武行二強代子立墓。

母于至元三年河州錢家寨生,至正五年錢之賤賣幼女于元闊端系闊端家族汪氏為奴,后逢父相識,遂贖身于至正十五年,同年娶為妻,入陳氏家門,先后夭折二子一女,于至正二十四年生長子明,洪武一年生次子善,母教子有方,長子明志,年五十五,拜奉天翊運推誠宣力武臣、昭勇將軍,志明縣伯,昔任甘州左護衛指揮使司。次子勇戰,年四十九,昔任甘州中護衛千戶。

永樂十七年冬十二月,逢亂,次子抗旗沖陣赤兀烈軍,竭戰而死,十九年一月十九日次子還尸歸家,母于鎮門相迎,念子無歸,見子早逝,心累俱下,大悲辭世,念,救大哥于水火,死不瞑目!

陳家武字輩行二侄強于永樂十八年一月二十七日,立墓志銘!”

陳文強和陳家子弟披麻戴孝跪在靈堂前,漸漸悲意的看著二伯拿著刀在一塊青磚上刻寫,每一筆都極其用力。

青磚下已經積灰成棱,院中啼哭聲陣陣,卻又被跪在最前方的三伯阻止。

就在陳武強寫完,一名刻工接手。

肅王妃端莊悲哀的站著繼續道:“友人錢花兒,昔為王府家臣陳廣一妻,為長輩,府中無主,親至祭拜……”

隨著肅王府念念有詞,刻工迅速的照著副本在墓志銘上刻銘文。

提筆鐫刻‘肅王妃親書’

墓志銘,由志和銘兩部分組成。

志敘述逝者的姓名、籍貫、生平事略;

銘主要是對逝者一生的評價。

自然,此時肅王妃親自前來祭拜,也算是給這一生凄苦榮辱畫上了一個高貴的句號。

“嗚嗚嗚……”

隨著寫完。

陸韶英也站出來,替潘明為陳家大母讀銘文。

因為墓志銘的青磚并不大,所以在寫完這兩份銘文后,也就沒地方寫了。

喪禮最后一天的禱告大會也就落入了尾聲。

孝子孝媳孝孫們便開始哭喪。

而陳武強則是盯著刻工在最后落款陳家子孫落款。

陳武字輩十人,文字輩十三人,從大到小依次刻在墓志銘正面。

而后將墓志銘立起來,供所有前來參加悼念的親朋好友觀看。

在入夜之后,靈堂的火盆香爐蠟燭油燈等物就都被一應收拾,停止祭拜。

墓志銘也被裹上一層紅布抬進了靈堂內。

到十點鐘,靈堂的人已經四散而去,只剩下陳家幾個兒子女婿在活動。

至過夜子時,陳武強,陳武廣眾人便將棺材抬進了靈堂內,將人抬進棺材,而后將墓志銘也放進了棺材內。

跟著將一應陪葬品放進棺材內,將棺材蓋輕掩其上。

至五點鐘,便開始封棺。

封棺結束,靈雞開道,眾子侄婿抬棺,從靈堂抬至牛車上,送葬的隊伍便浩浩蕩蕩的向著陳家祖墳而去。

陳家祖墳在陳家山,這里是因為陳家的墳墓全部集中在這片山麓之中安葬,因此得名。

大祖父去世早,但在墳墓旁留有位置,早已挖好的墓葬坑,等時辰到,便開始入葬,填土,修形。

李元背著供桌這才放在墓前。

除了子、孫、婿的孝服,其他人的孝服以及麻繩等,均被丟進了喪葬品中焚毀。

未燒的孝服要再等七天,過頭七才會燒毀。

而在另一邊,六伯陳武善也要跟著下葬。

因為陳武善是戰死,并不需要停靈防止詐尸,不過考慮到母子先后去世,這才母先葬子后葬。

整個送葬隊伍從天不亮出發,下午才打道回府。

而陳家祖墳堆里,則是又填了十三座新墳。

并非一定要陳家嫡系子弟才能入祖墳,包括女婿,陳姓也可以。

這就要看各自家中如何考慮了。

回到府中,入門凈手,刀斬亡魂,吃了最后一頓飯,便各自散去。

而就在這吵鬧的府邸中,陳府新建的一座涼亭中。

陳武強和肅王妃開始了第一場正式的交流。

“說來還真是唏噓,永泰鎮距離蘭城不過百二十里,如今物是人非,坐下來回想,竟是沒想到,我們竟然有八年未見!”

“說來慚愧,往事不堪回首,是陳家怠慢了肅王府。”

“時至今日,是非曲直,公道人心,還重要么,軟弱求全也好,剛正取直也罷,終究不過是一場生死掙扎,王爺壽終正寢,你們安享至此,贏了,也輸慘了!”

“王妃可曾想過,坐在皇宮的那位,也可以是您?”

肅王妃摸著自己的垂垂老矣的手,還戴了長長的灰色指甲,若有所思道:“我若說有,你信嗎?”

陳武強沉默不語,只是盯著湖中的游魚,愣愣出神。

“皇室,宗室,哎,終究是事已至此,往事已不去,未來方有期,肅王府不能絕后,肅王之位更不能革除。”

“如今宗室人人自危,卻又相互猜忌,能不能繼續存續下去,只能靠自己。”

“思來想去,唯有你陳家,能助世子繼承王位。”

肅王妃陣陣嘆息,陳武強想要勸說,陳家自身難保,哪里還能顧得了肅王府。

卻是肅王妃抬手阻止了陳武強,“你聽我說。”

“在王爺死之前,便數次向陛下請命封焰兒為世子,陳情以述,從未得到回復,這樣的請命奏請王爺這些年遞了三份,但無一例外,均沒有回復。”

“而在王爺死后,我當天夜里便向陛下請封,同時也向太子妃,宗人府遞了奏請。”

“但猶如石沉大海,一個都沒有結果。”

“隨后我讓我母族請動禮部侍郎在朝會之時捅在了明面上,但結果是,朝堂之上鴉雀無聲,無人應答,陛下當即應允,但要讓焰兒為王爺守孝三年,延期再封。”

“圣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肅王妃說罷,停頓了下來,同樣看著水中游魚,久久無法釋懷。

許久未聽陳武強回復,這才繼續開口道:

“世襲罔替,不過笑話,朱贍焰想要繼承肅王王位,至今為止看不到半分希望。”

“這些天我輾轉反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看清楚了許多。”

“追根究底,這里面還是有你們九大家族的功勞,雖然你們都被陛下從軍政大權中剝離了出去,甚至昔日肅王府三護衛也僅剩三千府兵。”

“可你們左右勾結,目無法紀,輕視朝廷,為所欲為,就沒有錯?”

“聽起來無名無權,實際上依舊牢牢控制著河西,當年數十個外來家族想要在河西扎根,都和永泰的張家一樣,被你們搞的蜷縮角落,茍延殘喘。”

“這未嘗不是焰兒遲遲無法獲封的原因。”

“王爺已經夠溫順了,夠聽話了,甚至家里都揭不開鍋了,也從未向你們提過一句,陛下召王爺入京,王爺從被窩里面爬起來當夜就入京。”

“陛下要治罪,王爺只能眼睜睜看著王府家臣被帶走。”

“可無論做再多,抵不過你們牢牢控制河西,寸步不讓。”

“撇不清的,真的撇不清,就算是這十七年王府和你們斷絕往來,在陛下眼里,王爺與你們,依舊不可分割。”

“或許王爺是迂腐的,當年靖難之變時就應該跟著造反。”

“或許王爺是睿智的,若非這些年的委曲求全,你們早就反了,河西早就不是大明疆土。”

“王爺功過無人可評,可王府不能后繼無人。”

肅王妃如自言自語,慢吞吞卻又決絕道:“我不是王爺,也沒有顧念天下蒼生之念。”

“若朱家老四要絕了肅王府繼承,這河西,任由你們折騰。”

肅王妃說決絕。

陳武強卻是身體猛然一怔,內心無法平靜。

今日肅王妃的話份量太足了,也足夠沉重。

若是總結陳詞的話,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

肅世子朱贍焰若是繼承肅王爵位,絕不參與河西九族之事。

肅世子朱贍焰若是無法繼承肅王爵位,那就造反絕死一爭這天下之主。

到時候是順從還是反,全看九大家族的意思,肅王府無條件跟從。

看起來,一個無權無兵的肅王府沒什么用。

可他們若舉兵造反,可以是討伐朱棣叛賊,可以造反朱家王朝。

這二者之間可就是天壤之別。

大可以學朱棣一樣,孤軍南下滅了朱棣一脈,擁護肅王之子上位。

“王妃不覺得已經太遲了嗎?”

“十三年前都有這個機會,但現在,取死之道罷了。”

“況且,九大家族如今心思各異,早已不似當年。”

“京師二十萬兵力拱衛,沒有任何的機會。”

陳武強沒有任何猶豫的搖頭拒絕了肅王妃的提議。

陳家現在一門心思的在洗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參與進這等禍事中。

況且,一介老婦和一個幼子,如何能搞定朱家宗室。

哪里來的底氣討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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