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之上已經亂做一鍋粥了。
一支又一支的千戶所飛速趕往蘭城救援。
可是。
大雪封天極大的延緩了行軍速度。
這讓蘭城的危機又加重了幾分。
陜西行都指揮使在此時也是發動了所有能發動的兵力,向著莊浪衛鎮所匯聚而去。
而此時。
陜西都指揮使鄧輝,同樣在發了瘋的匯聚陜西兵力往蘭城趕去。
可是蘭城危局迫在眉睫,遠水解不了近渴。
李元疲憊的站在城頭之上,看著滿目瘡痍的城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已經不知道這是韃靼人今日的第幾次進攻了。
他只能依靠著城內的十門紅夷大炮和這不足一萬將士的死戰來抵擋韃靼人的進攻。
可城內大炮炮彈本就不多,終有彈盡之時。
城內守軍同樣不多,面對韃靼人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即便是有城墻作為防護,也抵不住沒有盡頭的消耗。
也得虧克烈部人盡是騎兵,且快速南下并沒有攻城器械,這才短時間內無法攻破蘭城。
“死守蘭城,本將軍誓死與蘭城共存亡!”
李元悲壯的站在城頭怒吼。
卻是漸漸隨著黑夜的到來隱入了黑暗之中。
可就在剛剛入夜。
一陣火光恍惚在北城之下,李元被嚇了一跳,不知發生了什么,急忙派人查探。
“將軍,來人穿著克烈部的衣著,但說著一口西北口音,自稱是陳家老三陳武廣。”
親兵迅速查探匯報,這把李元呆滯了原地,反應過來之后急忙道:“快隨我前去查探。”
“對了,請陳四叔去北城。”
北城之上,李元陰晴不定的盯著城墻之下的一百多號人,人快要裂開了。
陳武廣,永樂三年失蹤后再無音訊,陳家為此快要掀翻了河西,但依舊沒有找到,杳無音訊,最終不了了之。
有人說陳武廣被土匪殺死了,也有人說陳武廣被韃靼人抓了,也有人說陳武廣就是后來冒出來的臥虎山大當家王大虎,甚至還有傳言說陳武廣是被朝廷秘密處決了。
但事情真相沒有人知道。
總之,陳武廣生死未卜,從永樂三年之后便再無蹤跡。
令他沒想到,竟然這里,這種境地之下,見到了陳武廣。
人,似乎和他記憶中的不像!
不是他記憶中面容堅毅,棱角分明,頗有凌厲之氣的漢子。
反倒是僅僅一面讓他覺得這個曾經在河西赫赫有名的戰將,透著一股子陰狠之氣。
不過,早年他也只能望其項背,并沒有深交,的確不熟。
“城上是何人領兵,速速通知你們蘭州衛指揮使司,赤兀烈命只兒斤部落首領王珍親率水兵夜襲振遠橋,速派兵阻止。”
陳武廣粗曠而焦急站在城墻之下怒吼著
李元眉頭緊皺,不知真假的質問道:“你是何人?”
“本將軍便是蘭州衛指揮使司。”
陳武廣再次著急的嘶吼:“我是陳家老三陳武廣,快派人阻止,遲了,振遠橋就要被毀了。”
李元懷疑的怒道:“本將軍怎知真假,你又是如何得知,再說了,蠻夷哪里來的水軍破壞振遠橋?”
陳武廣著急的解釋道:“來不及解釋,還請將軍決斷,赤兀烈命王珍毀掉振遠橋,王珍便命人砍樹縫羊皮制作了羊皮筏和木筏,順江而下,再以鉤鎖橫斷振遠橋。”
“若是將軍懷疑我的身份,大可喚陳家人前來一辯真假,可振遠橋不容有失啊將軍。”
正說著,陳武思火急火燎的就趕來,甚至沒有向李元問候,就爬在了城墻上向下俯瞰而去。
雖然他知道,但還是反復打量和觀看,狐疑喊道:“三哥,你真的是三哥?”
陳武廣震聲吼道:“陳武思,老三,你他娘的還不給老子開門,放老子進去。”
“我是你三哥啊。”
“哦哦哦,對了!”
陳武廣逐漸激動起來,忘記了自己滿臉胡子,當即干脆利落的提刀在自己臉上刮了起來。
刀起刀落,片刻就把自己臉上的胡子刮了個干凈。
“三哥,真的是你,你還活著,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李將軍,快開城門,那的確是我三哥陳武廣,陳家老三啊!”
“哈哈哈……”
“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沒想到竟然在這里見到了三哥。”
陳武思也當場激動的大哭又大笑起來。
“真是陳武廣?”李元眉頭緊皺,滿臉胡子的陳武廣他倒是沒認出來,可剃干凈之后隱隱中的確有點像。
“是,沒錯,是我三哥陳武廣,絕對不會認錯。”陳武思激動的說道。
正此時。
卻見遠處一支騎兵從黑暗中涌來,是克烈部的騎兵。
“不好,快開城門,韃靼人騎兵!”陳武思急忙驚叫。
可周圍將士無人敢動,紛紛看向了李元。
李元死死的抓著城墻,快要摳出三室一廳了,還是搖頭道:“不能開!”
說著,李元對著城墻下方的陳武廣道:“陳將軍,暗夜情況不明,本將軍也不敢輕易涉險。”
“還望陳將軍另尋他處躲避,待明日天光大亮,本將軍再尋機放將軍入城。”
“不可!”陳武思急忙阻止,指著城外追來的韃靼人怒道:“那外面少說也有五百追兵,還望將軍放我三哥入城!”
李元眉頭緊蹙,冷厲的質問道:“我敬重四叔,也敬重于陳家,但并未言聽計從。”
“且這等情況,即便這是陳家三叔伯,失蹤十四年,突然冒出來,身后還有數百追兵,在此等時刻打開城門。”
“萬一有詐,城門必失!”
“本將軍要對這城中十萬百姓負責!”
說著,李元再次對著城墻外的陳武廣道:“陳武廣,若你還想活命,現在躲還來得及,再遲,本將軍只能眼睜睜看著你被韃靼人屠滅。”
陳武思心急如焚。
卻是城外陳武廣,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道:“多謝將軍提醒。”
“不過,在下還是提醒將軍,小心振遠橋,我所說的句句屬實,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冒險從只兒斤部冒險逃出來前來向將軍稟報。”
說罷。
陳武廣揚鞭縱馬,帶著百十號人再次向著北邊而去,躲避只兒斤部落兵馬的追蹤。
而追兵并沒有往城墻而去,見到陳武廣向北逃跑,還沒有城下便調轉方向追了下去。
“將軍,這,唉!”陳武思氣憤不已的嘆氣。
“四叔還請稍安勿躁,相信三叔定能殺出重圍,轉危為安。”
“軍務繁忙,就不打擾四叔了。”
李元在此時腦子都要用光了,也不管這么多了,把陳武思留在原地風中凌亂,自己則迅速的來到了振遠橋。
盯著黃河奔流而下的洶涌江面,他如何也不相信,一個沒有水軍的克烈部,能夠橫江而下,斬斷蘭城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