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君前奏對到了這個地步,也應該結束了。
幾十年不見外臣的萬歷皇帝今天能耐著性子見了見張寬,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
見太子和眾人都在向萬歷皇帝磕頭,張寬也不由自主的向萬歷皇帝磕了幾個頭。
除了太子之外,其他人都從養心殿中退了出來。
一出來,魏伸滿臉都是一種莫名的笑容,看著張寬說道。
“陛下饒你一命,你當要勤奮辦差,莫要讓陛下失望?!?
張寬知道自己的死中求活之路,這才走了一半,要是后面的事情處理不好,不能給萬歷一個滿意的答復,自己這條命還是得丟!
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得罪宮中權柄最大的大太監,趕緊躬身說道。
“公公說的是,小的一定勤奮辦差!”
魏伸沒有理會張寬,而是看向了駱思恭。
“駱僉事!”
“公公!”駱思恭趕緊迎了上來:“公公有什么吩咐?”
魏伸微微一笑:“這小子奸猾的狠,駱僉事可不要掉以輕心啊,陛下的吩咐你要記在心上!”
駱思恭眉頭微微皺起,瞥了一眼張寬,卻大聲的應承了下來:“屬下遵命!”
魏伸點點頭,湊到駱思恭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巡皇城御史就在午門之外,午門是不能走了,你帶這廝從西華門繞一下?!?
駱思恭有些猶豫,卻還是應承了下來。
魏伸見駱思恭答應下來,也不再說什么,扭頭就往午門而去,那里還有劉廷元在等著自己呢。
駱思恭見魏伸走了,這才伸直了腰板,輕輕推了一把張寬。
“走吧,還愣這干啥?”
張寬迷迷糊糊的跟著駱思恭從西華門出了皇城,直奔帽兒胡同的北鎮撫司衙門。
成化之后,單獨給北鎮撫司一顆大印,若有欽案大案,則可不通過錦衣衛指揮使,直接上達天聽,所以北鎮撫司的權利放大了不少,
可到了萬歷年就不一樣,萬歷躲在深宮中不見外臣,官員有了缺口也不補,結果讓錦衣衛這個爪牙部門也沒有了名義上的領導,結果反倒是駱思恭這個錦衣衛指揮僉事來掌了北鎮撫司的印。
一進北鎮撫司,駱思恭板著臉坐了下來,張寬則站在駱思恭面前,一臉恭敬。
駱思恭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才將茶杯放了下來,命人叫了兩名錦衣衛進來。
等到錦衣衛進來之后,駱思恭才指著張寬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倆負責保護此人,同時也給我看好了此人,對了,你們藏在暗處,不要讓其他人發現你們,若是讓他的跑了,本官和你們一起提頭去見萬歲爺!”
那兩名錦衣衛一人叫熊強,另一人叫劉靜,聞言連忙跪下。
“屬下遵令!”
駱思恭又讓人取來了一塊錦衣衛的腰牌,遞給張寬。
張寬趕緊雙手接住,躬身而立。
卻聽見駱思恭淡淡的說道:“你要做什么,怎么做,本官一概不管,只要你不逃,一切都好說,你可明白?”
張寬卻嘿嘿一笑:“駱僉事,這可是一樁大功,您難道就不像再向上升升?”
駱思恭卻冷哼一聲:“別了,本官沒有那樣的福分,這樣的大功還是你自取便是?!?
張寬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失望的,這個駱思恭沒有好奇心,那就不好玩了。
駱思恭似乎很嫌棄張寬,揮揮手,讓三人離開。
張寬心里對駱思恭也很不屑,這樣天大的功勞都不要,難怪你升不上去。
他可不知道,萬歷死了之后,駱家幾乎成了錦衣衛的世家,就連駱思恭的兒子駱養性,也成了帶清的國公爺!
一門殊榮,無過于此。
從北鎮撫司衙門出來,熊強和劉靜換好衣服,開始在暗中保護順便監視張寬。
張寬則向曾經住過的大房子走去。
剛到大房子,果然,這房子已經上了鎖,顯然已經是人去樓空了。
張寬心中頓感不妙,他與那些人的聯系全在這座房子,房子里沒了人,豈不是沒了人證?
他原本想的好好的,只要將錦衣衛的人帶去大房子,將房子里的人給抓了,那背后的人也就水落石出了。
可誰能想到,這房子里的人竟然能提前離開呢?
這下張寬有些麻爪,人沒了可怎么辦?
他站在房子門口,腦筋飛快的旋轉,還真讓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出來。
既然你們不愿意出來,那我就逼你們出來!
張寬心中一定,直接轉身就走,來到刑部門外,站在刑部大門外向刑部守門的人打聽。
“勞駕,請問一下,刑部提牢王之寀王提牢可在?”
那門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說道:“你尋王提牢做甚?”
張寬怎么知道尋找王之寀作甚,他只知道王之寀十有八九會跟這件事有關系。
不然的話,憑啥只有王之寀能看出自己裝瘋賣傻?還用不說實話就不給自己飯吃這樣的話術來套自己!
這豈不是讓人笑掉了大牙?
再看王之寀之后的官路軌跡,從一個正六品的刑部提牢,不過幾年時間,就當上刑部右侍郎,這其中的意味,若說不是因功酬官,誰都不會相信。
“小的是王提牢的親戚,從外地來投靠王提牢的,勞煩您幫通報一聲,就說薊州張差求見。”
聽到是王之寀的親戚,那門子的眼神就變了。
“既然是王提牢的親戚,那又有什么可說的呢,我去給你通報一聲,你在這里等著便是?!?
張寬趕緊點頭致謝,門子扭頭進去尋王之寀。
過了半晌,卻見兩人急匆匆的從刑部里面出來。
為首之人身穿白鷺補服,不過四十左右的年紀,后面跟著那個門子。
見到張寬,那人卻是急聲呵斥道:“你為何在此處?!”
張寬一聽這話,知道王之寀是跑不了了,八成知道這件事,趕緊裝出一副不曉事的樣子說道:“我也沒有旁的事,不在此處又在何處?”
王之寀瞥了一眼在旁邊豎著耳朵聽著的門子,硬擠出一個笑臉。
“我這個親戚不曉事,我送他回家?!?
“王提牢自便!”門子到是十分曉事之人。
王之寀將張寬帶回了自己的家中,一個六品的小官,住的也不算豪華,只是讓張寬沒有想到的是,王之寀的家中竟然只有他一個人!
一進家中,王之寀將房門一關,看著張寬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了。
“你為何會在此處?你不是入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