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張寬心里就有了數(shù),這個王之寀即便不是參與者,這事其中的內(nèi)幕他也不會不知道。
張寬心念一動,當(dāng)即裝出一副癡傻的樣子出來。
“宮中未見穿黃袍者,我在里面沒有旁的事做,又沒有什么人來找我,我就尋了路直接出來了。”
王之寀聽完,眉頭緊鎖,上下不停的打量張寬,似乎像要從張寬身上看出什么來。
張寬既然要裝做癡傻之人,自然是雙目圓瞪,同樣死死的盯著王之寀。
王之寀不知道心念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最終拿張寬也沒有辦法,看看日頭,對張寬說道。
“你就在這里待著,那里都不要去,且等我回來!”
說完之后,轉(zhuǎn)身出了屋子,順手還將屋子的鎖給鎖上了,顯然是怕張寬跑了。
張寬見王之寀離開,心中也有些著急,此事關(guān)系著自己的性命,若是放跑了背后主使,自己這條小命可就沒了。
他趕緊攀上墻頭,四處尋找名義是在保護(hù)他,其實(shí)是在監(jiān)視他的錦衣衛(wèi)。
人剛爬上墻頭,就看見熊強(qiáng)和劉靜在墻下看著自己。
張寬頓時急了,對兩人說道:“你們趕緊分一人去跟上王之寀,看看他去哪里!”
熊強(qiáng)與劉靜對視一眼,熊強(qiáng)沒帶一絲好氣的說道:“我們奉駱僉事之命看管好你,你如何敢來吩咐我等做事?”
張寬心里那叫一個氣啊,恨不得將這兩個沒眼色的混蛋給暴打一頓,看了看兩人胳膊上的腱子肉,又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肌肉,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可跟你們說,我這個案子可是欽案,若是你們不聽我的話,出了什么紕漏,你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熊強(qiáng)更是硬氣,嗡聲嗡氣的說道:“你也休用什么欽案來誆我,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說自己的案子是欽案?你就在里面老實(shí)待著吧!”
見熊強(qiáng)軟硬不吃,張寬有些急眼了,怎么北鎮(zhèn)撫司還有這樣的一根筋呢?
他又看向劉靜,熊強(qiáng)既然說不通,那就只能看看另外一人能不能說通了。
“這位兄臺,你若不跟上王之寀,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擔(dān)待不住,還要勞煩你追上王之寀,看看他去哪里的好!”
劉靜卻比熊強(qiáng)要靈活一些,聞言向張寬看了一眼,卻看向熊強(qiáng):“熊兄,他說的也沒有錯,這樣,我去追王之寀,看看他會去哪里,你在這里守著他便是了。”
熊強(qiáng)似乎還有些不愿意,甕聲甕氣的說道:“你要去追,只管去就是,反正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替你兜著!”
劉靜嘆了一口氣,沖著熊強(qiáng)抱拳拱手,徑直去追王之寀。
見劉靜動了,張寬才白了熊強(qiáng)一眼,從墻上下來,仔細(xì)思量著自己的辦法。
如今他這條命還有一半在皇帝手上,若是自己不能拿到外朝大臣的真憑實(shí)據(jù),萬歷也不會舍不得他這樣一個該死之人。
王之寀此去,必然是尋那背后之人,自己算是那些人計(jì)劃的一個變數(shù),沒有了自己進(jìn)宮去打太子這件事,就看那些人又會出什么手段來讓自己就范!
張寬在院子中來回踱步,仔細(xì)思量著自己的計(jì)劃,想要看看自己計(jì)劃中到底有沒有紕漏。
將自己的計(jì)劃想了一遍,張寬卻猛然想到一個問題,若是那些人要?dú)⑷藴缈谠趺崔k?
想到這里,張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現(xiàn)在只希望熊強(qiáng)能給點(diǎn)力,不要讓自己被殺了才是!
……
王之寀一路小跑,也顧不得什么官身不官身,徑直跑進(jìn)了蘇松會館。
這里原本是蘇州與松江二府的舉子入京考試時候的居所,是蘇松二府的有錢人捐錢所建,此時也是其他蘇松二府的商人們落腳的地方。
王之寀進(jìn)了蘇松會館,連招呼都不給掌柜的打,徑直來到了會館后院中。
“存之兄,存之兄!”
人剛進(jìn)門,王之寀就忍不住高聲叫了起來。
從里屋走出來一人,不過四五十的年紀(jì),身穿道袍,手持一把折扇,端的是風(fēng)流倜儻,儀表堂堂。
他走出來之后,看見衣冠不整的王之寀,心中就有些不喜,朗聲說道。
“心一兄,逢大事需有靜氣,何事如此急躁?”
王之寀冷哼一聲:“存之,你做的好事,那張差在慈慶宮沒有打傷太子,反倒出宮來刑部尋我!這可如何是好?”
那人正是東林黨領(lǐng)袖高攀龍,他原本在萬歷二十三年就已經(jīng)辭官歸家,與顧憲成同修了東林書院,成了天下文壇的領(lǐng)袖,本應(yīng)在無錫的他,此時卻出現(xiàn)在這里,如何能不叫人驚訝!
聞聽王之寀的話,高攀龍的眉頭微微皺起,快步走到王之寀的身邊,聲音低沉。
“心一兄,你說什么?勞煩你再說一遍?”
王之寀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又說了一遍給高攀龍聽,高攀龍聽完之后,滿臉詫異。
“你說張差那個閑漢,竟然跑去刑部尋你?你還將他帶回了自己家中?”
王之寀沒好氣的說道:“我又能如何?莫非我能放任那個閑漢在刑部門口晃蕩不成?若是讓那些官員發(fā)現(xiàn),豈不是又是一場禍?zhǔn)拢俊?
高攀龍此時的神色也沒有剛開始那么輕松,而是一臉凝重,在院子中來回踱步,思考著該如何辦。
王之寀沒好氣的對高攀龍說道:“你之前說要做這件事,我就不同意,如今又如何?太子安然無恙,我等又用什么理由去攻擊鄭貴妃?你做下的好事情!”
高攀龍沉默不語,王之寀的話卻還沒有完。
“如今人竟然從宮中安然出來,這卻如何是好?要不要索性將他給……”
王之寀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一個殺頭的姿勢,意思很簡單,就是要?dú)⑷藴缈冢?
可高攀龍聽到這里,卻是眼睛一亮:“不可!我現(xiàn)在倒是有個主意!”
王之寀有些迷糊,趕緊問道:“存之兄,你有主意就趕緊說啊!還藏著掖著作甚?”
高攀龍捋了捋胡子,微微笑道:“心一兄,你且這樣。”
說著,就在王之寀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王之寀聽完之后,滿臉的詫異:“存之兄,這樣可以?”
高攀龍卻有些得意的說道:“為何不行?諫臺在我們手上,你按我說的去做,我立刻安排諫臺策應(yīng),這一次管叫那妖妃不死也脫一層皮!”
王之寀聽完之后,也不多話,沖著高攀龍拱了拱手,扭頭就走!
待王之寀走后,高攀龍的神情卻嚴(yán)肅了下來,看著王之寀遠(yuǎn)去的背影,不發(fā)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