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已經不是第一次看郭定邊畫圖紙了。
他之前那輛“木制自行車”就是根據郭定邊手繪的圖紙制成的。
他看著郭定邊拿著木炭在木板上“奮筆疾書”,琢磨著自己好像又要加班了。
郭定邊畫得東西并不復雜,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東西。
水輪機鍛錘。
他早就想搞這玩意兒了。
如果有這玩意兒,他之前說不定光賣鐵器就發財了。
可他那個破鐵匠鋪沒水啊!
現在這個地方可就不一樣了。
有甘泉水的河水,不用白不用。
綠色能源,清潔、環保、不要錢。
半個時辰之后,李道玄拿著畫著圖紙的木板走出了洞窟,同時喜提額外任務一份。
閻大和正式負責監督所有甲胄的制造,而兵器的總負責,則被交給了大胡子。
大胡子雖然心高氣傲,可專業水平還可以。
郭定邊自己,則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得回趟沙州。
要錢。
臨行之際,閻英達掏出一顆狼牙遞給他。
“郭君,回去告訴張使君,待定好時日,悉董薩部落的男兒,有一個算一個,必馳援沙州城,誅殺論魯扎!”
一日后,郭定邊和十三娘出現在了莫高窟。
他沒有直接回沙州。
原因很簡單。
不知是出于對郭定邊聰明才智的信任,還是小心翼翼。
張議潮向他交底的方式堪比菩提老祖在孫猴子腦袋上敲三下。
除了留了塊玉以及讓安家安排人掩護他們三個出城以外,其他什么都沒說。
包括怎么回來聯系他。
這種豪族家看門的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主。
你沒有名帖,打扮稍微差點,拿著塊玉嚷嚷著要見他主人的話,他能把你當小偷拿了去報官。
所以,他還是打算通過悟心。
還好,悟心大師還在。
郭定邊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洞窟門口耍鐵棍。
一根鐵棍耍得虎虎生風,酣暢淋漓,一棒子下去將洞窟門口的一塊石頭打得四分五裂。
“大師佛法精深,還耍得一手好棍法,真是文武雙全。”
郭定邊翻身下馬,對著悟心寒暄道。
“郭施主客氣了。”
悟心收起了棍子,雙手合十對著郭定邊行了一禮。
“勸誡眾生,自然靠得是佛法,但倘若聽不懂佛法,貧僧還略通一些拳腳......”
郭定邊突然理解悟心為什么之前一直在龍興寺看后門,現在在莫高窟看洞窟了。
“你師傅回來沒?”他打斷了悟心。
“未歸。”
郭定邊的臉抽搐了一下。
“那能勞煩大師幫我回沙州通報一聲,約張使君相見?”
悟心搖了搖頭:
“師傅臨行前吩咐,為了防止你找不到我,也防止他找不到我,在他回來之前,我都得待在這里。”
“不過......”
“不過什么?”郭定邊壓制住了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臟話,問道。
“不過安家那老三還在他們家洞窟那邊,我可以讓他帶你去見張使君。”
悟心指了指靠西邊的一個洞窟。
“他沒回家過年嗎?”
“這倒不是,據說安家洞窟要趕在上元燃燈節之前完工,所以他這段時間頻繁往返于沙州和洞窟之間,聽說今天還帶了其他人來。”和尚說道。
兩人很快來到了安家洞窟。
洞窟里面倒是很忙碌。
四五個畫工站在木頭搭成的架子上,忙著繪制著壁畫。
而洞窟的正中央,站著四個年輕人。
一個是郭定邊見過的安承慶,另外三個,一個年紀稍長,面容和善;另外兩個看起來年紀輕一點,和自己年紀相仿。
這四個年輕人正抬著頭,看著壁畫。
“哥,這些壁畫畫得都是些什么啊?”
其中一個年紀小一點的年輕人問道。
“都是一些佛教里的故事,勸人向善,即使是那些不識字的人,在家族祭拜或者禮佛的時候,看著這些壁畫,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年長一點的年輕人摸著自己弟弟的腦袋,溫柔地說道。
“哈哈,淮鼎確實看得懂!這一面是《鹿王本生》的故事,講的是釋迦牟尼,前生本是一頭漂亮的九色鹿王.....”
悟心和郭定邊站在四人身后,待到他們討論的差不多時,方才清了下嗓子。
安承慶等四個人回過頭,發現是悟心,連忙作揖。
悟心回了一禮之后,開始向郭定邊介紹起了除安承慶以外的三個人來。
年紀較大的那個,是張淮深,張議潮的侄子,字祿伯,也是這幾個人里唯一一個有字的。
因為只有他完了成人禮。
剛才被他摸頭的,是張淮鼎,張議潮的兒子;那個站在邊上,一直不太喜歡說話的,叫索勛,索參軍的小兒子。
郭定邊聽完悟心介紹之后,深吸了一口氣。
這倒不是因為洞窟里面的空氣好,而是因為這里站著未來三任歸義軍的節度使。
當然,那是在自己沒穿越的前提下。
既然自己穿越了,后面發生什么,郭定邊也不清楚。
“安施主,你看,我給你帶誰來了。”悟心將郭定邊讓到了身前。
郭定邊沖著安承慶神秘一笑:
“安君,我說過,我們還會見面的吧。”
安承慶被說得有些莫名。
方才他并沒有注意到郭定邊,此時仔細一瞧,頓時大驚:
“你怎么還在這里?難道你沒有......”
郭定邊笑嘻嘻地沖著他比了一個“我們之間有一個秘密”的手勢。
安承慶腦電波有點短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郭定邊走到張淮鼎的面前,掏出那塊玉遞到他面前:
“我要見你的父親。”
張淮鼎有些不知所措,回頭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兄長。
張淮深接過那塊玉,仔細打量了一番,隨后問道:
“閣下怎么會有我叔父的佩玉?”
“這是張使君給他的。”悟心在一旁解釋道,“他在幫你叔父做事。”
有了悟心的背書,張淮深信了半分。
他向郭定邊行了一個禮:
“那晚點我們回去的時候,閣下與我們同行即可,我會引薦。”
悟心沒說郭定邊姓什么,郭定邊自己也沒說,張淮深也不問。
四個人中唯一知道的安承慶到現在還沒想明白郭定邊為什么要回去。
出都出來了,回去自投羅網嗎?
在告別了悟心之后,六個人便啟程了。
張淮鼎一路上還是嘰嘰喳喳;索勛還是沉默寡言,只是好奇地盯著十三娘看;張淮深一邊搭話自己的弟弟,一邊和郭定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沙州周邊的情況。
在太陽下山前,他們回到了張府的門口。
郭定邊看著眼前的深宅大院,瞇起了眼睛。
這豪門的大門,他也進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