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使我清醒,我睜開眼,身上濕漉漉的。
周圍一圈低矮的磚墻,三間老屋破舊不堪,有一股很重的發霉味。
這是鄉下老宅!
雨不停的下著,樹上的黃葉不堪重負,隨著雨點成片脫落,又被洪流卷走。
我怎么會在這?
迷茫中,我看到三叔站在雨里,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三叔,快進屋……進屋躲雨……”我向他招手,他像被釘在原地,也不說話。
我怕他著涼,拿起門口的破油紙傘,踏著泥水向他跑過去。
三叔的臉白而發青,和隔壁王爺爺入殮時的臉色一模一樣。
我凍得發抖,而他卻像木頭樁子,仿佛沒有知覺。
“三叔……”我驚叫著向前跑去,想把他拉進屋。
“小風,別……別過來,這是咱秦家人的宿命。
躲躲藏藏了二十年,還是被他們找到了……
小風,別管我,也千萬不要想著為我報仇。
守好咱家的寶貝,活下去……”三叔面目猙獰,痛苦的在身上抓撓著,還聲嘶力竭地對我喊著。
我不管不顧撲過去,三叔卻直挺挺的倒下了。
“三叔……快起來,起來啊……”我用力搖晃著他,他卻毫無反應。
三叔的身體冰冷冰冷的,關節也僵硬了,仿佛死去了很久,只是眼瞪得滾圓,充滿了血絲,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吱……”
隱約間,我似乎周圍被大片的白色迷霧所籠罩。
迷茫中,一個瘦高的身影推開房門,向我走來。
是他!
就是他害死了叔叔!
我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
可身子卻動不了。
“秦風,你們秦家欠我的太多了,我要一一討回來。
你爸媽、你三叔,都死在我手里。
不久的將來,你也會死在我手里!
我要把你們秦家斬草除根!”猙獰的聲音傳來,恨得我全身發抖。
“你……你到底是誰?為什么害我三叔?”仇敵近在咫尺,我卻動彈不得,甚至連他的臉都看不清,只能強壓著怒意,問道。
“害?哼,這是你們秦家人罪有應得,拿了本該不屬于你們的榮譽,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秦風你等死吧!
哈哈……”他轉身開了門,離開了。
“你個畜生,給老子回來……老子弄死你……”我歇斯底里地喊著。
……
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照在我臉上。
白霧一點點淡化了。
這是一個夢!
“三叔!我不會讓你走得不明不白!”我擦了擦眼角的淚,站了起來。
墻壁和天花板閃爍著白光,還有那種令人窒息的來蘇水味……
原來這是在醫院!
我想站起來,卻頭頭重腳輕,有點犯暈。
“你身體有些虛,還不能下床走動,先躺下休息!”一個穿著警服的短發美女,她閃爍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我,溫柔地提醒道。
“三叔,我三叔呢?”我扶著床沿,喘著粗氣,歇斯底里地吼著。
她并未回答,只是倒了一杯水放在我身旁的桌子上。
那份從容與淡定,卻給我一種冷漠的感覺。
不作答,就是最殘忍的回答。
是以最明確的方式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噩夢,三叔真的沒了。
“三叔……三叔……”我不顧形象地號啕大哭起來。
三叔是我最親的人,我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我叫齊清雨,你可以叫我齊警官。你的資料我看過。
秦風,靜海大學心理學高材生,本來可以輕松獲得碩士學位。
卻因為沉迷于夢境研究,與導師意見不合,中途退學,自己開了一家解夢館。
作為一個心理學高材生,你應該清楚,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的聲音如鼓槌般,不停地鞭策著我。
她說得對,冷靜,我必須要冷靜下來!
我我擦干了眼淚,端起水,一飲而盡,深呼吸,努力調節情緒,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
我腦海浮現出昏迷前的那一幕。
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笑與遠去的高瘦背影……
三叔沒了,是鐵一般的事實,我無法改變。
但我絕不能讓三叔死不瞑目!
對,那人從三叔尸體上取走了一樣東西。
那件東西,肯定關系到三叔的死因!
“我三叔在哪?我要見他最后一面!”我緩緩站起來,緊握著拳頭,憋足勁兒要查清真相。
“現在還不行,他的尸體已經交給法醫了,在法醫那邊結論沒有出來之前,你沒權利見他!”齊清雨搖了搖頭,語氣溫柔,可態度卻很堅決。
三叔是死于車禍,死因清晰明了,還用得著法醫鑒定?
可偏偏警察卻將三叔的尸體交給了法醫。
說明警方肯定查到了什么!
“警察同志,作為親屬,我有權知道真相!”我不能讓三叔死的不明不白,我必須要為他討個公道。
“這里有段視頻,你自己看吧!”齊清雨將手機交給我,并打開了視頻播放。
監控畫面是行人熙攘的大街上。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懷里抱著長方形木盒,在急匆匆的向前走著,額頭上滿是汗珠,時不時左顧右盼,像是做賊心虛,又像倉皇逃竄,總之很狼狽。
當他走到視頻中間時,三叔也在視頻畫面上出現了。
三叔面無表情,動作僵硬,給人一種很機械的感覺。
當他和西裝男相遇的那一刻,猛然間從懷里拽出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此刻的三叔,仿佛化成了殺人狂魔,一刀接著一刀的向西裝男胸口刺入。
鮮血噴在他臉上,他原本慈祥的面龐,變得格外猙獰。
連續中刀的西裝男,在極力的掙扎著。
可三叔的另一只手卻掐住了他脖子,如鐵鉗一般。
直到西裝男氣絕倒地,他的手還未松開,還在不停地重復著刺殺動作。
前前后后,足足捅了死者二十三刀。
別說是個人,就是一頭牛也得被活活捅死。
“啊……殺人了!”
街上的行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一幕,嚇得驚慌逃竄。
直到兩三分鐘后,三叔手里的刀突然掉在了地上,傻傻的望著眼前的尸體,如噩夢驚醒。
隨后,他慌慌張張地向遠處跑去。
……
三叔真的殺了人,視頻就是鐵證。
是多大的仇恨,讓一個連雞都不敢殺的三叔,會用這么殘忍的手段去殺人?
“你三叔作為兇手,死于車禍,這個案子可以結了。
可我們警方調查資料顯示,你三叔和死者并不認識,也沒有過任何交集。
殺人動機不明確!
所以這個案子還在立案偵查中。
我想問一下,你三叔有過精神疾病史嗎?或者是相關方面的癥狀,比如說胡言亂語、癲癇?”齊清雨提示性的對我詢問道。
“我是三叔帶大的,從未見過他有任何反常癥狀,他是個性格很開朗的人,哪怕我只得了個小獎狀,他半夜都會笑醒!”我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仔細回憶,如實回答。
我肯定,問題絕對不是出自三叔自身上。
這也許是一個蓄意殺人的陰謀,三叔只是被動的充當了殺人工具,又被人滅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