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酥
- 你見過死人在頭七里突然醒了嗎?
- 時光
- 1650字
- 2023-12-04 09:45:24
[陳瀟,沒想到你老家竟然是沿溪村,看不出你還是土豪啊!]
一路上,王陽像只剛被放出來的跳蚤,嗷嗷的舉著他那寶貝單反對著窗外就一陣猛拍。
我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低頭撥打五叔和恩恩的電話。
自昨天五叔掛斷電話后,手機就一直關機,怎么打也打不通。
妹妹的號碼也成了空號。
[姐,外面的大城市真好,不像村里,一點好玩的都沒有。我好想吃桃禾齋的桃酥,你有空了寄給我好不好?]
桃禾齋是A市有名的點心坊。
去年他們剛開業的時候,公司發了張200塊錢的購物卡。我一時圖新鮮,把桃禾齋所有的點心都買了個遍,全部寄到村里。
當天恩恩就給我回了電話,大肆夸贊蛋黃酥,其他的小點心也或多或少提了兩嘴,但絕口沒提桃酥。
桃酥...桃酥...
恩恩想吃桃酥了。
我心口一悶,抬頭望向窗外,碧藍的天空好似一道塊巨石死死壓在胸口,讓人喘不過氣。
五叔是我爸這一輩最小的弟弟。
以前農村窮,每家都有四五個孩子。吃了上頓沒下頓,更別說送小孩出去讀書。
爺奶身體不好,癱瘓在床,家里的重擔全部壓在爸爸一個人身上。
吃飽穿暖,是那時候最樸素的愿望。
后來聽說隔壁村出了大人物。
不,叫‘大學生’。
大學生是金鳳凰,能馱著一家人飛進城里,住樓房穿新衣,甚至還能開上小汽車。
爸爸一咬牙一狠心,決定送五叔去上學。
煤炭一筐接一筐,為了掙點學費錢,爸爸得從深夜背到凌晨。
好在五叔爭氣,如愿考上大學。
本以為他大學畢業之后家里能寬松許多,哪知他一畢業就人間蒸發,怎么也找不到人。
若不是爸爸出意外死了,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回去。
[我老家不在沿溪村,五叔畢業之后在這里發展。我父母出事之后,也跟他在這里生活。]
王陽一陣唏噓。
[嘖嘖...,那咱叔可不得了。在以前,沿溪村是出了名的貧窮排外,外地人過去都會被打的程度。這幾年終于發展起來了,什么養老院、旅游社,撈金能力強的一批。咱叔...是做什么生意的?]
一提到錢,王陽興奮的眼睛冒星星。
我一巴掌拍開他猥瑣的臉:[別多想,我叔就是個種地的農民。]
[農民?!你開什么玩笑,80年代的大學生,一畢業就跑到沿溪村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種地,一種就種幾十年?騙鬼呢吧。]
我握著手機,神色復雜。
因要供五叔讀書,爸媽一輩子都窩在小小的土瓦房子里。
包漿的燈泡懸掛在房梁,昏黃的燈光像座大山壓在爸爸身上。
我們姐妹出生后,爸爸做的更加賣力。
為了供我和妹妹讀書,爸媽兩人沒日沒夜的跑大貨車,哪里活苦往哪里鉆,就為了多掙點錢。
三叔不成器,剛出去一年就迷上了賭博。
爸媽幾年賺的錢陸陸續續都貼給了他。
家里只夠生活開銷,一年到頭能吃頓豬肉都算奢侈。
[如果五弟在就好了,一家人齊心協力,總能把日子過好。]
記憶里,爸爸常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對著水泥地發呆。
到后來,五叔真的出現了。
只是出現在我爸的葬禮上。
因著爸媽是跑大車出的事故,保險賠了一大筆錢。幾個叔叔為了能獨吞這筆錢都想收養我們姐妹二人。
在農村,女孩的命是賤命。
讀書是不可能再讀書的。
爛菜稀飯糊弄糊弄養幾年,成了黃花大閨女,還能再賣一大筆彩禮錢。
掌事的族老良心過不去,死活不肯答應幾個叔叔的要求。
這時五叔站了出來,表示爸媽的撫恤金他一分不要,還會繼續資助我們姐妹二人讀書。但前提條件是我們得跟他回沿溪村。
我,妹妹陳恩,還有爸媽的尸體。
王陽不理解,[他要你爸媽的尸體做什么?]
[不知道。]
土葬費錢費力,早就被淘汰了,那時候趕時髦的都選擇火葬。
而且土葬講究身歸故土,五叔卻想把爸媽的尸體遷到沿溪村,怎么想怎么怪。
為了防止尸臭,五叔花大價錢包了一輛面包車,日夜兼行,以最快的速度把爸媽尸體運回沿溪村。
就連停堂三日的規矩都免了。當著我和妹妹的面風風光光的將爸媽土葬。
[你這五叔真是個怪人。]
誰說不是呢。
王陽擺弄單反,一張張翻看沿途拍的照片。
沿溪村地處偏僻,從A市趕來得換乘四五輛車,等這趟公交下車,還得再找一輛電動三輪。
王陽是我偶然間在網上結識的朋友,愛好攝影。
平常閑的沒事就接跟拍的活,賺點外快。
偶爾也跟旅游團去拍些自然美景,參加攝影大賽。
這次就是聽到我要去沿溪村,才死皮白賴的非要跟來。
畢竟,沿溪村從不單獨接待外來游客。
只有跟著村內人,才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