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時流匆匆。轉眼間,又過三年。蘿兒已過八歲,早該入學了。但父母太忙,弟弟還小,需人照看,所以八歲了,還未入學堂。
話說,蘿兒三年前的一次跌落土坑,鳳凰傳語醒靈,使蘿兒猛地省悟,做事不再古怪,變得十分淑慧起來。一顆孝心,如芽兒一般在小小心田萌動著,生長著。母親感冒,親端開水,化藥,遞到母親手上。父親肩膀痛,她便小大人般,立于父親背后,用粉拳輕輕捶背,用小手指捏拿按摩。弟弟餓了,便架火熱飯給弟弟吃。有好吃,好耍,好穿的盡著弟弟吃,耍,穿。至于,洗碗,掃地,洗衣等話,更是不在話下,搶著做,愈來愈懂事兒。還常常帶著弟弟去鳳凰嶺下采蘑菇,去案山篁林掰竹筍。閑了逗弟弟玩看螞蟻,捉筍子蟲,蕩秋千,掏鳥窩。
蘿兒,不僅替母分憂,勤洗碗,勤掃地,勤洗衣,勤帶弟。還擔當起打豬草喂豬的任務來。
經常天一亮,便背了父親織的篾背篼,提著鐮刀,踩著帶露的炸爾草、絲毛草,前去山塆麥地里、油菜地里、苞谷地里割俄連草、奶精菜、野燕麥、野油菜等豬草。露珠濕了解放鞋,濕了小褲腿,濕了小袖子,也濕了發辮,濕了睫毛。割滿了足足的一背,便坐在半山坡地邊的磂光子石塊上歇氣。曬曬太陽,吹吹清風。看藍天上云卷云舒,聽花叢中蜜唱蝶舞,聞晨鳥婉囀歌唱。小溪歡快地流淌著,青禾幸福地生長著,各類藤蔓滿地漫延著。栽秧泡哪個時候黃了,酸了,紅了,甜了。皂羅子哪個時候結籽了,飽滿了,殷紅了。林子里哪個鳥窩生蛋了,有小鳥了,小鳥羽毛長了要飛了。哪片石谷子地地米生了,綠了,厚了。甚至哪片苞谷林可能有斗積菇,三壩谷等等,沒有人比蘿兒更熟知的了。曬干了衣褲,鞋子,看夠了風景,她便背著回去,喂豬。庭院幾戶人家的豬崽就數蘿兒家里長得歡,長得壯,皮毛油光水滑的。就因為蘿兒打豬草,從不懶床,起得早,人勤儉,總是先到,專挑嫩的、胖的豬草割。所以,豬兒特愛吃,特愛長。
蘿兒有時也伙同幾個女伴一起去割草,但她就是眼睛尖,動作快,不偷懶,總是先割滿。待女伴們割滿了時,她已歇氣歇得差不多了。惹得女伴們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
山中的女孩子,也是有自己的娛樂項目的。除了蕩秋千外,還有就是踏馬路子、扔沙包、蹋雞毛鍵子、跳繩。很少摻牛,那是男孩玩耍的項目。特別是跳繩,五六個女伴在吊腳樓下空地壩里,一跳就是一下午。繩的品類多,有布繩、竹繩、麻繩、藤繩。先由兩個女伴各自執了繩的一端,舞起來,繩在地壩上有節奏地被搭得“啪,啪,啪”地響。隨著這啪啪聲,一個或兩個、三個不等跑進繩下跳起來,口中數著數:一,二,三,四……小翹辮子也隨著節拍像蝶兒像蜓兒上下舞動起來。整個地壩上,洋溢著自由快和的空氣。但,不可貪玩太久,眼看大人們要回來了,便飛快跑回屋里,生火弄晚飯,等著累了一天的大人們回家吃飯。不一會兒,一家,二家,三家的青瓦房黑煙囪里便升起繚繞的炊煙,青灰色的炊煙迅速連成一片,彌漫在這竹樹環合的庭院上空。
大人們,牽著牛,扛著耙,正在從杏花樹下趕回的路上,看見自家炊煙冉冉上升的模樣,仿佛聞到山菜臘肉白米飯的清香。勞累了一天的大人們,心里禁不住歡喜起來,臉上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咱荷塘塆的妹牙子們就是勤快,就是有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