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淑讓玉舒拿過來的是古琴譜。

上面沒有符號，全部是字。

差不多幾千個字，詳細記錄了每個音在古琴上屬第幾根弦，什么位置，用什么彈奏法的文字譜。

這是最早的曲譜，采用的辦法也比較笨拙。

蕭然放下古琴譜，“淑娘，你可知減字譜？”

上官淑搖搖頭，“未曾聽說！”

減字譜是大唐時期出現的，上官淑這個樂署丞不知道，只能現在說沒有推廣開，或許還沒有發明。

相比起其他的曲譜，五線譜明顯要簡單方便很多。

“淑娘，這也是一種曲譜。”

上官淑拿起蕭然寫的東西，“你說字難看，我還以為你是謙虛呢！”

雖然只是數字，但是上官淑也看得出來，這個字他確實不好看。

蕭然拿起毛筆，“淑娘，稍等！”

蕭然覺得還是把五線譜也畫一下。

不是畫全部，就是一部分。

玉舒還是看不懂，畫完呈給上官淑。

上官淑同樣不懂，“這個也是曲譜？”

“這個是五線譜，之前的是簡譜，這兩種是可以相互轉換的...”

蕭然簡單介紹一下，上官淑大概理解了，這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曲譜。

“這些字好奇怪...居然不認識！”

蕭然指著阿拉伯數字，“淑娘不認識這個？”

上官淑搖搖頭，“不認識！”

蕭然想起來這是阿拉伯數字，這個時代大唐沒有。

“這是七個數字，對應就是一到七。”

上官淑點點頭，沒有說話。

“淑娘你就當這是數字的小寫...也不對，是另一種書寫方式，這樣寫主要是因為方便很多。”

蕭然解釋了一下。

“相比起大唐的數字，這個確實簡單很多。”這一點上官淑也贊同，“讀音呢？”

“平時計數的時候讀音是一樣的，但是在曲譜上不一樣。”

“哦？”

蕭然拿起筆寫下1.2.3...7。

下面寫了：一，二，三....七。

最下面寫：哆、瑞、咪、發、索、拉、西。

“淑娘，這就是讀音。”

上官淑覺得甚是有趣，“356165...咪索拉哆拉索，是吧？”

蕭然點點頭，拿起笛子吹了一段。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果真妙啊！”上官淑感覺發現新大陸了。

音樂很多時候是互通的。

蕭然之前沒有拿出曲譜來，上官淑聽了幾次，也能吹個大概。

現在蕭然稍微點一下，上官淑就基本上明白了。

相比起上官淑，蕭然就是門外漢。

上官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上官淑拿起笛子，你先教我吹【漁舟唱晚】。”

玉舒在旁邊看的很認真。

玉舒知道這些東西很重要，其他人都不會，自己學了肯定有好處。

上官淑大概明白五線譜和簡譜怎么看了，拿起笛子慢慢吹起來。

蕭然眼睛總是忍不住從臉上往下看。

波浪起伏實在太吸引人的目光了。

“淑娘，慢板，表現比較優美，很有意境的音樂情緒。”

上官淑點點頭，現在蕭然就像是老師，上官淑是一個學生一樣。

“重來！”蕭然打斷了上官淑。

“強起弱收，特別明朗的起，意味深長的收。”

上官淑吹了一下，“這樣如何？”

“比上一次好了很多。”

聽到蕭然說好了很多，上官淑心里居然有點竊喜。

完全忘記了現在自己是右教坊的話事人，蕭然只是賤籍官奴。

“這個地方反過來，這里要弱起。”蕭然指著樂譜，“這里，這里是弱起，這里這里是強起。”

玉舒連忙遞過來毛筆，蕭然給上官淑標注上。

“我再試試！”上官淑繼續吹起笛子。

“淑娘！”蕭然打斷上官淑。

玉舒有點擔心上官淑會生氣，小心翼翼看了看上官淑，又看了看蕭然。

心里為蕭然捏了一把冷汗。

之前覺得蕭然不一般，沒想到蕭然會這種厲害學問。

玉舒不是優人，但是也聽得出來【漁舟唱晚】很好聽。

看到上官淑積極的態度，玉舒也明白，這個曲子很重要。

“有什么問題嗎？”上官淑自我感覺很不錯。

蕭然打斷上官淑也沒有一點不悅。

“這個地方雖然是重復一樣的，但是你不能吹成一樣的，兩遍要有區別才行，第一次弱點，第二次強一點，反過來也是可以的。重復了一次，說明有強調的意思，吹成一樣就失去重復的意義了。”

“我記住了！”

笛聲響起，蕭然聽的很仔細。

玉舒沒想到蕭然還有這種絕活。

“慢快慢做的要漸變自然，這里重來一次。”蕭然拿著簫指了指樂譜。

當老師感覺確實不錯，好為人師，是人的本性。

“每次提速就是在拐彎的地方，這里要注意，變速的時候要有力度感，這樣聽起來不會顯得太突兀，很自然。”

上官淑贊同點點頭，覺得蕭然說的有道理。

“【漁舟唱晚】開始是寧靜，優美，然后是愉悅，幸福，最后給人感覺是安靜。”

“整首曲子有一條線貫穿在里面，可以理解為情緒線條，也是力度的線條。”

“最后的泛音是空靈的，一切歸于平靜，要有一個小動作，小小的弧線。”

“因為你的動作在，就覺得你的余音在。”

“即使余音沒有了，也在繞梁。”

“繞梁三日，就是要音樂在心里一直回繞。”

玉舒和上官淑看蕭然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現在的蕭然給兩個人的感覺是深不可測，學識淵博。

很之前陽光開朗形象不一樣。

“這是你寫的曲子？”上官淑看向蕭然。

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

“我忘記了，忘記很多事情，但是曲子卻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蕭然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你幫了大忙，有什么要求你說！”上官淑放下笛子。

現在學的差不多了，上官淑只是需要點時間練習一下。

蕭然思索說什么條件好，說太過分了，怕引起上官淑反感。。

這個度要把握好，不能說不要，自己現在一無所有。

不能清高！

“這一次你救了右教坊，放心大膽的說吧！”上官淑看著蕭然。

“我想擺脫賤籍！”

“你如果是私奴，這個好辦，但是官奴我無能為力，你換一個吧！”

蕭然一點都不意外。

“淑娘，我想換個房間，那邊太冷了！”蕭然只能退而求其次。

“玉舒，安排個廂房...距離這里近一點的。”上官淑囑咐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