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嬴子祤不禁皺眉,雖然他不是專門管錢袋子的,但也知曉如今大秦乃是七國之中經濟能力最為雄厚的。
再加上那位故去的王兄又是個節儉的人,幾年下來所積攢的家底絕對不少。
對方說什么錢糧短缺顯然就是在胡扯,明白了是偏向呂不韋,隨意找了個借口敷衍自己罷了。
不過大秦想要真正騰飛起來,這格物院卻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支點,無論如何都要給建起來。
當即開口道:“既然太后不方便另行撥款,那這格物院的建造便由在下一力承擔,絕不動用國庫分毫錢糧。”
聽到這話趙姬微微一愣,沒想到前者會如此堅持,哪怕自掏腰包也要促成此事。
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再反對就顯得太不盡人意了,當即點了點頭:“如此,那格物院之事就由安平君全權負責吧。”
子祤拱了拱手:“諾。”
呂不韋見此情形不禁冷哼一聲,心中不愿就此作罷但又不能明著違抗命令,稍微想了一下便繼續開口:“太后,臣也有一事稟報。”
“相邦請講。”
趙姬抬手示意。
前者考慮了一下措辭隨后道:“據臣所知,近日來距離咸陽不遠處出現了一伙匪徒,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為保社稷安寧,理當盡快將之除去!”
“不過區區山匪罷了,調遣些兵馬滅了便是。”
趙姬不甚在意的說到,在她看來這種事根本沒必要拿到朝堂上來談。
呂不韋接著道:“太后有所不知,那伙賊人躲藏在連環山之上,此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
尋常士卒還未至山腰就被逼退,需以精兵強將鎮壓方可。”
趙姬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丞相覺得何人領兵能治理匪患?”
呂不韋笑了笑:“太后,咱們身邊不正有一位嗎,先前華陽叛亂,被安平君麾下銳士輕易鎮壓,若由他親自出馬必可功成。”
前者神色一動,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隨后看向嬴子祤道:“不知安平君可愿為國分憂?”
見自己被點名,子祤挑了挑眉,這家伙還真會給自己找麻煩啊,自古以來剿匪都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勝了損兵折將敗了罪責難逃。
更何況能被這老狐貍記住的肯定不是善茬,而若是拒絕出兵,勢必會被對方抓住由頭進一步打壓。
稍微想了一下,便是回到:“能為大秦分憂,本君義不容辭。不過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要出兵剿匪,需先將后勤打點一二。”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錢。之前要建格物院你不愿給錢,這次可是主動開口請我出兵,再怎么也得給點軍餉吧?
而趙姬自然聽出了言外之意,也未吝嗇,當即吩咐道:“從國庫撥款千金予以安平君,就算哀家給銳士們的一些酬勞了。”
“多謝太后。”
子祤象征性的道了句謝,送到手邊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見其撈得好處,呂不韋略帶不滿的問道:“匪患緊急,不知安平君打算何時出兵?”
“既是外出作戰,自然要些時間準備,便以半月為期吧。”
子祤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好,那本相就等著你凱旋歸來了。”
呂不韋眸中閃過幾分冷意,那連環山想打下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真的成了也要有不少折損。
無論是那種情況都是他樂意看到的。
見二人終于達成共識,趙姬也不想再添麻煩,當即開口道:“若無其它事情,便退朝吧。”
“恭送,大王,太后!”
群臣高呼聲中,一場熱鬧的朝會告一段落,兩人的這般交鋒算是不分勝負,不過即便如此依舊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能夠爬上高位的都是人精,敏感的察覺到了幾位掌權者間的微妙氣氛。
可即便如此,依舊沒幾人看好子祤,畢竟他的年紀太小,又不像呂不韋那般樹大根深,想來很快就會被打壓下去。
嬴子祤卻不管其他人的想法,眼下還是要著重處理手頭上的事。
而正在其即將離開的時候,一個宮人將其叫住:“安平君,太后有請!”
聞言,其神色一動并未覺得意外,點了點頭道:“帶路吧。”
“諾。”
宮人恭敬應道,隨即低著頭在前引路。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章臺宮之中,而趙姬早已換上了身常服在等著他了。雖說是日常服飾,但其奢華程度卻毫不亞于宮廷盛裝。
見其進門,當即笑著道:“小叔來啦,快坐。”
“謝太后。”
子祤客氣一句,當即落座。
趙姬親自為其舀了觴蜜漿,隨后道:“方才在朝堂上,格物院之事哀家未能直接應下,小叔不會見怪吧?”
子祤淡淡道:“不敢。”
趙姬接著道:“相邦畢竟是百官之首,哀家雖有監國之權,但也不好駁其面子,請小叔多多體諒。”
“理解。”
子祤惜字如金,臉上無悲無喜。
見其始終不答話,前者只得繼續說道:“你與相邦都是先王留下的肱股之臣,哀家希望你二人能同心同德,切勿因些許小事而傷了和氣。”
聽到這話,子祤心中卻生出幾分不不屑,這話應該說給對方聽吧,畢竟今日可是呂不韋在咄咄逼人。
合著你顧念著老情人,就想讓我委屈求全唄!
嬴子祤顯然不吃這一套,當即義正言辭的道:“既同殿為臣,自免不了幾分爭議。若有誤會自可當面說清,但國朝大事還是嚴謹些好。”
這話說的鏗鏘有力,不卑不亢,目光更是毫無避退的直視前者。
趙姬不禁再次蹙眉,沒想到子祤居然不給自己面子。
而且每次見面對方好像都是這種態度,并未因為她的身份而又絲毫改變。好似自己這個太后與尋常人沒什么兩樣。
這種感覺她很不喜歡,對著面前的人,趙姬感覺自己好似又變成了那個鄉野村婦。
太后尊榮就如同身上的這襲錦衣一般,無論再怎樣裝飾,扯下之后已然還是原來的自己。那個靠著賣弄聲色而討活的卑賤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