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易笑吟吟地迎上了回來復命的六位侍衛(wèi),絲毫不避諱,當著身旁綁回來的宰田師徒問道:“縣長可是逃走了?”
在得到侍衛(wèi)們的答復后,樂易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還親自上前安撫了一位臉頰被司馬逪肩膀撞出淤青的侍衛(wèi),“你們辛苦了,下去領賞錢吧。”
侍衛(wèi)們聞言,面露喜色。樂易瞧之,心中露出憂慮的同時,又有些不屑。這點蠅頭小利便可使其歡心,若是他人用重利許之,豈不是還會背我而去。看來事情拖不得,樂氏百年積累的財富雖多,也經(jīng)不起這般揮霍。
樂易完全不理會面如土色的宰田,在交代給侍從一些事后,馬上動身帶著二人上了馬車朝阿房谷駛去。
在“吱嘎”作響的車軸聲中,低頭許久的宰田終于忍不住了,內(nèi)心長吁一口氣后抬頭,正好與那樂易朝自己端詳許久的目光對視。宰田原本鼓起的一點勇氣也被這好似看透心思的目光打散了,偏過視線去,又嘆了一口氣。
“先生想問什么就問吧,晚輩定會知無不言。”
樂易瞇眼一笑,緩和了自己的眸光,使其不再顯得那般咄咄逼人。可宰田仍舊側身,不愿與其交流。但沉默已久的董勝卻替其出言道:“公子使得好一手離間計!”
董勝心細如發(fā),早就記下了種種細節(jié)。當時他就覺得樂易突然的高聲呼喊顯得過于刻意,現(xiàn)在想來是故意說給司馬逪縣長聽的,讓他誤以為師徒二人已經(jīng)投敵。而后樂易又設法讓縣長憑借自身脫逃,意在截了二人的后路。
“呵呵呵~”
樂易輕笑一聲,不置可否。即便是董勝說得對,他也沒必要對其表態(tài)。此時的冷處理就是在告訴宰田,自己只回答他的問題。當然,這還只是初次,宰田正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并未有所示意。
“哼!”
董勝等不來樂易的回應,冷哼一聲后便不再多言,闔上雙眼閉目養(yǎng)神。自方才起他便覺得奇怪,感覺這馬車好似一直在兜圈子,并未走多少路。現(xiàn)在閉上雙眼,仔細感受這才發(fā)覺,馬車的每次拐彎確實存在規(guī)律,而且一直都在往右轉。
董勝默不作聲地將眼睛張開一條縫,偷偷地看向樂易,他究竟想要隱瞞什么?
片刻之后,董勝估量一番后,好似沉不住氣般出聲,“公子,究竟想要帶我等去哪兒?怎的走了一刻時還未到?莫不是馬車在原地打轉哦!”
初聞,樂易眼皮一跳,旋即冷靜下來,依舊沉默對待,不予理會,作冷處理。
董勝大概知道他的對策了,就是想要靠這樣逼自己師父宰田開口,利用他先低頭的弱勢,擴大優(yōu)勢,從而說服他。不過,董勝并不清楚語言交流的藝術,只是單純的覺得既然師父不愿開口,那作為徒弟,也不能讓樂易迫使師父開口。
于是這般估量一番之后,董勝瞅準時機,朗聲說道,“又是這里!”
樂易皺著眉頭,不知道他突然之間發(fā)了什么瘋。
董勝不管不顧,自顧自的開始了數(shù)數(shù),“一、二、三......”一直數(shù)到五百五十才停了下來,然后似笑非笑地望著樂易,“公子,可感到向左之力?”
樂易眼神一凝,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才開始對董勝重視起來。重新掛上笑容后,樂易依舊不作表示,反而示意他看看宰田。
宰田或許早就看透了樂易的謀劃,又或許勞累所致,現(xiàn)在依舊靠在車廂壁上打起了輕鼾。
真是妙法天成。
樂易心中感嘆一句后,便招呼馬夫,“回去吧。”
此時的司馬逪才發(fā)覺自己大抵是回不去了。他躲在道邊的林中,面前的這條道是唯一一條通往開田荒山的道路,而數(shù)十步外的山上依舊如常勞作,好像從未發(fā)生什么事一般。
心中不免作起了最壞的打算,看來只能前往膚施向公子求救了。
其實司馬逪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南下去鄰縣徙涇縣尋開田中尉李適與郡丞歷陽相助,那兒有兩位在,想來還未落入賊人手中。不過,司馬逪與那二人并不相熟,更何況那二人也需向公子請示后才能再做決斷。
稍作遲疑后,司馬逪馬上動身前往膚施。大道是不能走的了,恐會遇到賊人設卡阻攔,只能走小道。好在當初一身本事還未忘得干凈,司馬逪靠著斥候的直覺勉強能摸準方向。
走著走著,天色漸黑,司馬逪也不得不尋一處地兒歇息。站在坡上,望著不遠處隱約可見的輪廓,司馬逪捏著自己的身份符,猶豫許久,最后還是選擇了轉身,放棄了借宿。
不一會兒,令司馬逪驚異的是,他竟發(fā)覺眼前的林子有些奇怪,上面居然留有新鮮的痕跡,好似有人今日才在這里留了記號。這讓他不由得警覺起來,莫非自己尋到了賊人的營地。
也不枉司馬逪這般想,畢竟賊人阻絕陽周必然需要四面埋伏,防止任何可疑之人出去。
眼下自己并無任何東西傍身,這讓司馬逪更加小心翼翼地前行,希望能安全繞過,但天色已黑,倉促之間右腳摟到一處絆繩,清脆的鈴鐺聲驟然響起,在靜謐的林中顯得格外清晰。
這是哨兵布置的陷阱,常布置在臨時營地附近。
很快兩抹亮光由遠及近,行進間還有“嚓嚓”的皮革摩擦之聲。這是一名身著皮甲的哨兵,司馬逪很快作出了判斷。隨后停在原地,在地上摸索著什么,他需要找一塊石頭或者一些石子,代替他的右腳踩住繩子。此時松開,還會引發(fā)鈴鐺聲響,讓哨兵發(fā)覺自己的位置。
幸運的是,司馬逪很快摸到了足夠份量的石頭,在哨兵來的前一刻躲了起來。
為首的哨兵很有經(jīng)驗,當火把的燈光照到地上的石子時,馬上做出了反應,取下一支嚆矢,向空中發(fā)射。
“啾~”
尖銳的破空聲響徹夜空。
不好!
司馬逪額角滲出汗珠,這下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