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姒安的稱呼，己季的感覺終于回來，他又是己季了。
為了適應己季的身份，他迫切需要一些姜小白的事情來說一說，恢復旁觀者討論姜小白的心態，而不是認為，那個名字就是自己。
“小師兄，快說說關于姜小白的事情，我要矯正意識，換回己季的身份和心態。”
“說什么？”
“說說姜小白為什么要待在莒國。”
“哦，我覺得姜小白會回到齊國繼位，所以覺得他沒必要冒險。”
“理由。”己季逐漸找到原來的感覺。
“姜諸兒越來越飄了，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失去人心，齊國會因此大亂。”
聽到齊國會大亂，己季的人設差點崩了。
“齊國會大亂？”他問道。
“你很害怕齊國大亂？”姒安反問，“你應該感到慶幸。”
己季被整不會了。
“何出此言？”
“只有姜諸兒失去人心，造成齊國大亂，公子小白才有機會，你和公子小白是熟人，他上位，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姒安以客觀角度說起姜小白，為己季和姜小白之間建立聯系，己季對于兩個身份的區別，把握得更加清晰了。
“原來如此，”己季的精神愈發放松，“對了，飄了，是什么意思？”
“飛起來的意思，說明一個人沒有腳踏實地，飄在空中，卻沒有翅膀，馬上就會從天上掉落，重重摔在地上。”
“妙。”
己季對姒安稀奇古怪，但入木三分的表達方式贊嘆不已。
現在的姜諸兒不正是這個樣子嗎？滅掉紀國以后，都忘記自己姓什么了，文姜都敢當情人。
“糟了，”姒安才想起來，“我忘記給老師說，我和隰家走近的原因了，都怪你，狗東西。”
“我怎么了，我什么都沒做啊？”己季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無辜。
“我一直在想關于你的事，把正事都給忘了？”
“明天再說咯。”己季無所謂，現在他是己季，姜小白的事，跟他己季有什么關系。
“還有一個問題。”
“盡管說，我幫你解決。”
“老師知道大師兄要跟我去杞國，而且同意了。”
“這好像不算問題吧？”己季沒搞懂姒安想表達什么。
“我能帶走大師兄的前提，是你不會走，否則國家有毛贏，高家誰都沒有了。”
“安心啦。”
姒安還以為多大的事呢，就這？
“你覺得，我為什么幫你說服毛贏去杞國？”
姒安瞬間石化。
高家沒有弟子，最好的解決辦法，不就是把國家的毛贏也給帶走嗎？
“你答應幫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然呢？”己季白了姒安一眼，“那天晚上，你和大師兄出去，毛贏不斷旁敲側擊，向我打聽你的消息，我當時就察覺到，毛贏加入我們，有打探我們師兄弟消息的意思。”
“繼續。”
“我們互相試探，最終確定，國子先生在擔憂我和大師兄。
大師兄已經夠難纏了，再加上我，毛贏必輸無疑，高國兩家的實力會發生傾斜，而國子先生的解決辦法，就是讓你帶走我們其中一個，維持高國兩家的勢力平衡。
所以毛贏才會對你和大師兄單獨出去非常感興趣，他要確定大師兄是不是已經打算跟你走了。
是，最好；不是，他會勸說我或者大師兄跟你走。
第二天早上，我用驚喜試探你，如果你不說，說明大師兄不打算走，驚喜也就沒必要存在。
如果大師兄跟你走，高家反而會陷入弱勢，驚喜正好派上用場。”
己季一番天秀操作，把姒安秀傻了，這就是未來齊桓公的政治嗅覺？好強大的感覺。
“鬧了半天，只有我和大師兄不知道？”姒安問道。
高傒、國懿仲、己季和毛贏都知道，只有他和李克不知道了。
“大師兄知道，”己季白了姒安一眼，“不然他為什么主動跟你去杞國，因為你很帥？還不是因為我來了，可以接班平衡高國兩家的勢力，你還不錯，杞國是個好去處，否則，做夢去吧。”
“我就說嘛，我才動了帶走大師兄的心思，他立刻告訴我，他可以跟我去杞國，原來他知道，你留下，他就得走。”
己季點頭，“但他不知道我的特殊性，所以反而造成高家陷入劣勢，事情因我而起，由我來解決，非常公平。”
“大師兄答應我，幫我說服毛贏一起去杞國，是不是他也知道你……”
己季果斷搖頭，“你、老師、國子先生都有可能知道，唯獨他，和公子小白沒有一點關系，不可能聯想到。”
“既然如此，大師兄為什么幫我說服毛贏，幫助老師擴大優勢？”
“平衡不能隨意打破，否則高國兩家的同盟關系，很可能會破碎，大師兄深知這一點，不會這么做。”
“我明白了。”姒安忽然說。
“什么？”
“你記不記得我們剛來到高府，大師兄就讓我們把馨兒騙到手？”
“當然記得。”己季說得咬牙切齒。
若不是李克求饒，導致姒安收手。
若不是自己不好過分表現，擔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那天李克一定會挨揍。
“后來你們聯合起來撮合我和馨兒妹妹，我才意識到大師兄本性就是個‘人販子’，前腳賣我給老師贖自己的罪，后面答應和我去杞國，又想把你賣到杞國去。
我那時候正在懷疑你的身份，覺得你可能不會去杞國，沒有答應，他轉手又給我推薦毛贏，都不帶猶豫的。
我覺得他不是知道你的身份，而是順手賣人，碰巧撞上正確答案了。”
李克暴怒亂入：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我只是為了幫你壯大杞國！
己季點頭認可姒安的猜測，又罵道：“連我都不放過，狗東西。”
這么一說，己季不懷疑李克的“人販子”屬性了。
前面主動去杞國，可能是在考慮平衡。
后面連自己都要賣，他考慮個屁的平衡，本性暴露而已。
“哦~”姒安發現又一個關于己季身份的疑點，“怪不得你不顧我們之間的友誼，和大師兄合伙對付我，原來馨兒也算是你的妹妹。”
“是啊，”不說還好，提起這件事，己季就生氣，“若不是你擋下來，我和馨兒妹妹但凡扯上半點關系，姜姓的名聲得全部完蛋。”
不怪己季生氣，姜諸兒和文姜這對兄妹已經夠狗血了。
等到己季身份公布，大家發現，姜小白竟然也對本家妹妹感興趣，姜姓這頂丑帽子就徹底摘不掉了。
一件事情，頭一次出現，可以算是意外。
第二次出現，人們就得懷疑姜姓是不是一家子變態了。
這也是劉備的季漢若是統一全國，會有人認為，劉氏天子身份將神圣不可傾犯的原因。
劉秀復漢，可以當作意外，若是劉備也成功，全天下的人都會堅信，老劉家就是老天親自選擇的天子。
再往后，即使有人造反，皇位依然只能劉家人坐，否則天下不穩。
反賊都只會認為，是前任皇帝的錯，換一個就好，不會覺得，老劉家不適合當皇帝。
在古代，天命這個邪，可能有人嘴碎說一句“人定勝天”，裝一波，實際心里都是認可的、畏懼的。
所以，只要己季和姜馨的流言傳出去，即便姜姓后續幾代人都是模范君子，姜姓依然會被認為是變態家族，沒聽說，是他們隱藏太深，而不是沒有，沒看見他家大門都不敢敞開嗎……
“好險。”姒安都感到后怕。
己季俯身拜謝，“小師弟救了姜姓一脈的名聲，己季在此謝過。”
也就高傒不知道己季的身份，若是知道，說不定他都要來給姒安磕一個，然后逮住李克往死里打。
然后，李克冤死。
“季哥哥客氣了，能娶到馨兒，也是我的福分。”
姒安還能說什么，誤打誤撞，混成姜姓的救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