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才吃過早食，公羊季就領著兩批人來報到。

一批是李克需要的，都是二十來歲的年紀。

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挑護衛，身強體壯，老實憨厚就行。

回去訓練一段時間，就是最好的家臣護衛。

另一批是姒安需要的，都是十四到十六歲的年紀。

他需要的不是護衛，而是未來新軍的軍官種子。

年紀大的人不好培養，只能從小培養，短時間內戰斗力不足，但兩年后，姒安相信他們會是最強的戰士。

起初公羊季還擔心兩位姑爺搶人，現在看來，完全多慮了，需求根本不是一回事。

姒安的要求除了年齡，還有兩點，強壯，或者機靈。

要求不少，結果自然不會多。

經過公羊季的初選，剩下的八人，看起來都很不錯，若不是下午要換一個莊子，還有一批人挑，姒安都想全部收下了。

李克不認識莊子里的人，但莊子里的人認識他，所以不需要公羊季介紹，他自己就能挑。

姒安這邊就不行了，需要公羊季介紹身份，才能調動眾人的情緒。

“這位小公子是家主的小女婿，杞國的世子，未來的杞國國君，他今天要挑選一批護衛，想要成為家臣、當大夫的人，好好表現。”

公羊季說完，下方嗡嗡一片，雖然不知道杞國在哪里，但好歹是一個國家，給國君當護衛，可比在莊子里種田好太多了。

盡管高傒對他們都不錯，但誰能拒絕更好的生活呢，更何況是家主允許的情況下。

眼前的青年們，身份各有不同。

有的是高家家臣的子嗣，有的是依靠給莊子種地求活的野人，類似后世的佃戶，還有奴隸。

若不是姒安將要迎娶姜馨，家臣的孩子不會加入挑選，他們只會和自家家主休戚與共。

有了姜馨的存在，他們被挑走也是姜馨的家臣，還算是姜家的人，說得過去。

姒安看著他們交頭接耳，沒有阻止，他在等所有人都動起來。

看了半天，有一個始終不說話，其余都在交流。

“安靜。”姒安忽然喊道。

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停下的，猶豫的，繼續說的，盡收眼底。

他們不知道，這句話就是挑選的開始——服從性。

已經有三個上了淘汰名單，但姒安沒有讓他們走，算是給一次渺茫的機會。

他走到一直不說話的大個子面前問道：“今年幾歲？”

“十四。”

“大聲點。”

大個子大喊道：“十四。”

十四歲，偏瘦，但還能長，服從性也特別好。

姒安非常滿意，接著問道：“剛才他們都在說話，你為什么不說？”

“我是奴隸，他們不愿意和我說話。”

他的聲音又變小了，而且小了很多，仿佛下一刻他就沒臉見人了。

“大聲點。”

“因為我是奴隸。”

“再大聲點！”

“因為我是奴隸！”

他的聲音，比最初說年齡的還要大，雖然在流淚，但他終于抬起頭。

喊出來以后，他仿佛不再畏懼自己的出生，不再畏懼刺痛他的嘲諷。

那些曾經害怕的東西，忽然都不見了。

姒安笑道：“你好像忽然變得勇敢了，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我，我……”

“想好再說。”姒安并不著急。

“我從今天起，就不是奴隸了。”他大聲喊道。

這個答案，姒安很意外，一個奴隸的孩子，長著一副大老粗的模樣，能猜到自己對他感興趣了？

姒安覺得不太可能。

“為什么？”姒安問道。

“我覺得公子會選我。”

姒安被逗笑了。

“你很好，想要被選中，接下來好好表現。”

這個傻大個站得更直了。

姒安接著問其他人問題，表現居然都很不錯。

公羊季挑人的水平著實不錯，除了大個子比較憨厚，其他人腦子都非常靈活。

包括淘汰名單里的三位，他們只是相對活潑了一些，如果訓練，也能訓練好。

但是，有更好的，為什么要他們呢？

他們三個首先被淘汰了。

剩下五人，姒安打算帶著他們一起干農活，繼續觀察。

公羊季送走三名淘汰者，回來問道：“小國公子可還滿意？”

“非常滿意，公羊先生挑的人都很好，后面還有九個莊子可以挑，否則我真想全部要了。”

公羊季笑道：“這幾個可是我們莊子最棒的小伙子了。”

“老師的莊子里，大家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姒安說的是實話，一個奴隸的兒子能長得這么壯實，除了基因好，吃的肯定也不會太差。

“家主有仁心，即便是奴隸也不會隨便克扣食物，平時還會叮囑多發一些，只是公子真想要那個奴隸的孩子？”

姒安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還未請教，公羊先生拜入高家前，是做什么的？”

“我的以前沒什么好說的，就是一個放羊娃，后來才……”公羊季明白姒安的意思了。

若是沒這點智慧，他也不可能從一個放羊娃變成今天的高家家臣，莊子負責人。

“公羊慚愧，竟然也學會看不起奴隸了。”

“我倒是看出來，公羊先生為何能成為這個莊子的負責人了。”

公羊季笑道：“公子有大智慧。”

挑選暫時告一段落，姒安和公羊季還需要去與高傒匯合，后面的祭祀都要到。

再見面時，李克笑道：“我覺得我挑人夠隨意了，你比我還隨意，一次挑了五個。”

“不是隨意，而是他們都很優秀，我不知道該選哪一個，所以先帶著。”

跟在姒安身后的五個人，臉上都放著光。

這就是姒安和李克的區別。

姒安是君，說話自然而然會照顧所有人的想法，李克是臣，更看重能力。

李克笑道：“不如讓我挑一個，給你減輕負擔？”

“除了那個大個子，其他隨便挑。”

“沒誠意，知道我想要哪個，偏不給。”

“你對大個子情有獨鐘啊？”姒安問道。

“我是在挑護衛，當然越強壯越好，不像你，在挑中下層軍官，還需要腦子好使。”

姒安似笑非笑，“你知道？”

李克笑道：“今早看到你訓練粟才想到的。”

“你很懂我嘛。”

“你都給我說過了，只需要組合起來就是答案，這都不知道，我可沒臉當杞國上卿。”

“比起敲窗子，當個上卿沒什么大不了的。”姒安調侃道。

李克既然敢說出來，自然不怕后續的調侃。

他提醒道：“在這里挑人，多挑幾個沒關系，公羊先生的本事不是后面那些人能比的。”

“你建議我，五個人全帶走？”

“如果覺得好，全部帶走。”

高家的莊子，李克都走過，而且是自己預定的上卿，姒安沒道理懷疑他的話。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全要了。”姒安說。

李克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姒安會答應。

李克朝姒安見禮，感謝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