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強盜
- 風雷斧
- 蘭亭染墨
- 2010字
- 2023-11-23 00:41:21
(一)
入夜,月色如弓
衣衫襤褸的農戶們,下井的下井,舂石的舂石。
他們一邊將舂出來的礦未用大桶盛水,逐次淘出礦肉,另一邊又將礦肉燒成黑乎乎窖團。
黑的好像一顆經歷過九蒸九曬的芝麻丸。
磚石壘成的窯爐中,噴薄出炙熱的火焰,等到火焰把鉛駝融化了,農戶把窖團扔到里面,通過封箱的助力,煉化銀和鉛。
經過六道工序把煉化過的銀和鉛從爐中取出放入灰窠內,加木炭從旁灼燒,一百斤石頭,就成了二兩銀子。
金開甲打暈了牛山上的監工,換上監工的衣服,給農戶們送飯。
晚飯是粥,與其說是粥,不如說是水,粥里的米稀薄的能把筷子浮起來,這絕不像是給工人吃的東西,金開甲抬頭望天,天上多出幾顆流星。
金開甲是個和善的人,雖然他高大的身軀,與方正的面龐,會給人難以接近的第一印象,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并不刻板。
金開甲愛笑也愛鬧,他的鬧并不過分,所以,他的笑也并不令人討厭。
金開甲的笑是一種發自內心,不夾雜惡意,簡單而純真的微笑。
現在他又在笑,我們知道他并不是在嘲笑,這些可憐的農戶們并沒有什么值得嘲笑的地方,比起坐等收錢的青龍會與風鳴條,農戶們顯然要高貴很多。
金開甲之所以勾動嘴角,只是為了讓自己顯得平易近人。
因為這些人很怕他,確切的說是害怕他身上穿的衣服,他們端著碗,低著頭,畏縮著不敢上前。
只是一個假監工,就讓他們嚇成這樣,真監工對他們該多刻薄呀,金開甲心里想著,他伸手從桶里舀出一碗粥,遞給面前的老伯說:“之前的老監工病了,我是他侄子,來替他幾天,你們這么怕我干什么?”
“沒有怕,沒有怕。”老頭約五十歲上下年紀,身體很瘦,雙手己經不在具備年輕人的活力,道了聲謝,便退到一邊。
把簡直能當上鏡子的清粥分發給眾人后,他又從另一個桶中取出了,硬的跟石頭差不多的窩頭,看起來隔了不止一夜。
看著盆中用來和窖團的糯米,金開甲搖了搖頭,聯想自己享受的宴席,黯然道:“這玩意竟然能吃?”
“能吃,能吃。”人群中有人喊道。
金開甲回過神來,即刻將窩頭分給眾人,就看見他們生了堆火,把窩頭架在火上烤了起來,這幫已經勞累過度的人,對食物的要求確實不高。
金開甲對自己的功夫十分自信,那個被打暈的監工,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所以他并不急著走,而是微笑著對農戶問道:“這地方給你們多少錢?我看你們吃不好也睡不好,為什么要來這里工作呀?”
起初,并沒有人搭理金開甲,人們都以為他在釣魚,金開甲一直在旁邊自言自語。
或許是被金開甲的自言自語,一名血氣方剛的青年突然站起身,怒罵道:“別在那里貓哭耗子假惺惺的,你與那監工是一家,這里怎么回事你能不知道?”
金開甲正無奈間,突然間有人搭話自然喜出望外,接茬道:“兄臺這話從何說起,我與叔叔雖然是親戚,平日住的卻很遠,此次如果不是他生病需要照顧,以他那個趾高氣揚的勁頭,怕是五百年都見不了一次面。這不,連挖銀礦的活計都不介紹給我。”金開甲懊惱道,“不知你們能掙多少錢?”
“掙錢?別開玩笑了。”那名青年道:“我現在只想有命出去吃一口熱騰騰的饅頭,可不敢要什么錢,你問問現在場地上這些人,有幾個不是被騙來的!”
金開甲問了一遍,有的是被設賭,有的是被色誘,還有幾個是被虛假的高薪招聘,吸引而來,更多的是土地被人以武力無理由的強征。
賭,色兩戒萬不可犯。
十賭明明是十輸,卻總有人聲稱九輸,憧憬著自己贏錢,它會扭曲一個人的價值觀,多少妻離子散都是從賭博開始,賭徒本身卻不知疲倦。
金開甲認為色是一個人的生理需求,更是情感需求,一個人必須學會了自愛,才能愛人,自我感動的本身,只是感動自己。
他向來只做對等的付出,而毫不顧及沉沒成本,就好像骰子的概率是一個個的隨機事件,開了三把小,第四把未必是大。
凡是因為外物而接近他的,必然會因為外物離開,所以這些都可以斷掉,斷不掉的只有真正喜歡他的人,那才是真正的長久,這些都需要用心去體驗,所以他到現在還是個單身狗,因為他還沒有遇到真心的人。
如果說前面幾個人是因為貪婪帶來的不幸,后面的人簡直是因為懷璧致使的無妄之災。
農戶們提起風鳴條,沒有一個不恨的,紛紛將風鳴條罵作強盜頭。
青龍會也真是會請人,這份謀算與武功的手段,除了青衣樓的霍休也只有風鳴條才拉的下臉。
金開甲耐心地將農戶們的話聽完,他問道:“按照大明的律法,開礦的三層利,是要與礦工均分的,你們打不過,咋不逃出去告他?”
這其實是一句廢話,在很多情況下,打不過,等同于逃不掉。
“我們逃了,只是逃不掉啊,昨天我們有幾個后生趁看守不備揮起鋤頭想下山,可是……除了一個不知所蹤的女娃娃,剩下的全被殺了。”老人邊說邊哭,同行的多有勸慰。
至此,金開甲驗證了柳青青說的話,他決定把這些人都救出去。
(二)
長夜將盡,金開甲起身回到了自己的臥房,通宵的他先是洗了一把冷水臉,然后按照約定將柳青青送下了山,他沒有走,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至少他自己這么認為。
他要把風柳條導回正道,把礦工們都放下山。
為此,他敲響了唐天樞的房門
“我去他的仙人板板,哪個瓜娃影響老子睡覺,”被吵醒的唐天樞用方言對著門外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