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做整理后的梅琳,繼續踩著五寸高跟鞋,自信且沉重的敲打在意大利薄板花崗巖鋪成的長廊上,她的秘書和兩個保鏢緊密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地走著。
“梅總,關于夕陽重劃區的訴訟案,法院這次終于判我方勝訴。”
“總算贏了,看來撒錢給相關單位施壓還是有用的,那就馬上通知執行上方物拆除啊,還在等什么?”她臉上沒多少表情。
“但上面的老人贍養中心怎么辦?該業主死都不肯搬離,還想繼續上訴啊!而且……贍養院一拆,那些老人安置也是個大問題,總不能讓他們露宿街頭吧?”
梅總悠悠地瞪向陸秘書:“你這么關心他們吶?那就叫那些老人通通移到你那棟豪華別墅去住不就好了,反正你家占地不是也有上百坪?就你們夫妻倆養老太可惜。”
陸秘書連忙低下頭閉嘴。
“叫重劃會立刻提存八百萬擔保假執行,免得夜長夢多。”
什么!真的要強制拆除贍養院?
“那……那……”陸秘書目光看向一旁的常務想尋求認同,卻只看到一雙與他無關的冷漠眼睛。
“那些老人再協商后仍不肯搬走,就叫武聯幫嚇幾次就能擺平了。”
不待陸秘書來得及消化交代的事項,梅琳彩繪著香水櫻的手指,已快速的于手機上滑動,她心有戚戚的多看了IPhone畫面兩眼,剛剛出現的鬼臉,以后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吧?
她一定要查出是誰在對她惡作劇,然后讓他祖宗十八代都活不下去。
陸秘書手機傳來一聲叮咚,他低頭一驚,梅琳傳了一封電郵給他。
不待陸秘書點開郵電的內容,梅琳已緊接下達命令:“等一下先把那E-Mail名單上的五十名已沒有價值的員工全數裁掉。”
“要解雇這……這么多底層人員?”
“那部門都撤了快一個月,到底還要留著那堆吃白飯的人干嗎?當我是慈善家嗎?今天下午主管協商會議后就發通知告知那些人。”
陸秘書愣愣地看著一長串名單,又看向外面下著大雨天寒地凍的世界,他再次回神時,梅琳已離他好幾米。他連忙再次跟上那又均勻又細長的腿:“梅總,明天就是小年夜了,要不要等年過后再宣布?還是……應該再討論一下那些人員是不是可以挪用到其他部門……”
梅琳驀地停住,陸秘書來不及剎車差點撞上她,索性還是被他剎車了車,屏息盯著她染成稻麥金的后腦勺,慢慢地轉向他。
“我下的旨令,你若無法回個‘是,馬上去做’,那你不需和其他人一樣等到開完會,現在就可以滾。”
滾出這里?陸秘書濃郁的眉頭緊鎖得都可夾死蒼蠅,他滾不得,他早已離不開上流的舒適圈和那棟奢華的千萬別墅。
兩個保鏢加快腳步越過梅琳走到前面,幫梅琳打開辦公室門的瞬間,耳邊又悄然傳來:“還記得那張破碎的臉?”
原本氣勢凌人的梅琳,霎時面色慘白的僵在原地!她登時一陣左顧右盼,怒問:“剛是誰在說話?”
保鏢面面相覷,陸秘書這才回神,心驚膽戰地急回道:“是的,梅總,您說的我馬上就去辦。”
“不是這句,剛剛誰說‘還記得什么臉?’”
大家面面相覷后搖頭說沒有。
看他們一臉茫然,她有些慍怒的噘起嘴唇,難道真是她聽錯了?
正當她一步踏進辦公室,就見到一個幢幢的人影,詭異的自她的辦公桌面延伸到桌子后面的墻壁上,人影的頭在天花板上異常的小,但那肩膀卻寬敞巨大像占據她位置的惡魔。
“那……那是什么東西?”她冷不防的向后看,看身后有什么東西把影子投射在哪面墻上,但身后,只有一套散發著高級檜木香的沙發組,并沒有任何人。她又轉頭看回辦公桌,人影還在!剛剛在廁所的經歷,再次讓她發寒。
陸秘書循著她驚恐的目光,看向前方由國際知名設計師赫爾曼·米勒特意幫她打造的辦公桌,但哪里什么也沒有。
“梅總,怎么了嗎?你偏頭痛又犯了嗎?”
“你……你們沒有看到桌上……有個影子嗎?”
“桌上有影子?”三個人一陣仔細的張望,但哪里就和平常一樣。
“什么影子?不就你的電話、筆電和幾本書嗎?”
一定是她昨晚玩趴又玩得太過火,今天還沒完全酒醒。梅琳擰了擰眉心,定睛再看過去,但恐怖的鬼影,依然佇立在那。
也許是真的是太累了,那影子可能是某個物體恰巧投射在哪罷了,難道真如瑾漢說的,她需要好好休息一天嗎?
休息?但怎么可能?梅琳決定當作沒看到影子。
梗仍卡在心中,但她勉強著自己往辦公桌走去,才往前一步,那影子的小頭向右擺后又向前挪動,雖是烏漆墨黑的一張臉,可是梅琳幾乎可以看到它的笑容,笑得梅琳瞬間向后倒退,狠狠地踩在陸秘書的皮鞋上。
陸秘書痛得眼淚差點沒流下來!
“直……直接去會議室。”梅琳心有余悸的臨時改變策略。
“但……”謹慎小心的她,開會前一定會先閱覽過開會數據,陸秘書質疑的欲開口,但望著她轉身走出辦公室的背影,一群人連忙又追上她。
快點進入今天重要的會議,應該就不會一直胡思亂想又出現幻象,每次心煩意亂時,她就用工作麻痹自己,那永遠是最有效的良方。
梅琳第一次提早到達會場,所有人都因她突然出現顯得有些慌亂,成為焦點的她,卻又猛地停住腳步,瞪著董事們的表情越來越猙獰驚恐:“你們……”她面色焦灼蒼白地指著所有董事歇斯底里大喊:“你們全部都一樣……為什么都像鬼一樣?”
大家驚訝的面面相覷,現場一陣嘩然。
“怎么那么沒有禮貌啊?”年紀最大的董事,終于對這向來恣傲又任性的年輕總裁忍無可忍。環視整個會議廳,站滿穿著黑色西裝的董事,在梅琳眼里全變成帶著一張張苦笑的面包超人,腫脹的臉上還透著滲血的黃綠色,右眼凹成一個個黑色的窟窿。
“你說我們全部都一樣是什么意思?”董事們可是千里迢迢自世界八方特地來與她開會,她竟目中無人到這種地步?
她身后的團隊開始緊張,對梅總今天一連串的反常很疑惑,現在還一下子就得罪這么多業界權重人士,一時間不知該做何解釋?
“你說我們都跟鬼一樣?我們像鬼,你們梅氏集團又多清高?”
“別以為你梅氏集團做過的那些齬齪事都沒人知道。”
梅琳看著他們右眼不斷滲出的血窟窿,節節向后退。
“各位董事們對不起,今早梅總的偏頭痛又犯了才會胡說八道。”陸秘書連忙滅火,搖搖梅琳的手臂催她:“梅……梅總,你還是快點向董事們道歉。”
“她不會又喝醉了吧?”
那些腫臉底下的膿好像就要噴發了,梅琳再也受不了的奪門而出。
“梅總,要開常務會議了,你要去哪?”
“說了那樣的話后,竟打算拋下我們一走了之嗎?”
“我們究竟大老遠來干什么的?”
不論陸秘書在她身后怎么叫,她頭也不回地一頭沖進電梯里。電梯門關上后,她全身都還在發抖不已。
為何她會莫名其妙的一直看到不干凈的東西?而且……還是在她高級辦公大樓里看到?那個鬼,為何會一直纏著她?
高級辦公大廈被那鬼鬧得整棟都變臟了!
“還記得那天凌晨的事嗎?”
聲音來自她身后,記得進電梯時,電梯里是空的!汗毛悚然而立,她黯黯地按下開門鍵,但它完全不予理會,她努力地鎮定自己,手卻已失控急躁地按下每一層樓想逃出這密閉空間。
“你還記得那凌晨發生的事,對吧?”
男人低沉無比的嗓音如一道會割人的風,再次從背后傳來,冰冷地劃過她耳朵,她忍不住轉頭向后看,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自鏡中猝不及防伸出,狠狠地往她脖子掐去,她向后躲開后跌在門上。
原來……在廁所看到的不是夢,是真的!她瞠目看著那只手的主人,它的上半身在鏡子里,下半身,卻是分開站在鏡子外的地面上。
男人布滿血絲的凸眼充滿可怕的怨恨,似乎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并再次向她撲去!
“救……救命……”她手伸向背后尋找求救鈴,電梯里的燈瞬間滅了。
伸手不見五指,但眼前的鏡子頓時變成一面屏幕,漆黑的畫面中躺著一個蓋著白布的男人,男人躺在陰森森的馬路上,臟兮兮的腳丫子面向梅琳,一個女人傷心地趴在他身上痛哭。
白布下的男人……就是這個陰魂不散的鬼嗎?你究竟是怎么死的?為什么要一直來找我麻煩?
白布啪得飛向梅琳,變成一條白絹勒住她的脖子,白絹將她的身子越拉越高,最后吊掛到天花板上。
“救……救命……”她痛苦地踢著雙腳掙扎卻不得逃脫,兩眼已漸漸地往上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