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灑在鈴市人行道的紅磚上,片片晶亮的磚頭發著刺目的朝日氣息,車水馬龍的鈴市火車站旁,巷子轉角坐落一間風之城餐館。才剛打上不到一年的招牌燈卻已經昏暗不明,門口上的風鈴,不甘寂寥的叮叮響著,風聲帶著鈴聲飛進了被打開門的餐廳內。
房東太太看著坐在角落一隅目光空洞的宋玉瑤,輕嘆一口氣:“又在發呆。”她快步地走向玉瑤:“趙太太,警方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找到肇事車輛嗎?”
宋玉瑤聞聲一愣,魂終于自找丈夫的五里迷霧中回來,抬頭,房東太太已然站在她身旁。
“房東太太,你什么時候進來的,我怎么全然沒有發現?”宋玉瑤不敢直視她,她現在最不想面對的人之一,就是房東。
“你這樣整日把自己關在店里以淚洗面也不是辦法,對肚子里的寶寶很不好。”
“我知道……”她低下頭看隆起的肚子,鼻子又酸了起來。
“你也算紅顏薄命,生活才剛有個著落,卻年紀輕輕就守了寡,這噩運真的是來得太突然了。”
房東把宋玉瑤的眼淚又催了下來,房東無奈地替她嘆了一聲。但場面的客套話已說完了,房東只遲疑了一下,馬上就拉起臉說:“趙先生雖然走了,但你是不是該把好不容易才剛裝潢好的店面再開門做生意呢?不然,快月底了,你先生有留遺產給你付房租嗎?”
“房……房租……”宋玉瑤為難的將指尖攥得發白,她連喪葬費都用預存的待產費支付,尾款都還沒付清,還有之前裝潢餐廳的負債、積欠員工的薪資要苦惱,根本就不可能付房租。
玉瑤艱難的吞吞口水:“我是有想過要開門做生意,只是……我煮不出我老公的那些招牌菜……”
“你每天跟在他身邊,應該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技巧吧?不試試看怎么知道不會呢?他應該有留下食譜吧?照著學。”
看宋玉瑤一臉茫然又畏縮的支吾其詞,房東不悅的凜起眉目,嚴肅道:“總之,你的情況雖然讓人憐憫,但你也不能這樣一蹶不振,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有一個寶寶要養。我希望你月底房租依然能夠按時繳,你也知道我家里還有一老一小要養,真的沒辦法讓你拖欠太久,希望你能諒解。”
“房東太太,求你讓我緩一個月吧,我丈夫喪事才剛落定,肚子里又還有一個即將出世的孩子,我……”眼淚撲哧而出,宋玉瑤難掩悲傷又大哭了起來。
“唉……又哭……”房東覺得宋玉瑤的霉頭都要觸到她頭上去了,好晦氣。
這時一個高大俊挺、戴著墨鏡的男子驀地打開了門,走進餐廳,門鈴清脆的叮叮當當未歇,他已來到兩個女人的面前,宋玉瑤連忙拭干眼淚,雙雙和房東一齊看向男子。
“我看鐵門沒有拉下來,以為你們有營業……”白瑾漢尷尬地瞄了眼熱淚盈眶的宋玉瑤。
她連忙低頭道歉:“不好意思,我們沒有……”
房東卻拉住她的手臂給她使了個閉嘴的眼色,轉眼眉開目笑地對上門的財神爺說:“有我們有營業,您請坐。”
“你瘋了嗎?”宋玉瑤急切地拉著房東,并一路將她拉到廚房竊語:“我根本不會煮我老公的那些拿手菜,況且我也完全沒準備食材啊。”
“有樣學樣,沒樣憑印象嘛。你看那客人的穿著打扮都是名牌,怎么可以趕走那樣的貴人?”房東淡定地把她的手撥開:“快點出去問客人要點什么?我去隔壁超市買材料,你先送上茶水點心,他點了什么你再打給我。”
“喂……我……”
房東太太執意地從后門走了,宋玉瑤只能硬著頭皮走向餐廳招呼白瑾漢。
“呃……我是不是來得太早……還是?”白瑾漢似乎看出有什么難言之隱。
“嗯……”苦笑,她實在不想騙客人:“說真的,因為老板不在,所以今天只能提供蝦仁蛋炒飯,其他菜沒辦法供應,真的很抱歉。”
她正想深深地向白瑾漢鞠躬道歉,但肚子實在大到讓她很不方便,只彎下頸子就卡住了。
“好吧,那就來盤蝦仁蛋炒飯。”
宋玉瑤有些訝異,但也瞬間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暗忖他的身份地位,看起來和蝦仁炒飯有些格格不入。抬頭時,他清澈的黑眸竟透著溫柔的體諒凝望著她,她尷尬地連忙對他點了個頭,就轉身往廚房走去。
本是如常的點餐,一進廚房后,卻恍然看著空蕩整齊的料理臺,一切都和趙士杰離開的那天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經不在他的崗位上,且永遠都不在。
吞吞苦澀的唾液,把眼淚硬是吞進肚子里,拿起他珍愛的廚具,開始洗米,想起冰箱已沒有蝦仁和蔥,才記得打電話給超市備戰的房東。
正當埋頭為唯一的客人料理美食時,白瑾漢卻坐在餐廳里,自廚房開放式的窗口,深深地凝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