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周氏祖宅。
陸羽一個骨碌從床上坐起，摸索著穿上衣服，拄起手杖，翻出幾天沒用的釣箱，往身后一背，悄悄推門出去。
住在他隔壁的就是趙靈珊。
陸羽根據記憶來到她的門前，推開半扇縫隙，閃身溜了進去。
趙靈珊正在床上酣睡，一副櫻桃小口半張，呼吸著，偶爾砸吧下嘴，長長的睫毛在串著晶瑩，不知夢到什么。
陸羽的修為比她高，自然不會驚醒她。他來到床前，手癢難耐。
然后，他就伸手進了被褥里。
摸到嫩肉。
使勁一擰！
“啊……”
趙靈珊一下子從睡夢里驚醒，眼眶含淚，瞪得老大，但是她還沒有叫出聲，就被陸羽一把捂住了嘴巴。
“小師妹，我聽說有一處夜釣的好地方，走，我帶你去試試。”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別驚醒了主家，半夜出門，怪不好意思。”
趙靈珊瞪眼睛：“？？？”
有病啊！人家睡得正香呢，掐醒我就為了這個？不對，二師兄說是去釣魚？釣魚好啊！她連忙興奮地點頭。
“那我松手了，你別叫？”
陸羽問她一句，才緩緩松開手。
“你站遠點，我穿衣服。”
趙靈珊掀開被子下了床，她今天特意嘗試了一番傳說中的裸睡，果然睡得比往日香。她從柜子里取衣裙。
“你……你閉上眼睛！”
雖然明知道二師兄眼睛瞎了看不見，她還是生出少女的羞澀。一縷緋紅悄悄從后脖頸一路爬到臉頰，發燙。
“又不是沒看過。”
陸羽嘟囔一句，閉上眼睛。
“你、你說什么！”
趙靈珊目露寒光，殺人的心思都有了。那是小時候，能一樣嗎？
陸羽仿佛知道她想什么，豁然又睜開了眼睛，笑道：“那我再看看？”
“去死啊。”
趙靈珊一把將枕頭丟過去。
十二歲之后的那些年，兩個相依為命的孤兒，曾一度同床共枕。若非如此，又怎能治愈從小流落深山的痛。
陸羽雖然是穿越來的，但那些溫暖的記憶也深深刻在了靈魂里。
不過小師妹現在大了，自己是該避嫌些了，不能這么沒輕沒重。
他想著，卻覺得身上一暖，被小師妹整個抱住。她埋首在胸膛處嗚咽哭泣：“嗚嗚嗚，二師兄我夢見你死了。”
難怪她的睫毛上串著晶瑩。
陸羽頓時逛了，伸手拍一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沒事，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天底下沒人殺得了我。”
“嗚嗚嗚……”
她還是止不住哭，卻突然伸手進陸羽的衣服里，使勁擰！擰擰！
“？？？”
陸羽疼傻了。
“哼，叫你欺負我！”
趙靈珊陰謀得逞，破涕而笑，揮舞著小拳頭，露出一副得勝模樣。
“你想掐就掐，又不是不給你掐。你干嘛裝哭？”陸羽不樂意了。
趙靈珊嘟起了嘴。她明明是真哭。但是她懶得給這個木頭解釋了。
“走，釣魚！”
她背起自己的小釣箱出門。
陸羽連忙追上去，兩人興致高昂，很快就把剛才的玩鬧忘記了。
……
周宅側門，花園畔。
周婉玉雙手捏住裙角，有些羞澀又忐忑不安地向院子里張望。
“陸道長這么晚約我出來是做什么？他……他不會對我……”
少女的心湖不斷泛起漣漪，“要是他對我真有那意思，我該拒絕嗎？可是我……陸道長他、他能娶妻嗎？”
和尚娶妻倒是很常見，她還真沒見過道士娶妻的，這點很重要。
“不對，我在想什么啊！”
周婉玉跺跺腳，努力平復心境，然后就見院子里鬼鬼祟祟走來兩人。她心里一驚，怎么是兩人，旋即覺得失落。
原來是陸道長和靈珊道長……
她莫名又松了口氣。
“周姑娘，讓你久等了。”
陸羽拄著手杖走近，抱歉道，“冒昧在深夜耽誤你睡覺，是想請你幫個忙。白日里你說有條濼河適合垂釣？”
他抖一抖背后的釣具，笑著解釋，“不知道能不能勞煩你帶路。實不相瞞，貧道和師妹就這點小愛好。”
趙靈珊翻了個白眼，我的第一個愛好不是這個，釣魚只是第二愛好。
周婉玉一聽，款款行禮道：“道長言重了，您對我周家有再造之恩，爹爹常常提起您，我能幫上忙是幸事。”
她上前攙住趙靈珊的手，喜道，“正好有靈珊陪伴，我們也能一起聊聊天。濼河不遠，不過城里有夜禁……”
陸羽從懷里摸出一枚令牌，笑道：“無妨，陳知府差人送了通行令牌過來。有這東西，以后夜釣就輕松了。”
這陳修是老江湖，會做人。
三人一起溜出了周氏祖宅。須臾，周勤瘦削的身形才出現在院子旁的閣樓上，他撫摸胡須，望向三人的背影。
“丫頭，你可得把握住機會。”
他的臉上浮現笑容，作為老父親，他怎么會沒注意到女兒的動向。
……
濟南府，濼河。
據周婉玉講，這條河不長，大約有十五里，但是河水都是由山泉匯聚而成，顯得十分清澈，深受百姓喜愛。
濼河環繞府城流淌，也是濟南府的護城河，中間有一條分支從城南穿過。周婉玉帶他們去的地方就是這里。
河流下游則是流向大明湖。這也是陸羽想去釣魚的第二個地方。
三人趁著夜色尋到一處河邊的石臺，開辟出坐的地方，鋪上毛毯。周婉玉帶了火折子，在一旁升起篝火。
“野釣釣淺，夜釣釣邊。”
陸羽愜意地坐下，將魚鉤拋進河里，指點道，“師妹，夜里的魚警惕性低，習慣到淺水區覓食，釣邊就行。”
趙靈珊有樣學樣，將魚鉤拋在河邊淺水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師兄，有沒有能看穿河底的武功？”她突發奇想地揚起頭問道。
“作弊就沒意思了。斂去武功，以平凡身、尋常心去釣魚，才有萬般妙處。”陸羽批評道，“切勿想走捷徑。”
“這世間的任何捷徑都是有代價的。等你能明白這些道理，差不多就能明悟止水劍法的【返璞歸真】境界了。”
陸羽的眼眸在黑暗里更加深邃，“命運的所有饋贈，都在暗中標記好了價格。命運如此，改命……亦如此。”
他想到自己給龍陽子改命時，感受到的寒冷，他還沒弄明白是什么。
如今卻若有所悟。
一旁的趙靈珊和周婉玉神色一怔，平凡身、尋常心、命運的代價？
“啊！二師兄，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