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今天不是來做慈善的，而是為了展露雷霆手段，所以無論是誰阻止羽繡鋪開業(yè)，都會(huì)成為他的敵人。

他幽邃的雙眸直對眾人。

岳老三心里發(fā)怵，將怒氣壓住，硬著頭皮道：“道長，這鋪?zhàn)娱_業(yè)有開業(yè)的規(guī)矩，莫非靈樞觀要恃強(qiáng)凌弱？”

“哦？什么規(guī)矩？”

這回輪到陸羽遲疑了。

“呵呵，正所謂武有武德，商有商規(guī)。”岳老三往后面的人群瞥一眼，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昂首闊步地說道。

“在府城開繡鋪，老祖宗留下‘針繡色藝’四字。但凡開業(yè)，都能由同行繡匠挑戰(zhàn)，輸了就沒臉開下去！”

他盯向周勤笑道，“周掌柜，我也聽過你在蓮花鎮(zhèn)的名聲。但是你不會(huì)連老祖宗的手藝規(guī)矩，都給忘了吧？”

陸羽聽懂了。

這是有人要落靈樞觀的面子，又不想當(dāng)出頭鳥，所以指使岳家按照繡藝規(guī)矩來挑戰(zhàn)。這樣可以避他的鋒芒。

岳家也自然是求之不得。

周勤面色難看地說道：“老祖宗的規(guī)矩自然不能忘，但是規(guī)矩是規(guī)矩。據(jù)我所知，府城三年開了六家繡鋪，沒有一家被挑戰(zhàn)。這些鋪?zhàn)涌啥际窃兰业模　?

岳老三得意道：“那是諸位同行給我岳家面子，我岳家感激涕零。”

圍觀眾人竊竊私語。

他們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是行業(yè)里的潛規(guī)則，說白了就是老鋪?zhàn)哟驂盒落佔(zhàn)樱兰覊艛嗬C鋪，容不得新人。

“有意思，我本以為是那些人來找靈樞觀逼問天門登仙的秘密，沒想到竟然有人想出這種損招，純惡心人！”

“噓，別亂說，那岳家背后站的是什么人，你我還能不清楚嗎？”

“哎，佛盛道衰啊！”

“……”

陸羽聽在耳朵里，已經(jīng)明白了情況，向周勤吩咐：“那就比吧。”

周勤一凜，知道避不開了，于是咬牙向四周擠出笑容道：“既然岳家抬愛，要與我羽繡鋪比試，那就請吧！”

說著，他看向岳老三，問道，“你們要比哪一項(xiàng)？出哪位繡匠？”

按照規(guī)矩，這針繡色藝，只能挑戰(zhàn)一項(xiàng)。具體則由挑戰(zhàn)方選定。

岳老三向后招招手，哈哈笑道：“岳某也不為難你。繡鋪繡鋪，自然要比試?yán)C，就請梨花鋪薛素出場吧！”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竟然是薛素！他可是府城第一繡匠，出品的羅裙霓裳深受各大世家貴婦、閨閣喜愛，他的繡技無人能比！”

“這踏馬是作弊啊！岳家當(dāng)真是欺負(fù)羽繡鋪一個(gè)外來的新鋪?zhàn)樱　?

“輸贏已定，無趣無趣。”

“……”

眾人都不看好羽繡鋪。

周勤全身輕顫，也感受到如山的壓力。他環(huán)顧一圈，鋪?zhàn)永镆灿袔讉€(gè)裁縫，但是他們的手藝哪能與薛素比？

“爹爹，讓我上吧。”

這時(shí)候，周婉玉突然出聲道。

陸羽和周勤一怔。

“你會(huì)繡藝？”

周婉玉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周勤撓著頭說道：“是我忘了，之前道長給的《織繡略》我已經(jīng)傳過給你了。”

這《織繡略》并非歷史上那本記載紡織工藝、文化的內(nèi)容類書籍，而是集成了許多針?biāo)囀址ā⒗C法和染色法。

陸羽之前就是靠它修復(fù)了蠶絲裙。

“陸道長，小女子久居深閨，無以為藉，唯有刺繡、織藝相伴，自覺對織繡一道有些造詣，可嘗試一戰(zhàn)！”

周婉玉款款說道。

陸羽看不見她的模樣，目光落在她縹緲難定的云氣上，想道：“原來這氣運(yùn)是代表她在織繡方面天賦異稟。”

他終于讀懂她的特別。

“去吧。”

陸羽的臉上露出鼓勵(lì)笑容。

看著他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的面容，周婉玉心里不禁一顫，仿佛從那雙深邃的眼眸里讀出了不一樣的勇氣。

“取針、布、絲線！”

她大踏步走向正中位置。

那邊有一位身形瘦削、氣質(zhì)陰柔的男子走上前，他的目光落在周婉玉身上，沒有生出貪婪，反而多出嫉妒。

他也想有這樣的女兒身。

“哈哈！周掌柜，沒想到你還有這樣漂亮的閨女！不如這樣，你若是輸了，將女兒嫁給我，咱們就是一家人。”

岳老三的眼里露出垂涎之色，笑道，“你的鋪?zhàn)泳湍荛_下去了。”

周勤當(dāng)即面色一沉。

“掌嘴。”

陸羽則平靜地說道。

趙靈珊早就在等這句話了，立即如一團(tuán)疾風(fēng)沖出，用劍鞘“砰”地抽在岳老三的嘴巴上，打得他吐血吐牙飛出。

陸羽深邃的眼眸掃過全場，語氣里透著警告：“別再有下一次。”

全場為之一靜。有識(shí)貨的已經(jīng)看出剛才趙靈珊的身法、手段不一般。

“咳咳……”

岳老三抹去嘴角鮮血，眼含怨毒，“你們欺人太甚！薛素，給我好好教訓(xùn)他們！讓他們知道什么叫繡藝！”

他只能在比試上找回場子。

薛素陰柔地看他一眼，眼里流露出愛戀，他轉(zhuǎn)頭取出兩團(tuán)線：“諸位，繡法里最難的莫過于異色雙面繡！”

“今天比試內(nèi)容就是在這團(tuán)扇里，繡出兩面圖案。成品佳者勝！”

說完，他演示性地翻開團(tuán)扇，在上面繡出兩色圖紋，“開始吧！”

周勤從屋里搬出椅子給陸羽坐下。

陸羽并不客氣，獨(dú)坐店鋪中央，神色平靜，直面群情洶涌的眾人。

周婉玉也動(dòng)了。

細(xì)針在她手里化作翻飛的云朵，在扇面上前驅(qū)后進(jìn)、滾織自然。

異色雙面繡乃是蘇繡的巔峰繡法，講究平、齊、細(xì)、密、勻、順、和、順，繡成時(shí)，兩面各呈不同圖案。

圍觀的人里雖然有不少粗鄙武人，但也有受邀而來的世家貴族。

其中就有周勤的兄長周奮，在府衙任正九品檢校。他身材較胖，穿著錦服，笑道：“沒想到我這侄女有此手藝，就算敗在那薛素手里，也不算什么丑事。”

相比薛素，周婉玉還很年輕。

“哼，周檢校想多了。你這侄女一敗，你兄弟一家可就要被攆出府城了！”旁邊有一位鷹目鉤鼻的男子道。

此人在府衙里任照磨職位，負(fù)責(zé)文書、審查等工作，名叫孫同，是從八品，比周奮高，一向與周奮不和。

“孫同，若是我侄女贏了呢？”

周奮憤然道。

“哈哈哈！你若是贏了，我叫你一聲爺爺！以后在府衙里我繞著你走！但凡你檢校的文書，我睜只眼閉只眼！”

孫同見他上當(dāng)，出言激道，“但若是你侄女輸了呢？你叫我爺爺？”

周奮一時(shí)啞然，待看到弟弟周勤焦急的模樣和四周若有若無的嘲諷目光，他不由一咬牙：“孫同，我與你賭了！”

就在這時(shí)，只聽薛素說道：

“我繡好了。”

眾人目光一愣，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