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東,春風樓。
陳景略正坐在三樓的天字包間里品酒。他想到靈樞觀的事,微微搖頭。三個小道士,還不被他放在心上。
“這兩年佛門勢力侵蝕,已經威脅到了我陳家的地位。除了要找道門合作,抑制佛門,還得找強者結盟。”
他思量道,“否則無人能制衡罡元境的玄冥活佛。濟南府境內,恐怕找不出這樣的人物。聽說武當山……”
陳景略心念電轉,開始思索降服龍陽子之后的事。不過,陳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這件事也有其他人張羅。
區別在于,誰先結盟這種當世神話一樣的人物,誰在家族里就能奪得話語權。所以他是在為爭家主做考慮。
“不知道龍陽子是什么修為?”
他突發奇想道,旋即又搖搖頭,“他再強也不可能是武道罡元境或道門筑基境。玄冥一到,他死路一條。”
順著這個想法,他兜兜轉轉又想起陸羽三人,不由冷笑一聲。
“呵呵,我倒要看看禪音寺的海岳禪師和玄冥活佛來時,你們是什么表情?什么下場?你們……會來求我嗎?”
他端起酒一飲而盡。
正在這時,薛玉領著羅文素從外面敲門進來,喜氣洋洋道:“公子,大好消息!我剛才在街上遇到靈樞觀的小道士,于是順手給他打了一記透骨釘!”
她臉露奉承,“這透骨釘乃是我師門秘術,淬有劇毒,中者全身浮腫,猶如萬蟻噬心,定教他嘗盡苦頭!”
陳景略聞言一怔,心里瞬間浮現一股難言的快感,但是臉上不動聲色道:“哦?如此也好,給他漲個教訓。”
他笑道,“你沒直接取他性命,這一點很好。得饒人處且饒人。”
陳景略放下酒杯,心里卻暗想,這三個小道既然敢得罪自己,那么就算是死,也要屈辱地死在自己面前。
這口惡氣,還沒出盡!
薛玉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所以才會只用透骨釘,而不是取陸羽的性命。她心里暗笑,讓你們再多活兩天。
羅文素躬身道:“公子,您滿意就好,為了濟南府的大業,為了大明國運,我夫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能在這時表忠心,令薛玉的臉上露出“夫君終于開竅”的神情。
果然,下一句就聽陳景略說道:“你很不錯,可惜你不是功名出身。唔,府城按察分司的老司獄快退了。”
“等回去后,你先掛個名,等舉薦任命,你就接他的位置吧。”
此言一出,羅文素和薛玉兩人大喜,熬了這么久終于成正果了!
按察分司是提刑按察司設在各府州縣的分支,獄司掌管府城刑獄,從九品官職。這是真正的朝廷編制。
“多謝公子恩賜!”
兩人齊聲感謝。
“小道士小道士,你可真是我們夫妻二人的福星。”薛玉暗贊。
從此以后,他們終于不用再漂泊無依,而是可以在府城安家。到時候再生兩個大胖小子,也算是此生無憂了。
“無妨,你們只要好好替我陳家做事,就少不了你們好處。”
陳景略再端起酒,心情大好。
“公子放心!我……”
薛玉正要恭維兩句,將氣氛推到極致,卻突然覺得全身一痛,體內經脈仿佛被刀片刮過,寒意侵襲四肢百骸。
“啊!!”
她痛苦地叫喊起來,隨即就兩腿一軟,再也忍不住栽倒在地上。那體內的刀鋒又突然化作灼熱,燙得發癢。
“咯咯咯~癢,好癢!”
她在地上打滾。
羅文素驚住了,他焦急地沖上去,問道:“玉娘,你怎么了?”
陳景略也皺起眉頭。
“癢……好癢!”
薛玉卻只顧自己撓著自己,手指落在身上,絲毫不能減輕身體里的癢意。她不禁用力,抓破了衣衫和皮膚。
雪白的軀體暴露在空氣里,皮膚很快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她時而癢,時而痛苦,叫得撕心裂肺又大笑不止。
“玉娘!玉娘!!”
羅文素痛苦不已,“公子,您快救救她!醫館,對了去醫館!”
他抱起薛玉,用衣裳裹住她的身體,就往外面沖去。陳景略也沒了品酒的心情,拿起折扇,思索著追上去。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醫館。
“奇癥!千古奇癥!”
老醫師把了把脈,直嘆道,“我看這不像是病,倒像是你們習武人士的某種內功。你們近日可得罪過人?”
他沒將奇癥推給鬼神之流,已經是良心醫師了。
羅文素聞言一怔。
薛玉在痛苦中也露出一絲清醒,猛然叫道:“是他!是那個小道士!我……咯咯,在街上中了他的暗算!”
她又痛又癢,生不如死。
“快,快去求他!求求你,羅文素,啊,好疼,快去求他!”
她央求道。
一旁的陳景略和羅文素同時愣住,竟然是靈樞觀的那三個道士?
“不許求!”
陳景略斷然拂袖道。
他主動上門見那三個道士,卻被拒之門外,已經是奇恥大辱。如今暗算對方不成,反被暗算,豈能求上門去?
本末倒置,他陳家也是要臉的!
“公子!”
羅文素一下子跪在地上,磕頭道,“求公子原諒,我、我不能坐視玉娘不管,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救她。”
他重重叩頭,懇求陳景略同意。
“羅文素,你可想好了?你若是敢去求,那司獄的位置就不屬于你了!”陳景略冷哼一聲,背過身去。
“別去……別去。”
薛玉涕淚橫流,卻不肯放下這難得的機會,咬牙道,“羅文素,這是你好不容易得來的!啊……好疼……”
她跌在地上,繼續打滾。
羅文素用膝蓋在地上“咚咚”行走,趕到她身旁抱住她,心疼道:“玉娘,若是沒有你,我要那官職何用?”
轉而,他向陳景略再次叩上三個頭,“請公子原諒,今日我能拋棄玉娘不管,來日我也能拋棄陳家不管。”
“我雖慕權,不愿強求。”
羅文素一把將薛玉抱起,撞開醫館的門,“那司獄暫且作罷!”
眨眼,他就消失在人海里。
陳景略獨自立在原地,面色復雜,須臾,才重重一甩折扇:“好一個靈樞觀,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償還!”
他將恨意全算在了靈樞觀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