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黃昏，大雪便下的緊了，太陽從灶突山的背后墜了下去。寒風吹不斷，冬月照還依。一支約莫三千人的騎兵馬隊從天際冒出來，趕在月亮升起之前來到了建州右衛古勒寨。

“來者何人？”城寨上的守衛喚道。

愛新覺羅.塔克世端坐在馬背上，投以冷清又自信的目光，答道：“建州左衛指揮使愛新覺羅.塔克世，有要事來找王杲大統領協商。”

王杲的親兵隊長把手搭在那守衛的肩膀上，往后一掣，自己走上前來，問道：“聽說，韃靼的騎兵把建州左衛圍了，你怎么在這里？”

月亮完整地懸在天際，冰涼的月光灑下來。

聽了那親兵隊長的話，塔克世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他派來求援的士兵一定是進了城的，王杲卻見死不救。

他把那股不滿的情緒壓下去，臉上浮出一抹詭譎的笑意，指了指自己的身后說道：“你看看！”

塔克世的周圍的騎兵點起了火把。

一匹馬跟在塔克世的后面，那馬由兩個士兵牽著，馬背上的人不是坐著，而是爬著，麻繩里三層外三層地把馬背上的人捆的結實。那人身形高大，雖然嘴也被堵住了，但是仍然想掙扎起來罵上兩句。

“好家伙?！庇H兵隊長驚嘆地看著馬背上的那個俘虜，“這么大的女人?！?

塔克世得意地笑道：“韃靼騎兵的頭領阿利亞，被我生擒了。”

親兵隊長冷眼看著，他現在是建州女真統領王杲的親隨，見官大三級，他昂了一下下巴，問道：“塔克世大人，什么時候有了這等本事？”

塔克世全然接下對方那輕蔑的語氣：“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更何況我與你家王統領相別已經是一個除夕之夜了，去年的我跟今年的我那可不能同日而語。”

“哦？”

這等巧言如耳畔的冷風，親兵隊長依舊一動不動。

“當然，也不全是我的功勞，明軍及時趕到，配合我殺了一個里應外合，蒙賊一觸即潰，不堪一擊?！?

親兵隊長笑了笑：“那你得謝謝我家王統領了，明軍可是我們派人去叫的。”

塔克世恍然大悟，為何建州右衛遲遲沒有出兵增援。韃靼圍了建州左衛，王杲一面坐壁上觀，一面去遼東求援，倘若遼東都司出兵馳援建州左衛，遼東內陸必然空虛，屆時王杲便可乘虛而入。

“打得好算盤?！?

塔克世低下頭，把臉藏在火光的陰影里，咬著牙唾了一口，他暗自咒罵道：“你個狗東西，拿老子的人做誘餌！”

他再抬起頭來時，臉上笑容依舊，抱拳說道：“那真是多謝王統領了！！我就說這神兵是從何而來呢，料想也是王統領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我這不就將韃靼的騎兵頭領，連同幾百號俘虜押來了嗎？一應繳獲的物資還在后面呢，給王統領和諸位恭賀新年！”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再厚的盔甲，再高的城墻，也防不住恰到好處的馬屁。

親兵隊長在墻頭上仰頭大笑一陣，抱拳說道：“塔克世大人且在此等候，我去稟報我家統領，再做定奪?！?

一刻鐘的功夫，那親兵隊長回到城墻之上，讓左右開了城門。塔克世帶來的三千騎兵被要求駐扎在城外，只允許五百人押送三百俘虜進城，以及搬運繳獲的物資。

大年初一，有人攜重禮登門拜年，而且這人又是自家日后的盟友，如此對待，屬實有些輕薄了。眼下韃靼襲擊的危機已經解除，又是合家團圓的大喜日子，繁禮少敘，王杲命那親兵隊長大開城門，將好酒好菜運給城外的駐扎的三千騎兵。大有恩澤天下，普天同慶的意思。

塔克世領著幾人押送阿利亞，大步走進了王杲的營帳。

大帳左右是建州右衛的幾個將官，各自推杯換盞，飲酒作樂，見塔克世進了營帳，便喝退了營帳中央的舞女和兩側的樂師。唯獨留了三個最為貌美的女子，環繞在建州右衛指揮使王杲的身邊。

但見，大帳上首。

黑鬢黃顏，長須長辮。黑鬢黃顏，耿耿全然無夷態，本是女真族人卻一副漢人長相；長須長辮，齊齊不染塵埃，明明漢族臣子卻要領女真造反。腳側蒼鷹細犬，背靠飛魚箭袋，手邊金杯銀盞，腰別跨馬軍刀。七八面繡旗弄月，四五個畫鼓震夜，數十盞燈火點點，一腔子黑血沸天。

三個美女袒胸露背，或依或坐，緊貼著王杲大統領。王杲見了阿利亞入帳，一把將那三個美女推開，兀自從座位上站起來，他直視著那個身形偉岸的女人，不等阿利亞走近，便一抹嘴角迫不及待地來到了阿利亞的身邊。

阿利亞淺淺一笑，挺直了身子，胸前的風景直視著王杲。

“王統領……”塔克世正要施禮。

王杲揚起一只手，止住了塔克世的話頭，那親兵隊長已經把事情的經過說得很明了了，塔克世進城的同時，他已經派出親隨去追蹤大明援軍的動向，吃完這頓大年初一的飯，天亮時分就是從背后向大明援軍發起進攻的好時機，而后一馬平川殺遍整個遼東，飲馬山海關。

王杲的眼中燃著欲望的烈火，他的另一只手捏了阿利亞的下巴，眼睛上下打量阿利亞的身體。

阿利亞不用王杲來捏，自己把下巴揚高，往前踏了一步，胸便撞到了王杲的胸口。

“好個淫貨！”王杲叫道。

阿利亞笑著，脈脈含情，算是應下這個稱呼來了。

王杲繼續說道：“落到我建州猛虎的手里，也不算糟蹋了你?！?

帳內的將官即刻會意，紛紛走上前來推開阿利亞身邊幾個士兵，作勢要把阿利亞調個頭，然后按下去，脫她的衣服。這幾個將官被王杲喚作虎衛。

阿利亞甩了甩頭發，嫵媚地說道：“我想親眼看著建州猛虎有多厲害?！?

王杲同著虎衛們仰頭大笑，便不再去調轉阿利亞的身子。

王杲興奮不已，準備脫自己的褲子，他低下頭細細去解褲子，奈何色心難耐，手下操之過急，十指不聽使喚，忙活了好一陣，那褲子還在腿上掛著，于是，他轉身去到旁邊的桌上，取過一把割肉的刀來割褲子。

忽地，一只溫暖的手搭在王杲的肩膀上。

阿利亞柔聲喚道：“猛虎郎君，我來幫你解開吧?！?

王杲回過頭來，原本五花大綁的阿利亞此刻卻自由自在地站在他的身后，他吃了一驚，往帳中看去，虎衛們的脖子上盡數被架了刀子。

幾個士兵手起刀落，血濺營帳。一捧血灑在了王杲的臉上，王杲從踏破山海關的美夢中清醒過來，趕忙領刀刺向阿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