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武士道
- 大明:從工業系統開始
- 藏真
- 2957字
- 2025-07-23 12:10:00
天將破曉,最深的墨藍還沉淀在瀨田川的河面,東方天際卻已撕開一道慘白的裂隙。
風里沒有泥土和露水的清新,只有硫磺焚燒后的焦臭,還有鐵器冷卻后淡淡的腥氣,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蜷縮在戰壕、木柵后的聯軍士卒胸口。
織田信長的大軍,如同從地獄邊緣爬出的巨大黑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完成了合圍。
織田軍陣,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金屬部件偶爾摩擦的冰冷脆響,以及蒸汽機在巨大木殼下壓抑的低吼,如同巨獸在磨牙。他們不需要戰鼓,不需要號角。
那沉默本身,就是毀滅的前奏。
聯軍本陣設在琵琶湖畔一處微微隆起的高地,背靠湖水,前方是勉強挖掘的塹壕和匆忙樹立的木柵。
毛利家的“一文字三星”旗、武田殘黨的“風林火山”旗、上杉家的“毘”字旗……這些曾經威震八方的旗幟,此刻在越來越亮的天光下,顯得如此單薄、陳舊,甚至帶著一絲垂死的凄惶。
士兵們握緊手中的長槍、竹弓,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他們死死盯著對面那片沉默的、彌漫著不祥蒸汽的黑潮,耳朵里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嗚——嗡——!”
一聲尖銳到刺破耳膜的汽笛聲,毫無預兆地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仿佛一個信號,織田軍陣后方,十幾團巨大的橘紅色火球猛地騰空而起!
轟!轟!轟!轟!
天崩地裂般的爆炸!
織田軍陣后方的“神威大將軍炮”開火了,這不是傳統的石彈,而是大明匠造局特制的開花彈。
拖著凄厲尾音的炮彈砸入聯軍陣地最密集的區域,落地瞬間,巨大的火球裹挾著致命的破片和沖擊波猛烈炸開!
泥土、殘肢、碎裂的木柵、扭曲的兵器,被狂暴地掀上天空,再混合著猩紅的血雨傾盆落下!
高地上,聯軍主將毛利輝元剛剛跨上戰馬,試圖鼓舞士氣。
一枚開花彈就落在他前方十幾步外。
轟隆!
刺眼的火光吞噬了護衛的數名旗本武士,強烈的氣浪夾雜著滾燙的鐵砂和泥土狠狠撞在輝元的胸甲上,將他連人帶馬掀翻在地。
戰馬發出瀕死的嘶鳴,腹部被撕開巨大的血洞,腸子流了一地。
輝元頭盔歪斜,臉上滿是黑灰和血污,耳朵嗡嗡作響,眼前一片血紅模糊。他掙扎著試圖爬起,卻被親兵死死按在地上。
“頂住!頂住!敵軍要沖……”一個嘶聲力竭的呼喊在混亂中響起,來自武田家的老臣。
話音未落,織田軍陣前那片壓抑的沉默被徹底點燃。
“預備——放!”
冷酷如冰的命令在織田軍前沿響起。第一排足輕火槍手齊刷刷地單膝跪地,肩抵槍托。密密麻麻的槍口噴吐出刺目的火光和濃密的硝煙!
如同夏日最狂暴的冰雹砸在枯葉上。
密集到無法分辨的鉛彈風暴瞬間覆蓋了聯軍陣地前沿。
那些剛剛被炮擊炸懵,掙扎著爬起試圖依托木柵抵抗的聯軍士兵,如同被無形的巨鐮橫掃而過。
前排士兵的身體猛地一頓,胸前、臉上瞬間爆開無數血洞,鮮血混合著破碎的臟器向后噴射,濺了后面人一臉!慘叫聲被淹沒在下一輪排槍的轟鳴中。
“放!”
砰!砰!砰!砰!
彈雨再次潑灑。
木柵被打得木屑橫飛,千瘡百孔。
后面躲藏的士兵被穿透的鉛彈擊中,倒下一片。
僥幸未死的,也被這毫無間斷、精準高效的死亡收割嚇得魂飛魄散,丟下武器,轉身就向后潰逃。
“鐵甲隊!前進!”信長冷酷的聲音穿透了槍炮的喧囂,如同死神的宣告。
織田軍陣中央,那令人恐懼的鋼鐵洪流啟動了。
數十輛包裹著厚重鐵板、噴吐著滾滾黑煙的“蒸汽鐵牛”,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巨大的包鐵車輪碾過泥濘的土地,留下深深的車轍。每一輛“鐵牛”后,都跟隨著一隊隊身披南蠻胴具足、手持火槍或長柄斬馬刀的精銳旗本武士。
他們如同附著在鋼鐵巨獸身上的鱗甲,沉默、肅殺,步伐沉重而統一。
潰逃的聯軍士兵驚恐地發現,這些“鐵牛”無視了那些阻擋騎兵的塹壕。
它們轟鳴著直接碾了過去,深坑在沉重的鋼鐵巨輪下被粗暴地填平,一些落在后面的傷兵絕望地試圖爬開,瞬間就被卷入車輪之下,骨骼碎裂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鐵牛”沖到了殘破的木柵前,沒有絲毫停頓。
包著厚厚鐵皮的巨大撞角狠狠撞在早已搖搖欲墜的木柵上,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瞬間碎裂倒塌!蒸汽鐵牛如同闖入羊群的鋼鐵巨獸,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沖進了聯軍徹底崩潰的陣線!
“殺!”
旗本武士們爆發出嗜血的吶喊,緊隨著“鐵牛”涌入缺口,火槍在近距離噴射,將潰兵成片打倒。
雪亮的斬馬刀揮舞起來,帶起一蓬蓬凄艷的血雨,斷臂殘肢在刀光中飛舞。
聯軍士兵徹底崩潰了,像被沸水澆灌的蟻群,尖叫著、哭喊著,丟盔棄甲,互相踐踏著涌向琵琶湖邊。
背后,是冰冷的湖水;前方,是噴吐著死亡烈焰的鋼鐵巨獸和沉默殺戮的武士。
高地上,信長策馬而立。他并未親冒矢石沖殺,只是勒住馬韁,如同欣賞一場盛大戲劇的觀眾。
他的“南蠻胴”黑甲在初升的朝陽下泛著幽冷的光澤,猩紅的陣羽織在晨風中獵獵作響。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無勝利的狂喜,也無嗜血的猙獰,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靜,平靜得令人心寒。
他的目光掃過腳下那片人間煉獄——燃燒的旗幟、堆積的尸體、在血泊中蠕動的傷兵、被蒸汽鐵牛碾碎的殘骸、在湖水中絕望掙扎的身影……一切都倒映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瞳里。
一名聯軍將領,盔甲破碎,渾身浴血,顯然是上杉家的武將,被幾名織田旗本武士逼到了高地邊緣,退無可退。他望著遠處湖面上漂浮的聯軍士兵尸體和仍在逼近的織田軍戰船,又回頭看了一眼高地上那個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眼中最后的光芒熄滅了。
他猛地抽出肋差,對著京都的方向深深叩首,然后毫不猶豫地反手刺入自己的腹部。
信長的目光在那名切腹的將領身上停頓了一瞬。極其短暫,短到幾乎無法察覺。他的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不是憐憫,更像是一種……徹底的輕蔑。
仿佛看到了一只螳螂在車輪前徒勞地舉起臂膀。
這種以死明志的武士道,在他眼中,與那些被火槍打成篩子的潰兵,并無本質區別。
都是舊時代腐朽的塵埃,注定要被他的鐵火之風掃入歷史的垃圾堆。
他不再看那具緩緩倒下的尸體。視線掠過混亂的戰場,越過尸山血海,最終投向遙遠的西方——那片大明帝國所在的方向。
他的手指習慣性地撫摸著腰間“壓切長谷部”冰冷的刀柄,另一只手則握緊了馬鞍旁懸掛的那支大明火槍的槍管。
槍管在持續射擊后依舊滾燙,灼燒著他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掌心,帶來一種刺痛而真實的觸感。
這痛感,混合著戰場硝煙的嗆人氣息、血液的甜腥、內臟破裂的惡臭,形成一種奇異的、令人沉醉的迷幻劑。這感覺,比任何美酒都更讓他感到一種靈魂深處的戰栗和滿足。
這鐵與火的味道,這毀滅與新生的力量,讓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存在的重量,感知到手中掌握著足以碾碎舊世界、重塑新秩序的權柄。
他微微瞇起眼,迎著東方那輪剛剛躍出地平線、卻被硝煙染成暗紅色的朝陽。
陽光刺眼,卻無法照亮他眼底那片深沉的、醞釀著更大風暴的黑暗。
那里,沒有對腳下這片即將臣服于他的焦土的留戀,只有一片更加浩瀚、更加冰冷的征服欲在無聲地咆哮。
“嗚——嗡——!”又一聲尖銳的汽笛響起,來自湖面。
田家的蒸汽鐵甲船噴吐著黑煙,巨大的明國“火龍出水”火箭呼嘯著射向湖中掙扎的聯軍船只和落水士兵,在水面炸開更大的死亡之花。
信長緩緩抬起握著火槍的那只手。滾燙的槍管離開掌心,暴露在微涼的晨風中,蒸騰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白氣。
他隨意地將槍口指向下方那片仍在進行最后絕望抵抗的、如同蟻穴般混亂的聯軍殘部。手指,輕輕搭在了冰冷的扳機上。動作隨意得如同要射殺一只聒噪的烏鴉。
在他身后,一臺巨大的“蒸汽鐵牛”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履帶碾過一面斜插在泥濘中的、染滿血污的聯軍家紋旗。旗幟上精致的紋路在鋼鐵的重壓下扭曲、碎裂,最終與泥土和血肉徹底融為一體,再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