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古怪的村落
- 大明:從工業(yè)系統(tǒng)開始
- 藏真
- 3104字
- 2025-07-19 12:10:00
李時珍策馬穿過最后一道低矮的山梁,眼前的景象讓他勒緊了韁繩。
巴圖口中那個“幾乎沒人了”的部落,并非一片死寂的墳場,反而透著一股更加令人不安的、扭曲的“生機”。
村落依偎在查干淖爾湖畔。
湖水并非預(yù)想中的清澈或蔚藍(lán),而是一種粘稠的、毫無生氣的鉛灰色,表面漂浮著一層薄薄的、油膩的虹彩,仿佛劣質(zhì)的油污。湖邊不見水鳥,也沒有任何牲畜活動的痕跡,死寂得可怕。
村落本身破敗不堪。大部分氈包已經(jīng)坍塌,露出腐朽的骨架。少數(shù)幾頂尚存的,也歪歪斜斜,氈布破舊發(fā)黑。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混合著潮濕霉?fàn)€、牲畜糞便殘余,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膩中帶著鐵銹腥氣的怪異味道。這味道讓李時珍的胃部一陣翻攪,本能地感到排斥。
然而,真正讓他心底發(fā)寒的,是那些“村民”。
他們并沒有死絕,也沒有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
相反,他們?nèi)齼蓛傻卦谄茢〉臍职g走動,或在湖邊呆立。人數(shù)不多,約莫二三十人,男女老少皆有。
他們的動作緩慢、僵硬,如同提線木偶。
臉色是一種極不健康的、毫無血色的灰白,眼窩深陷,眼神空洞,卻又在空洞深處,閃爍著一種非人的、麻木的專注。
李時珍的到來,像一顆石子投入了粘稠的死水。
所有在活動或呆立的村民,幾乎在同一時間停下了動作,緩緩地、僵硬地將頭顱轉(zhuǎn)向了他。
數(shù)十道目光,沒有任何好奇、警惕或敵意,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如同打量一件死物的凝視。
那目光穿透皮肉,直抵骨髓,帶著一種不屬于人類的漠然和審視。
李時珍感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頭頂,頭皮發(fā)麻。
行醫(yī)多年,他見過無數(shù)絕望、麻木的眼神,但從未見過如此空洞、如此……不屬于人的目光。這些村民,仿佛只剩下了一層人形的軀殼,內(nèi)在的靈魂早已被某種東西吸食殆盡,只留下某種被強行驅(qū)動的本能。
他強壓下心頭的悸動,翻身下馬。
一個離他最近的、穿著破爛皮袍的老牧民,以一種極其不協(xié)調(diào)的、關(guān)節(jié)仿佛生銹般的動作,向他挪動了幾步。
老人的臉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但皮膚卻異常光滑緊繃,透著一股蠟像般的不真實感。
“老人家,”李時珍用盡可能平和的語氣開口,示意巴圖教過他的簡單蒙語問候,“我是醫(yī)生,聽說這里有疫病,特來看看。”
老牧民灰白的眼珠緩慢地轉(zhuǎn)動了一下,盯著李時珍的嘴,仿佛在理解一種極其復(fù)雜的語言。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一種干澀、毫無起伏、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回答:“病?……沒有了……神水……賜福……好了……”
“神水?”李時珍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什么神水?誰賜予的?”
“神使……紅衣服的……女人……”老牧民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村落中心一處相對完好的、用石塊壘砌的低矮建筑,像是廢棄的祭祀地或倉庫改造的,“她……救了我們……從……黑災(zāi)……”
就在這時,一陣沉悶、喑啞、帶著金屬銹蝕摩擦感的銅鐘聲,突兀地從村落中心那石屋的方向響起。
“鐺……鐺……鐺……”
鐘聲并不洪亮,反而像是被什么東西捂住了,帶著一種壓抑的、令人心煩意亂的韻律,在死寂的村落和鉛灰色的湖面上空回蕩。
這鐘聲仿佛是一個開關(guān)。所有凝視著李時珍的村民,空洞的眼神瞬間被點燃了一種狂熱。
那狂熱并非喜悅或激動,而是一種扭曲的、非理性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饑渴。
他們不再理會李時珍,僵硬的身體爆發(fā)出一種不協(xié)調(diào)的迅捷,紛紛邁開步子,跌跌撞撞地朝著鐘聲傳來的石屋涌去。
他們的動作依舊笨拙,但速度卻快得驚人,透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瘋狂。
老牧民也立刻轉(zhuǎn)身,加入了人流,將李時珍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李時珍的心臟狂跳。
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對“瘟疫”和“治療”的理解范疇。村民的狀態(tài)絕非“痊愈”,更像是被某種東西徹底扭曲了。那“神水”是什么?
那個“紅衣服的女人”又是誰?這詭異的鐘聲和村民的反應(yīng),透著濃重的邪教儀式感。
醫(yī)者的責(zé)任感和對未知的強烈探究欲,壓倒了本能的恐懼和厭惡。他不能就此離開。必須親眼看看,那個所謂的“神使”和她的“神水”。
李時珍深吸一口氣,將馬拴在一根腐朽的木樁上,緊了緊背后的藥箱,手悄然按在腰間的匕首柄上,雖然他知道,面對這種詭異,匕首可能毫無用處。
他邁開腳步,跟隨著那些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的村民,走向村落中心那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石屋。
石屋的門洞開著,里面光線昏暗。村民如同歸巢的蟻群,沉默而迅速地涌入,只留下空洞的腳步聲在石壁間回響。
李時珍走到門邊,沒有立刻進去,而是隱在門側(cè)的陰影里,向內(nèi)窺視。
石屋內(nèi)部空間不小,原本可能堆放雜物,現(xiàn)在卻被清空。中央燃著一堆篝火,但火焰的顏色極其詭異——不是溫暖的橙黃,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藍(lán)綠色調(diào)的幽光,非但沒有照亮空間,反而將一切都映照得影影綽綽,如同海底的幻境。
火焰無聲地跳躍著,燃燒的似乎不是木柴,而是一種散發(fā)著甜膩腥氣的、油膩的黑色塊狀物。
村民們密密麻麻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面朝著篝火的方向。他們低著頭,身體微微前傾,姿勢整齊劃一得令人毛骨悚然。
沒有祈禱聲,沒有低語,只有一片死寂和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在篝火幽光的映照下,李時珍看到了那個“紅衣服的女人”。
她背對著門口,站在篝火前的一個簡陋石臺上。身形高挑,穿著一件質(zhì)地厚重、顏色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紅色長袍,袍子的樣式既非蒙古袍,也非李時珍熟悉的中原或西洋女裝,帶著一種古老而怪異的剪裁感。
袍子的兜帽罩住了她的頭,只露出幾縷垂下的、在幽光下呈現(xiàn)出枯草般灰白色的長發(fā)。
她的手中,捧著一個東西。
那東西讓李時珍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并非圣杯或水罐,而是一個材質(zhì)不明、表面布滿扭曲蠕動紋路的暗綠色容器。
形狀怪異,如同一個扭曲的、被拉長的葫蘆,又像某種深海生物的器官。
容器的表面在幽光下反射著濕滑油膩的光澤,那些紋路仿佛擁有生命般緩緩起伏。
正是他在故事里聽聞的、那被描述為“非木非石”、“刻滿褻瀆符號”、“冰冷脈動”的容器。
紅衣女人的手蒼白得毫無血色,手指修長,以一種近乎愛撫的姿態(tài),輕輕摩挲著那暗綠色容器的表面。
她的口中,開始用一種低沉、沙啞、帶著奇異韻律的語言吟誦起來。那語言絕非蒙語、漢語或李時珍聽過的任何西洋語言,充滿了粘稠的輔音和滑膩的元音,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毒蛇在嘶嘶吐信,又像是深海中某種巨物沉悶的低吼。
這聲音在寂靜的石屋內(nèi)回蕩,鉆進跪拜村民的耳朵,也鉆進了李時珍的腦海,帶來一種生理性的不適和眩暈感。
隨著她的吟誦,那暗綠色容器表面蠕動的紋路似乎亮起了極其微弱的、污濁的綠光。容器口部,緩緩地、如同活物般泌出一種粘稠的、閃爍著珍珠母貝般詭異虹彩的乳白色液體。
那液體散發(fā)著一種極其濃烈、令人作嘔的甜腥氣息,瞬間蓋過了篝火的怪味,充斥了整個石屋。
跪在地上的村民們?nèi)缤劦搅搜任兜孽忯~,猛地抬起頭。
他們灰白的臉上,那空洞的眼神被一種極致的、扭曲的饑渴所取代。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野獸般的低吼。
他們死死盯著那容器口滴落的乳白色液體,身體因渴望而劇烈顫抖,卻保持著跪姿,不敢妄動分毫,仿佛在等待至高無上的恩賜。
紅衣女人停止了吟誦。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
兜帽的陰影下,李時珍看到了一張臉。
那張臉的五官依稀能看出曾屬于一個高鼻深目的西洋女子,但此刻卻毫無生氣。
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尸蠟般的灰白和光滑緊繃,如同戴著一張劣質(zhì)的面具。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眼睛——沒有眼白和瞳孔之分,只剩下兩潭深不見底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純黑色。
那黑色之中,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只有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如同深淵般的漠然與審視,穿透石屋的昏暗,精準(zhǔn)地鎖定了躲在門邊陰影里的李時珍。
李時珍如遭雷擊。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超越所有已知恐懼的大恐怖瞬間攫住了他,他感覺自己仿佛赤身裸體地暴露在某種亙古存在的、冰冷而充滿惡意的目光之下,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凍結(jié)了。
那“神水”……那容器……那雙純黑的眼睛……還有這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村民……
李時珍的手心瞬間被冷汗浸透,按在匕首柄上的手指僵硬得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