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6系，突擊武器。

只要裝上消音器，發出的聲音就是‘叭’地一聲，其中還會混雜輕微一丁點撕裂聲。

這是研習小組日常射擊訓練使用的玩意。

整個‘L’系家族，全都是對人武器。

L1~2，小學射擊訓練用；L3~4是初中；L5~6對應高中。

城市治安全系列斟酌狀況使用，學員必須每一種都會。

這些都很明白的寫在了條例之中。

看完之后，路成原路返回。

不多時，他便回到原處，從樓上爬下來之后，他靠在墻壁上閉上眼睛。

此時他已經清楚了，之前那人說的，大概率是真的。

他在這里，即便是貓到白天，明日的大規模清掃也會開始，對方也不會保證不干掉他。

因為從一開始，在對方那些人眼中，所謂的臨時治安員，便不具備任何斡旋價值。

價值等于零，是消耗品。

而根據對講機里的信息，治安部許諾了大筆補貼費用。

具體多少，不知道，等下可以了解，但恐怕這些都是空頭支票。

顯然，之前的打算是個錯誤的判斷。

這么干就等于是在賭博，那人說的完全沒有問題。

路成睜開眼睛，望著路燈余光，那個背靠著墻壁的男人。

這人身邊全是血，從他身上流下來，淌了一地，眼見是活不久了。

仔細看他才發現，沒有被燈光照到的地方，這人身體肚子側面，似乎是缺了一大坨肉。

顯然是L6對人武器造成的傷口，或者說開槍的人技法不精，倘若換成路成這種學員，近距離開槍是不可能偏的。

“怎么樣？我說的沒錯吧？”那人緩緩扭過頭，聲音非常虛弱：“你小子，什么名字？”

路成揉了揉眉心，隨便編了一個：“陳耀。”

下意識用了大學舍友的名字。

他沒停：“你聽我說，這樣——”

他又頓了頓：“治安部的許諾了我們補貼，這個補貼具體是多少？”

“重要任務獎的十倍。”那人想了想：“重要任務獎你知道吧？十倍月薪的補貼，無論生死都發，他們說的。”

“100薪么……多少人參加今晚的任務？”路成揉著眉心。

“兩百多人……具體的不清楚，我們之間都還有很多人不認識的，人很雜，我們其實都不算老人。”

那人回答之后，路成忍不住笑了一下，冷笑。

這一聽就是想賴賬嘛。

重要任務獎，月薪十倍，這就兩萬五，再十倍就是二十五萬。

幾百人一人二十五萬，都得是現錢。

賬這種東西，只要賴掉了，就只是單純的數字而已。

賴死人的賬，灑灑水，阻力都沒有。

沒人追究，什么問題都不存在。

“陳耀，你就別抱希望了，這錢你肯定拿不到。”那人發白的臉孔露出無奈之色：“你就說你打算怎么辦吧，說給我聽聽……我……”

那人感覺自己注意力無法集中了，不迭地問著。

路成反問：“你覺得一群干掉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會給你發錢嗎？”

那人搖了搖頭：“他們只會給我們吃槍子。”

“所以，突圍。”路成抿了抿嘴唇，豎起一根手指：“我們只能突圍，找一個薄弱點，沖出去。”

“那你……還回我這？”那人有點莫名。

路成想也不想，舉起手往空中指了指。

“什么？”那人愣了一下。

路成解釋道：“無人機，天上有無人機，L6級的，一個人往外跑就是找死。”

那人露出震驚的表情。

他顯然沒料到，天上居然還有東西。

接著，那人郁悶道：“我也經常聽他們說什么L6，但這個L6到底是什么意思？”

“城市治安戰武器系統，理論提出者是李大田，L6的意思就是，他是第六個級別的東西，每個級別對應了不同的戰斗烈度，L1就是輕度電擊的，L6是巷道實戰。”路成道：

“都是云龜開拓生產的玩意，全部都是成套的。”

這些玩意他在訓練的時候都快用吐了。

那人卻嘆了口氣后道：“突圍，說的倒是簡單……反正跟我是沒關系了，小子，有個報酬不錯的活兒你干不干？

先聽我說完，就是我給你一筆錢，你從這里出去之后，把一半的錢送到一個地方去，交給一個人，這就行了。

地方也不遠，二十多公里外，幾十分鐘的路程，動動腿就到了，怎么樣？”

“我不在乎錢，我更在乎自己的命。”路成斟酌著道：“幫你可以，你得配合一點，把你認識的人介紹給我，我去找他們。

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活，沒個人介紹我說服不了他們，這也不是光靠嘴就能干的事。”

突圍，需要的是人。

錢屁用沒有。

出不去，第二天大概率就完蛋了。

而且……恐怕等不到第二天，再過一陣子治安部的人恐怕就要進來了。

所以現在，分秒必爭。

路成轉過身，對那人問道：“你好像覺得我一定能出去？”

那人張了張嘴，嗓音虛浮道：“小陳，我也沒什么根據，因為我還活著，活著就要試試。

這是唯一的選擇，你就說是不是這個理？

你過去你就問：認不認識老劉；你就說你是老劉的朋友，他們有疑惑就給他們看看這個。”

他拿出一張卡，卡背面還用潦草的字寫了幾個名字，并附有一張紙。

紙上同樣用潦草的字寫了一個……貌似是地址的東西。

路成點了點頭，別了老劉后他看了一眼對講機簡陋屏幕上的時間。

1:05

凌晨一點的現在，槍聲已經越來越少了。

他打開對講機。

通訊頻道內已經不再嘈雜與喧囂。

“我，陳耀，我在老劉這。”路成試探著道：“有沒人多的地方，我過去。”

通訊器內馬上就有人回了一聲：

“他媽的，該死的，好多人突然就不見了，我們在正數第四個路口那，你看招牌上有個狗子的就對了，那狗子斜對面這，快點過來，別被抓了落單！”

‘招牌上有個狗子……’路成俯著身，抬起頭目光掃視，在右前方便看見了那個巨大的狗子。

大約百來米遠的樣子。

五臺大道上零星停著一些車，路燈也很稀疏，過去倒是不難。

如此想著的時候，路成趴在地上，擺出如同蛙類的姿態，他的身體能力支撐著他迅速爬完了這段距離。

他體重不大。

力量如同地球上的職業力量選手。

協調性一等一。

爬完之后他連氣都沒喘多大，便看見一堆人擠在樓房之間的甬道里。

與此同時，幾十個槍口對準了他。

依稀能看見這幫人紛紛都是神情亢奮，仿佛進入了應激狀態，像是受驚的動物，目光恐慌，卻又大氣不敢喘一下。

他們端著槍的手也紛紛都在顫抖。

槍的種類也五花八門，有格斗化的霰彈槍，有突擊步槍，也有手槍，甚至還有人端著榴彈發射器。

只是這些武器也都是李大田所設計的城市治安戰L系武器，基本都是訓練用的，起碼在路成看來是這樣。

路成對著手里的對講機道：“我，陳耀，別緊張。”

一堆人里面馬上發出了類似的聲音，但不大，與他的話相呼應。

“小陳，過來。”有人對他擺了擺手：“快過來，別給打死了，鬼曉得天興幫的在什么地方蹲著我們。”

路成貓了過去。

“小陳，老劉呢？”才一接近，剛才擺手的便道：“叫我大合就行。”

大合看上去是個中年男人，跟之前那個老劉差距不大。

“老劉中槍了。”路成解釋道：“他現在動不了，在原地等著。”

“我都說了別往外跑！”大合激動起來，神色亢奮道：“明擺著就是去送死，天興幫的裝備都沒他們好。”

路成清楚他現在必須找個機會切入進去，便試探著道：

“你們這現在狀況如何？能撐下去嗎？”

“撐個屁，我感覺我都要死了！”

“他們還勸降我們，試圖讓我們回頭去打治安部……”

眾人紛紛垂頭喪氣起來。

路成一聽，便感覺有點不對勁：“他們讓你們打治安部？”

大合看上去貌似是這群人的話事人，所有人之中就屬他看上去年齡最大。

他試圖安撫著應激反應的眾人，同時回答道：

“天興幫那邊有個人，好像是他們的頭，他們從受傷不能動的人身上拿到了對講機，然后開了個新的通訊頻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們全拉進去了。”

路成一聽，皺著眉的同時，也沒多奇怪。

這里的裝備清一色云龜開拓的，讓他來，可以在五分鐘內建十個通信頻道。

把人弄進去，只要有攜帶控制臺就行了。

控制臺么，隨便一個pc端口就行，主要是得知道密碼。

本來就是半民用的東西。

這么一聽，他頓時感覺這個天興幫，似乎是有點東西，但他媽的一個幫派打治安？屌了這幫人腦子爆了吧！

他確認道：“也就是說，現在治安部的都進不來這個頻道？”

大合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這樣。”

難怪這么安靜！

“我可以問問他們么？”路成對大合道：“能跑出去大概率就能活，留在這只能等死。”

眼前這幫人怕成這樣，驚恐、慌張……很顯然就是進退兩難了。

他們前面是天興幫，后面是治安部。

大合拍了拍他的肩膀，臉色陰沉：“別給我添亂，小陳，你想接觸天興幫我們也不攔著你，但你別刺激我們了。”

眾人都紛紛看著他。

路成斟酌著措辭：“我們總不能等死吧？”

大合嘆了口氣道：“反抗，需要的是力量。”

他看了周圍一眼，無奈道：“你看我們有力量嗎？我們只有人，而且還不多。

我們只能祈求他們的慈悲……連子彈我們都差不多打完了。

我們又能怎么辦？

是，你年輕，我們都理解你，但我們也真的沒辦法了，我們之中的大部分人連正規調整都沒接受過。

他媽的，我們就是一群臨時工，我們只是負責叮囑別人好好把工作臂章帶著的人，我們能怎么樣？”

“這……”路成萬千般想法，但萬萬沒料到他們居然放棄了。

大合勸解道：“不是我們不想搞，而是……看不到頭啊。”

沒有一丁點希望。

就如同凌晨時分，兩棟樓之間，路燈的光難以抵達的甬道般漆黑。

“我知道了。”路成已經不想在這群慫卵身上浪費一分鐘時間了。

他成一個人走到了一邊，拿起對講機，“有人嗎？天興幫的人呢？”

這些臨時工已經崩潰掉了。

事實上，他們已經無法繼續組織火力進行突圍了。

那種充滿恐慌的眼神，是喪失斗志的眼神。

“有，你們考慮好了嗎？”一個沙啞的聲音。

像是夾出來的。

“只有我一個人考慮好了。”路成倒是沒有廢話，“一個人行嗎？認識一下？你是誰？”

他向來直接說自己的意思。

通訊頻道里很快就有了回應：“天興幫現在是我在組織，我叫路成。”

“？”路成愣了一下：“你叫什么？”

通訊器那邊以為他沒聽清楚，重復道：“我叫路成，并且我不是本地人，你要相信我可以把你們帶離這里，只要我們發起突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是本地人？

路成試探著道：“你是哪里人？我這邊想試試帶人一起去，但他們不想去，我看看能不能說服他們？”

“說的不錯。”通訊那邊是贊同的語調。

那人繼續道：“實際上我是云龜開拓的人，你也知道，日前云龜開拓的基地遭到不明襲擊，而我，路成，則作為調查組的一員來到了青石，恰好撞見了這樣一番情況。

對此，云龜開拓義不容辭，不允許這樣非人道的事情發生。

所以，調查組決定，進行人道主義救助，先保證你們的存活。

你們手里的武裝，實際上就是從我們這走私來的，這次青石治安部必然要被嚴查！

仗義的年輕人，自我介紹一下吧，讓我知道你的名字，你要明白，你在做的是一件值得贊賞的，很好的事情。

同時你也不用擔心，小小一個青石治安部，我們翻手可滅，找到證據我們就會去敦促青石的管理者解決這個問題。

我路成，向你打包票，這事只是個開始！”

路成瞇起眼睛，似乎想起來了什么，便放松嗓子試探道：

“很巧，我也不是本地人，我叫吳旋。”

通訊器那邊沉默了下去。

大約半分鐘后，聲音再度響起。

“來吧年輕人，我們先碰個面，就在五臺大道正中央，邊上是老柳炸雞店。”

路成道：“當然可以。”

老柳炸雞店，路成看見那個招牌就在幾十米外。

五臺大道總長度也就兩公里出頭。

他握著槍慢慢靠了過去，鉆入一輛老舊越野車的車底。

等待了五分鐘左右，通訊器響起聲音：

“吳兄，你人呢？”

路成壓低聲音道：“路兄，我也沒看見你啊。”

里面又是一陣沉默。

“你是誰？”聲音在半分鐘后響起。

路成直接問道：“吳旋，你用我名字帶領天興幫，往我身上潑臟水，你要干嘛？

我是學員，不是幫派頭領，你想讓我走上審判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