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習小組跟在指導教官吳旋身后原路返回。

排名第一的李德斟酌著問：“還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有，工作報告。”吳旋頭也不回：“你們要在報告里明確的寫：我穩妥的處理了一次當地人與公司的沖突，并且在事實上成功地安撫了他們的情緒。

這對你們的業績點數累積有至關重要的幫助。

如果正式入職，你們的職務或許不同，但職務階段都是S9。

這就需要累積績效點數，才可以慢慢往上升。”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武裝運輸直升機邊上。

研修小組的成員認真聽吳旋說話，把每一處‘實戰細節’印入骨髓之中。

路成大略搞懂了這個排序。

吳旋說的是‘S序列’。

強襲迎擊序列。

隸屬于強襲迎擊序列的職員，主要工作地點就是在城市外的營地。

S9是營地內的普通正式成員，S8就是吳旋這種指導教官。

至于更大，更靠近開拓前沿的營地，有更高序列的人，并且與研習小組無關。

至于他們這群研習的，被正式成員戲謔地稱之為：S0。

營地內的武裝直升機很快便映入眼簾。

“這架迎擊KZ45可以坐下十個人。”吳旋的聲音恢復了嚴肅：“你們這組一共十二個，所以，根據預備人員條款里的規定，排名靠前者與靠后者留下，其余人上去，第一名的是李德，最后一名是路成，你們兩個留下，等待下一輪。”

這個時候，吳旋已經用自己的ID打開了直升機門。

研習小組的人一句話都沒有，直接便有序地上了直升機。

自吸電動門關閉的時候，剛才的那一幕在路成腦海中揮之不去。

用藍色顏料畫出的停機坪上，武裝運輸直升機垂直升起，攀入空中。

灰塵揚起，吳旋轉過身，目光掃視過兩人，面罩下的聲音略有點沙啞：

“優質客戶，劣質客戶。”

‘你他媽的有完沒完？’路成點了點頭，心底在罵他。

李德沒有理會這些，徑直問：“研習就只有常規訓練與巡邏嗎？實戰呢？哪怕是只有生物標本，什么時候讓我們見識見識亞生種？”

啪啪啪……吳旋拍起了手掌，“優等生，我喜歡優等生，你們先休息，我很忙。”

兩人就這么被安排到了營地門口的崗哨房間里去。

墨綠色涂裝的營地墻壁一頭，不算大的簡陋房間里只有桌椅，再就是崗哨內有個睡覺的小房間。

李德望著路成，皺了皺眉，指示般道：“你，給我說點什么，現在我很無聊。”

總算有了大約半小時……那飛機輪班差不多就這么久——路成松了口氣，站起身。

李德加重了語氣：“我說，你說點什么？”

“我想休息一下。”路成轉過身，也沒繼續理會對方，趁著自由活動便鉆入了休息室。

大家都是S0，誰也不能命令誰。

進入休息室的一瞬間，路成眼前的視野被一抹淡藍色覆蓋，隨后觀察了一圈。

眼下的這個臨時崗哨是為了應付本地人建立的。

外面有監控，里面這個小休息室沒有監控。

確認完房間的監控狀況，他把門關好之后擺出了一個起手式，又深吸了一口氣。

隨著姿態擺好的一瞬間，視野一角浮現出一個‘元’字。

在‘元’后方，有一個小數字：0.41。

接著他揮出一記側拳，一板一眼地打完了一套‘云龜六式’。

元后面的小數字變成了0.51。

他身上的肌肉輕微鼓起，一股熱流在軀干中擴散，便再度重復之前的動作。

同時目光聚集在小數字上，觀察著數字增加。

眼前的這個‘元’，他之前已經用過一次了。

結果就是，以地球人的體魄，成功的適應了這個地方。

事實上，之前，他只是耗費了‘1元’，完成了初始啟動。

新的累積完成，或許還會有新的變化。

累積‘元’的方式，就是推演武學，只需橫練云龜六式，就會增加。

此時，隨著動作重復，他周圍有一縷縷藍色的霧氣出現，從口鼻竄入身體之中。

霧氣竄入身體，小數字則不斷增加。

藍霧推演武學就會出現。

吸收之后就會變成‘元’。

路成姑且將其稱之為‘元力’，后續待定。

確認了數字在上升，路成心中篤定起來。

整整一個月，他試圖把‘元’后面這個數字弄滿。

但整個營地布滿監控，連上廁所也只有一分鐘不到，大的也只給兩分鐘。

連廁所里也有監控。

上不出來就會被問話，還要寫報告。

假裝便秘還會有具備肛腸科知識的職員用手指以及B超給你體檢。

腸子里有多少東西他們都能搞得一清二楚。

即使是見縫穿針，他也很難一個人打滿一套云龜六式。

元的累積就這么被卡住，直到現在。

至于格斗訓練的時候，他并沒有進入這個狀態，擔心會被發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路成的皮膚不斷變紅，呼吸也更加紊亂。

因此小數字增加的幅度越來越小。

他聚精會神。

不多時，他第十二次打出云龜六式的時候，元后面的小數字變成了1。

這一瞬間視野產生了變化。

元字一陣蠕動，隨后吐出了三個字：精、氣、神。

三個字后面也都紛紛有數字，全都是0。

“這會不會就是……”路成瞇起眼睛看著‘精’。

數字1消失，轉而精后面多出一個數字，1。

頓時，他感覺面頰一片溫熱，用手一摸，掌心里全是紅色的血液。

似乎是精多則外溢，他的鼻血狂流不止。

不多時，似乎是到了某個界限。

1回到了元后方，鼻血也止住了。

“失敗了……？”略作一想，路成頓時明白這是身軀無法承載所致。

需要另謀去處。

接著，他便看向第二個字：氣。

1元流入了氣之中。

他的臉色一陣蒼白，豆大的汗珠如雨淌下，渾身一陣虛脫的同時，渾身的肌肉抽動起來。

緊接著就是痙攣抽筋，劇烈的痛處在渾身馳蕩。

1氣頓時回退成了1元，劇烈的抽筋也停止了。

貌似是外氣盛而內弱，氣也無法強盛。

“……”接著他謹慎地嘗試最后一個。

神變成了1。

路成便感覺自己像是熬了兩三天沒睡覺，精神卻很旺盛一樣，肢體活動也變得遲鈍起來。

但在同時，他的思維變得極端敏銳。

很快，他就發現，肢體并沒有遲鈍，僅僅是看上去遲鈍了。

幅度雖然很小，但是會有滯住的感覺。

他明白這是肢體跟不上大腦的表現，類似于‘眼高手低’。

“這…”

路成皺起眉頭，他雖然覺得在門口示威的人很可憐，但并不想成為其中一員。

眉頭越皺越深，眼下的三種力量似乎是互相并進的關系，單獨哪種都不行。

等待‘神’歸零之后，他舉起左手，做出握拳的姿勢，同時心中嘗試著默念：

“少一點，少一點，少一點……”

下一秒，他的精、氣、神同時增加了0.1。

成功了！

既然上面說是精氣神，這就說明與精神、意志有關，這種增加更像是依靠意志力進行的！

元：0.7

精：0.1

氣:0.1

神:0.1

原本漲紅神氣虛浮的臉色頓時抖擻起來，只是這一下他便感覺狀態恢復了。

不僅如此，除了精神之外，他還感覺到渾身的肌肉都帶有輕微的泵感，可以更好的發力。

接下來，他又嘗試了好幾次，發現如何用力都無法繼續消耗元，去增加精氣神了。

“增加的條件是擁有完整的‘元’，增加的幅度倒是沒有什么限制。”

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五分鐘。

還有五分鐘的休息時間，營地內的一切都很準時，特別是吳旋這個人。

深知這點的路成打算抓住最后的時間，多打幾套云龜六式，感受變化。

噠噠噠，指關節敲門聲響起，隨之還有李德不耐煩的聲音：

“你小子，快點出來！”

路成擺出起手式后道：“再過三分鐘就出去。”

砰砰砰，敲門變成了砸門，李德拉高了嗓音：

“教官讓我們現在過去，不要問為什么，我也不知道！”

收起動作后，路成打開門，便看見李德帶有不耐的眼神，兩人從崗哨處離開，吳旋便已經在停機坪前站著。

他手里拿著一個戰術平板。

吳旋的雙眼溫和地盯在平板之上。

那上面有兩只交疊的貓，在短時間交疊之后迅速分開。

“我喜歡貓。”吳旋關掉平板，雙手背在身后，咳嗽一聲后問：

“貓很可愛，對吧？”

與李德對視一眼，路成點了點頭。

這人剛才說他很忙，就是在看貓片么？

兩人站在了他身后，一言不發。

螺旋槳的聲音由小到大，路成抬起頭，輪班的重裝KZ45直升機即將落下。

但就在這個時候，似乎是有什么東西砸在了營地外圈的金屬墻壁上，發出‘砰咚’地一聲巨響。

巨大的響聲之后，有個黑色的東西彈上了空中。

三人同時往那邊看了過去。

那是個從中間折彎，帶有數條金屬葉片的事物，在被彈到最高點之后緩緩落下，在空中不斷加速。

吳旋的瞳孔縮了縮，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KZ45的后側尾槳！

這個原本安置在重裝直升機上的零件，居然撞在營地墻壁上，還被彈上了天。

發生什么了？吳旋微微張開嘴巴。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看正上方，看向正準備降落的輪班直升機！

原本要落下的KZ45重裝甲運輸直升機側面插著數條巨大的槳葉，整個從中間被插出好幾個窟窿，完全被貫穿，在空中旋轉、下落，同時冒出了大量灰煙。

嗚——

狹長短促的聲音持續響起，那是開拓營地的防空警報。

劇烈的‘轟隆’爆炸聲震蕩開來，落地的KZ45在數百米外當場殉爆。

與之相伴的，還有一陣陣‘滋啦滋啦’地奇詭靡音。

聽見這聲音的一剎那，三人都不約而同的渾身一顫，路成更是伸手捂住太陽穴。

他感覺隨著這‘滋啦滋啦’地聲音，他的腦子仿佛長了腿自己要跑出來一樣呼之欲出。

“亞生種！”吳旋大喝一聲，“自己跑！不想死就跑！別回頭！”

他大喝的時候已經開始跑了，話說完的同時人已經離開營地了。

李德震驚的發現，他的教官已經把他這個排名第一的優等生落在了原地。

人已經不見了。

“媽的，這崽種一開始大喊是在害我們阿！”他怒罵一聲，“我……”

‘我’后面沒說出口，因為李德看見路成的背影遠在了數十米開外。

與此同時，火控雷達的照射下，開拓基地墻頭布置的自動武器迅速反擊。

大量的合同工握著槍同樣開始組織反擊。

李德已經顧不上那么多，撒腿就跑。

他身后傳來劇烈的爆炸與轟鳴，還有密集的槍響。

以及，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就一邊跑，一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李德差點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營地之上有火光，滾熱的濃煙幾乎將其半籠罩。

濃煙之中隱隱約約，巨大的影子搖曳著。

影子延伸出兩條長如竹竿的手臂，上面似乎拽著什么，然后……

垮插地，‘影子’從中間裂開，手臂抓著倆玩意往里面一丟，從中間裂開的影子便迅速合攏。

那倆玩意，似乎是……

人？

李德只在書本圖鑒里了解過這種難以描述的晦澀生物。

亞生種。

研習的他不清楚更具體的東西，就是在這一瞬的遲疑中，李德面前有一道黑影呼嘯而過。

那是被遠處竹竿狀亞生種手臂甩出了一條左腿，上面還套著協同人員的制服布料，如同炮彈一般砸在了距他不遠處的小山包上。

“啊！！！”李德撒腿狂奔，這種玩意我見識他媽了個比啊！？

很快，劇烈奔跑中的路成被他追上了。

“往哪里跑？”他如驚弓之鳥般問。

“跟著顏料跑。”路成頭也不回，這幫學生再如何精銳，也不如他這個老臘肉。

最強的教官跑的比誰都快，他也懶得管那個‘亞生種’是什么玩意了，跑就完事了。

“顏料！？”李德驚訝地問，心中不解。

“剛才那些人被顏料彈打了，他們肯定要回家啊，那幫人開車來的，顏料彈都打到他們車輪上去了。”路成理所當然道：“至少能跑到他們的聚集地，而不是在荒野等死。”

營地外面吳旋說過了，干凈的水都沒有，空氣還有毒性。

一點物資都沒帶，不是等死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氣，問：“亞生種是什么玩意！？”

李德的回答只有四個字：“都市之敵！”

他急促地補充：“是一群怪物！是開拓公司、局部文明最大的敵人！”

路成還以為能得到更詳細的回答，結果根本沒有，敷衍道：“我記得你說，你想見識一下亞生種？”

說話的同時他輕輕半回頭，看了李德一眼。

然后，他沒有從李德眼里看見恐懼，或是害怕等負面情緒。

李德的臉上，只有一種非常純粹、真摯的神態，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是震撼。

他仿佛看見了什么駭人聽聞的東西，臉上只有震撼這一種表情。

震撼的李德惱怒起來：“營地里根本沒有重武器，也沒有專門攻擊它們的特殊裝備，你想見識你見識去！”

頓時，路成就明白了過來，李德之前那好奇的樣子，根本就只是葉公好龍。

接著路成什么也沒問，兩人便就一直這樣往前跑。

李德頭也不敢回。

腎上腺素劇烈分泌之間，也不知是跑了多久，李德前方的路成突然一滯，抓住了他的胳膊。

兩人原地一甩，直接在地上滾了起來。

這時，遠處的空氣中出現了一枚圓柱狀，頂端是圓錐形，拖著橘黃色火焰的事物快速逼近。

一枚火箭彈就在翻滾的兩人不遠處爆炸。

“你……你！”李德已經搞不明白究竟誰才是第一了。

從實際表現看來，戰場的應變能力，還有臨時反應，他居然都輸于對方。

路成也是心驚，火箭彈爆炸的破片彈飛開來，不少都濺射到兩人身上，但他們只是感覺到一陣疼痛，用手摸一下居然也都沒有傷口。

他也是因為有那個精氣神的增加，感覺上似乎是敏銳了許多，察覺到了這個軌跡歪斜的火箭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