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朱厚照成了人群焦點(diǎn)，不少人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是誰家跑出來的敗家子？”

“誰要打賞我十兩銀子，我保證比場中那兩個家伙還厲害……”

“這小子怕是個托吧？想騙咱們?nèi)鱼y子，窗戶都沒有。”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傻錢多？”

俗話講，財(cái)不露白，朱厚照這么一來便被人給盯上了。

三個男子從不同方向擠了過來，彼此暗遞了一個眼神。

這三個家伙乃是安定門一帶出了名的潑皮，坑、蒙、拐、騙、賭、嫖、偷……樣樣占齊。

為首的名叫牛二，他有個遠(yuǎn)房表哥名叫鄭經(jīng)，乃順天府經(jīng)歷司經(jīng)歷，官居從七品。

在京城，一個從七品經(jīng)歷真就是個芝麻綠豆官。

但順天府地位比較特殊，普通知府一般為五品，而順天府尹卻是正三品，其地位幾乎等同于封疆大吏。

雖說京城有六部、廠衛(wèi)、都察院、大理寺等等機(jī)構(gòu)，但這些機(jī)構(gòu)面向的是整個大明。

順天府，卻是主掌京畿要事。

京城百姓要到官府辦事，或是打官司什么的，都得經(jīng)過順天府。

所以，油水還是不少的。

鄭經(jīng)一個小小從七品經(jīng)歷，在京城雖然低調(diào)，但在老家卻有良田數(shù)百畝，鄉(xiāng)下一幢大宅院，縣城還有一幢。

除了正房，這家伙還納了四房小妾。

也正是因?yàn)橛朽嵔?jīng)做后臺，牛二屢屢犯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有一次牛二在賭場與一外地行商發(fā)生爭執(zhí)，這家伙一怒之下動手，將那行商打斷了一條手臂。

后來也不過關(guān)押了三日，賠了十兩銀子了事。

且說牛二與兩個同伙擠到了朱厚照身邊，其中一個故意撞了下身邊的人，引起了一陣推搡。

這時，牛二與同伙趁著混亂動手，一個去扯朱厚照的腰佩，一個試圖偷銀子。

二人都是慣犯，手法又快又利索。

哪知，今日卻翻了船。

牛二剛將腰佩抓到手中，還沒來得及扯下來，手腕卻被人一把捏住。

“小毛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東西？”

沈長安冷冷喝了一句。

“小子，你說誰偷東西？”

牛二迅速將手松開，瞪大一雙牛眼，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喝問。

另外兩個同伙也裝作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擠到牛二身邊。

站在沈長安左側(cè)的那小弟怒罵了一聲：“小子，瞎了你的狗眼，敢誣陷我大哥……”

說話間，一拳頭照準(zhǔn)沈長安的面門轟來。

“砰！”

哪知，朱厚照卻在背后一腳將這家伙給踹得撲倒在地。

如此一來，牛二與另一個小弟哪里還忍得住？當(dāng)即罵罵咧咧動手。

“砰、砰！”

只可惜，他們還沒碰到對手，卻已經(jīng)被沈長安一腳踢翻一個，又一拳將牛二打得滿面開花。

朱厚照也來勁了。

平日里他倒是沒少打架……但，那跟過家家沒多大區(qū)別，陪他過招的小太監(jiān)哪敢真打？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街頭打架的機(jī)會，朱厚照感覺很刺激。

于是旋風(fēng)般沖向牛二。

牛二臉上挨了一拳，痛得一頭大汗，捂緊了口鼻。

眼見又有人沖過來，下意識揮拳抵擋。

但，朱厚照可不是那種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皇帝，騎馬、弓箭、拳腳都是練過的，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砰！”

牛二臉上又挨了一拳，打得鼻血飛濺。

緊接著，又被朱厚照一腳踹倒在地。

但朱厚照并未就此罷休，沖上前去一邊猛踢一邊喝罵：“瞎了你的狗眼，敢偷……小爺?shù)臇|西。”

另一邊，沈長安也將那兩個小弟打得倒地不起。

不過他沒有繼續(xù)動手。

畢竟朱厚照的安全很重要，他得防著還有人沖出來，萬一一刀子遞向朱厚照……那他恐怕就得亡命天涯了。

“住手！”

這時，預(yù)料中的衙役出現(xiàn)了。

也不算巧，畢竟這里距離順天府衙很近，街面上有不少衙役來來回回巡邏。

“砰砰砰……”

朱厚照仿佛不解氣似的又踢了幾腳。

“大膽！”

那幾個衙役眼見朱厚照竟然當(dāng)著他們的面還敢動手，不由怒喝了一聲。

朱厚照瞟了對方一眼，慢騰騰道：“你在說小爺？”

“你……”

為首的衙役氣得一臉漲紅。

不過，他的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打鼓。畢竟這是京城，多的是公子王孫。

眼前這家伙衣著華貴，而且態(tài)度如此囂張，怕又是哪家公子哥。

這時，牛二終于緩過一口氣來，掙扎著抬起頭來，指向朱厚照：“快，快把此人抓……抓起來……”

“嗯？”

領(lǐng)頭的衙役終于認(rèn)出了牛二，不由愣了愣。

畢竟，平日里都是牛二當(dāng)街打人，怎么今天顛了個倒？

“請二位跟我們回一趟衙門。”

最終，那領(lǐng)頭的衙役采取了一個折衷的方法，用了一個“請”字。

這要是換作一般人，他早就喝令手下拿人了。

也就是說，得戴上鐐銬。

但他總感覺沈長安與朱厚照看起來不像一般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因此也不敢動粗，怕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

沈長安不由瞟向朱厚照，無聲地征詢意見。

畢竟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堂堂天子竟然要被帶到順天府衙過堂問審？

“走！”

朱厚照竟然一臉興奮的樣子，沖著沈長安抬了抬手。

說起來，他身為大明皇帝，竟然還沒見過順天府衙的公堂長什么樣。

今天終于有機(jī)會見識一下。

沈長安不由暗自苦笑，也不知朱厚照準(zhǔn)備如何大鬧順天府衙。

來到順天府衙門外，不等那些衙役回過神，朱厚照竟快步走到堂鼓前“咚咚咚”敲了幾下。

衙門前的堂鼓，也稱登堂鼓、鳴冤鼓。

據(jù)說，此鼓源于漢初。

起因是一個民間女子為枉死的恩人鳴冤，便找了個鑼鼓到皇宮門外一邊敲一邊喊冤。

此事最終驚動了劉邦。

在劉邦的親審之下，終于還了那女子的恩人清白。

受此啟發(fā)，劉邦下令所有衙門設(shè)置一面鼓，只要百姓敲鼓告狀，官員必須升堂審案。

傳說不論真假，但此鼓的確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當(dāng)日輪值的乃是一個名叫鐘啟的推官，聽到鼓聲當(dāng)即整理官袍，吩咐升堂。

“升~堂！”

“威~威~”

在一眾衙役低沉的吼聲中，鐘啟邁著方步，一臉威嚴(yán)地走上了公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