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沈長安收到了一封書信。

信是素兒送來的，乃安月親筆書寫，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詩：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句詩源自詩經，算是比較大膽的表白了。

其實，安月第一次送出自己貼身玉佩的時候，便已經隱晦地表露了心跡。

畢竟那個玉佩上面刻著她的小名。

只不過，那時候她還是個小蘿莉，沈長安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元宵節那晚的重逢，沈長安方才驚覺，當年的小蘿莉已經變成了大美人。

短短的一句詩，沈長安卻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

隨后，提筆寫了一封回信交給素兒帶回去。

安月以《詩經》表白，他同樣也用《詩經》回應，寫了一首經典愛情詩：《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算是最好的回答了。

既然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有什么理由拒絕呢？

第二天午后，素兒又一次登門。

“公子萬福！”

“素兒不必多禮……今日前來，又是替你家小姐送信？”

素兒哭喪著臉道：“小姐的確給公子寫了一封信，可是……可是讓老太爺給收了去。”

“呃？這……”

“老太爺說，讓公子去一趟伯爵府，他要親自見見公子。”

“伯爵府？”

“對啊，難道小姐沒給公子講過？”

沈長安：“沒……”

“奴婢還以為公子知道……老太爺便是定興伯，小姐的祖父。”

“原來是這樣……素兒，煩請回去轉告定興伯，就說在下明日上午一定登門拜訪他老人家。”

“好吧！”

素兒應了一聲。

隨之又湊過頭小聲道：“不過公子，奴婢得提醒你一句，老太爺脾氣可不太好……”

“咳，多謝提醒……對了，老太爺平日里喜歡什么？我也好準備一些禮物。”

“嗯……酒、茶，還有耍大刀！”

“哈哈哈，沒想到老爺子還耍大刀呢？”

“那當然，老太爺當年威風著呢，殺了好多韃子……”

聽素兒講了一些老爺子當年的傳聞，沈長安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

是個性情中人。

這就好辦多了。

一夜過去，上午，一輛馬車駛到了安府門外。

沈長安下了馬車，走到其中一個門子面前遞過自己的名貼：“勞煩通稟一聲，在下沈長安前來拜訪定興伯。”

門子趕緊施了一禮：“小人見過沈公子。伯爺吩咐過，沈公子到了之后不必再行通稟，沈公子，請！”

“多謝！”

沈長安道謝了一聲，又轉身沖著車夫道：“老人家，勞煩將車上的東西搬進府。”

“是，公子。”

在門子的帶領之下，沈長安踏進了伯爵府。

穿過兩個院落之后，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迎面走了過來。

“大夫人！”

門子趕緊停下見禮。

沈長安也上前揖了一禮：“見過大夫人！”

對方的相貌與安月有幾分相仿，故而沈長安推斷，多半是安月的母親。

他沒猜錯，婦人正是安月的母親姚氏。

“嗯，你且退下。”

姚氏沖著那門子吩咐了一聲。

“是，大夫人！”

門子應聲而去。

“這位公子便是沈長安？”

沈長安拱手道：“正是在下。”

“冒昧問一句，不知公子是否婚配？”

“回夫人話，在下一直忙于游學、應試、習武，實在沒有精力去考慮婚姻大事。”

“既如此，那又為何與我家姝兒……”

“娘……”

就在這時，安月匆匆跑了過來。

姚氏一臉不滿道：“姝兒，你過來做什么？”

“娘，祖父還在等著沈公子過去呢。”

安月振振有詞。

一抬老爺子名號，姚氏也只能瞪了女兒一眼，嘀咕了一句：“死丫頭……”

隨后又沖著沈長安說了一句：“好自為之吧。”

說完，轉身而去。

“夫人慢走！”

“沈公子，我娘她……”

沈長安笑了笑：“沒事，當娘的關心自家女兒乃是天經地義。”

“嗯，你自己過去吧，我祖父就在那個小院里。”安月抬手指了指。

“好的……”

“你小心一點啊，祖父可能要和你動手。”

“呃？”

來到小院，果然，老爺子精神抖擻，正在院中耍大刀。

沈長安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

過了一會，老爺子突然停了下來。

沈長安方才上前揖了一禮：“在下沈長安，參見定興伯！”

“呵呵，后生，聽說你是去年浙江的武解元？”

“慚愧，僥幸罷了……”

老爺子笑道：“后生，別學那些文人的酸腐氣，能奪武解元便是真本事。來來來，陪老夫耍幾刀。”

沈長安嚇了一跳，下意識擺手：“這萬萬不可！”

那可是真家伙，這萬一一失手……

老爺子沉下臉來：“嗯？你是覺得老夫年齡大了，舞不動刀了？”

“不是……”

“那就好，拿刀來！”

很快，便有一個下人苦著臉扛著一把大刀走了過來。

看樣子也是一臉擔憂，但又不敢違命。

“后生，來，老夫這一生還沒和武解元交過手，今日正好。”

這下，沈長安也只能硬著頭發接過刀。

“后生，你可千萬別手下留情，因為老夫不會手下留情。”

沈長安：“……”

這老爺子還真是……

“看刀！”

老爺子大喝一聲，揮刀劈了過來。

倉促間，沈長安也只能橫刀一擋。

“鐺！”

火星四濺。

“好小子，這都不退一步，再來！”

老爺子又一次揮刀。

這一次，沈長安可不與他硬拼了，倒不是怕拼不過，主要還是擔心震傷了老爺子麻煩可就大了。

二人你來我往在院子里耍起了大刀。

盡管沈長安盡量避免硬碰硬，但老爺子乃是沙場老將，攻勢很猛，雙方難免還是會發生刀鋒交集。

院子里，不時響起幾聲清脆的金屬交鳴聲。

幾個下人遠遠站在一邊，看得提心吊膽，生怕雙方失手。

過了一會，沈長安故意硬擋了一刀，并裝作不敵的樣子震得退了幾步，刀也差點脫手而飛的樣子。

因為他發現，老爺子已經開始喘粗氣了，畢竟上了年齡。

第一次登門，怎么也得給老爺子留點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