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九年，十月十一，厥江。

事實證明，老將的嗅覺還是敏銳的。

趙王一脈啟程就藩后沒多久，張輔就接到了朱棣的命令，命他率領(lǐng)兩萬四千余人再次前往云南，與黔國公沐晟合兵共討交趾。

張輔自然也不可能耽擱，當(dāng)即就動身出發(fā)，于六月底抵達云南，于七月十七與沐晟會合。

當(dāng)時的沐晟正在月常江與陳季擴軍對峙，張輔在抵達后下達了水陸并進的命令，先在陸上破了陳季擴派來的阮師和鄧景異，后命朱廣于水路突進，大敗敵軍。

月常江一戰(zhàn)，明軍殺敵兩千余人，繳獲船只一百二十余艘。

在月常江大勝之后，張輔當(dāng)即下令繼續(xù)向南挺進，終于是在十月初，于厥江一帶追上了陳季擴的主力。

兩軍交戰(zhàn)，先敗一場，而且又是老對手張輔，這讓陳季擴軍中的士氣很是低迷。

但是，明軍方面雖然因為先下一城而士氣高昂，但沐晟的心情卻有些低沉。

“報！”

“進來！”

親兵的聲音讓沐晟抬起了頭。

“稟國公，公子到了！”

“哦？”沐晟緊皺的眉頭終于是緩了一些，站起身朝著帳外走去。

剛剛走出大帳，沐晟就看到了張輔正在和自己的兒子交談著。

“爹！”

沐儼在看到自己的父親之后也是躬身行禮。

“黔國公來了？”張輔聞言也是轉(zhuǎn)身。

“有勞英國公了。”沐晟拱了拱手，然后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自己的兒子。

“補給到了？路上可曾遇到伏兵？”

“謝謝爹關(guān)心。”沐儼在看到自己的父親之后，身體明顯緊繃了不少，語氣也有些緊張。

“在途徑宣化府的時候遇到一小股伏兵，不過明顯糧草和輜重跟不上，士氣低迷不說，戰(zhàn)斗力也很弱，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了。”

“另外……”

沐儼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兜中掏出了一封信。

“爹，這是三叔給您的信。”

“老三？”沐晟接過了兒子遞過來的信封，倒也沒有在意張輔就在身邊，徑自拆開。

“哦……原來是趙王殿下的事情，不過……”

沐晟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張輔：“英國公在來交趾之前是不是見過了？”

“嗯，見過了。”張輔點了點頭。

雖然是國公，但畢竟是大明的官員，這次來交趾，在路過云南的時候肯定是要去拜訪一下的，除非是軍情特別緊急的話，不然不會選擇視而不見的。

“爹，趙王殿下決定在昆明建府，選址的時候是世子殿下做的決定，選在了滇池北岸。”

“如今除了前往關(guān)西七衛(wèi)進行茶馬互市的世子殿下外，趙王殿下一家都暫住在滇池旁我們家的莊子里。”

“嗯……”沐晟微微點頭。

這都過去大半年了，趙王一脈在云南建設(shè)藩府的事情沐昂早就跟他匯報過了，這次的家書是簡單匯報一下藩府的建設(shè)進度和趙王朱高燧在云南都做了什么事情。

畢竟，明面上他們還是沐王府，是朝廷的人。

“誒？對了。”在兒子提到世子殿下和茶馬互市兩個詞后，沐晟好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開口問道。

“世子殿下那邊怎么樣了？可有消息傳回來？”

“有！”沐儼點了點頭，但卻看向了一旁的張輔。

“哦，黔國公先忙，在下就先……”

在看到沐儼看向了自己后，張輔哪能不知道沐儼的意思，當(dāng)下就想要離開，不過卻被沐晟給攔住了。

“英國公不必。”沐晟趕忙攔住了張輔。

“這都是國事，算起來也是云南的事情，如今我們正在合兵征討交趾，后方的穩(wěn)定也是極為重要的，英國公不如也聽聽吧。”

說著，沐晟就朝著自己的兒子遞過去了一個眼色。

“倒是沒什么。”沐儼見狀也沒有再猶豫，開始匯報了起來。

“世子殿下那邊進展出色，原本陛下今年是沒有就茶馬互市的價格進行更改的，也就是說按理是要延續(xù)之前的價格。”

“不過，世子殿下卻并沒有沿用，而是采取了一套新的價格。”

“今年，哈密衛(wèi)和赤斤蒙古衛(wèi)延續(xù)了之前的價格，而阿端衛(wèi)、安定衛(wèi)和沙州衛(wèi)的價格是各減二十斤，剩下的兩衛(wèi)又再減二十斤。”

“就世子殿下傳回來的消息來看，關(guān)西七衛(wèi)沒有什么異議。”

……

沐晟聞言看向了張輔，二者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許的驚訝。

茶馬互市，無論是對大明還是對外族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對外族。

對于擁有河套的大明來說，戰(zhàn)馬很重要，但卻不是一定要通過茶馬互市來換取，換不到頂多就是難受點兒罷了。

但是茶葉不同。

多蛋白質(zhì)和脂肪但少碳水和維生素的飲食結(jié)構(gòu)，讓這些外族們不得不通過茶葉來補充身體缺失的微量元素。

如果沒有茶葉，短期內(nèi)就會出現(xiàn)便秘等癥狀，時間長了就會影響到身體健康甚至是生命。

什么？你說水果也能補充？

這個年代，吃都吃不飽，誰還考慮飲食豐富的問題？

所以，茶葉對于外族來說雖然夠不上必需品的級別，但也相差不遠。

而這樣的東西都能夠任由朱瞻坺自行定價卻沒有怨言，看來去年一戰(zhàn)的影響是真的不小。

“另外，爹……”沐儼看著默不作聲的父親和張輔，有些猶豫地開口。

“有些話，孩兒不知道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你都說出口了，還有什么當(dāng)不當(dāng)講的？”沐晟聞言皺起了眉頭，顯然是對兒子這副扭捏的樣子很是不高興。

“是！”感受著自己父親那不愉的語氣，沐儼一個激靈。

“這次給前線運送糧草輜重，孩兒是真心體會到了交趾的情況。”

“之前，趙王殿下剛到云南時，三叔帶人迎接，那時候世子殿下曾說過，交趾的問題沒有個三五年，甚至是十來年都解決不了。”

“原因就在于交趾百姓的心不僅不向著大明，還想要反抗大明，因為貪心包稅制利益的土司們在幫著陳季擴瞞騙交趾百姓。”

“這個問題如果不解決，就算是陳季擴死了也是無用，到時候還會有張季擴、王季擴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