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三官經》神奇傳信,魚泉府積惡覆滅
- 北宋包公演義
- 冷雪散人
- 6963字
- 2024-09-25 19:29:45
話說于沙彌率真舉發下,總算解救得二婦女潘小玉、美珠,卻因猝不及防,遭細作賈直不惜舍命殺人掩蓋罪惡,使多起婦女失蹤案又陷入迷離撲朔之境地。雖官府未敢懈怠,仍努力尋訪線索,但晃眼又是一二月過去,幾乎無甚所得。時值孟冬中浣日,夜里迎來一場入冬初雪,畢竟令人蘧然。一早,公孫策就匆匆見面包拯,相言道:
“難得今日氣象,有聞城南‘蜀山雪霽’為廬州奇觀,其東麓安福寺亦乃舊朝古跡,懇請公為向導,前往一游,萬望不可推辭。”
包拯聞此,想想再過二月,與公孫先生同致廬州就將一載,因忙于政務與州內案件查處,卻尚未認真出游一番,于是道:
“廬州雖是拯梓里,但也汗顏不曾涉足大蜀山,且今日正好得閑,安能負先生盛情哉。”
言語間,有艾虎至,自然不能錯過出游。緣度虞候劉厚歷吏廬州,勢必識路,著人招呼之,從而引來通判程徽、司理參軍胡居易,再加包興等,隨行共二十來人。乃整頓車馬,踏雪出城南門,徑直往西南行得十數里,遠遠就見單椒獨秀之大蜀山銀裝素裹,艷陽相映成輝,的確美輪美奐。
當到達大蜀山東麓那簡潔雅致、氣魄宏偉的安福寺,有監寺三學知悉,領諸僧相迎于山門外。待見禮畢,諸僧陪同著步上山門,一行人瞻敬了天王殿,瞻拜得大雄寶殿,瞻覽過藏經閣,皆難免草草而為。隨后,瞻晤得年事已高之方丈果然,亦只是稍坐片刻,經公孫策建議游瞻賞雪,又于三學諸僧陪同下辭別過方丈,步出門來。然公孫策是初到此寺,卻似乎較故地重游之程通判、胡參軍更熟悉路徑,他不顧三學勸阻,直言過左小巷是一凈心齋,再向西過游廊便至林園鐘亭,此乃捷徑,使劉虞候大為驚異。遂引同包拯等人一路行去,分毫不差,當真來到一“林園亭”下。
然而,亭中一口笨重大鐘,支撐大鐘之木柱端頭已遭人為鋸損,將大鐘傾覆于地面,好生奇怪。這時,有公孫策特意拾掇一石頭,扣了扣大鐘,未久,竟聞得鐘內傳出數下微弱的敲擊聲。在場眾人甚為疑惑間,三學見勢不妙,攜一僧人抽身欲走,被艾虎、劉厚覺察,率左右將三學二僧拿住。即刻,包興等隨行不待吩咐,七手八腳尋來棍棒撬翻大鐘,視鐘下被困者是一不及三旬之年輕男子,餓得將死,但氣未絕。包拯見狀,命寺僧趕忙取來粥湯灌下,一碗飯時稍醒,其控訴道:
“乃監寺三學害人,數日前誆小生來寺,謊說鐘內有佛家經典《毗嵐經》經文,將小生誘入蓋于鐘下。”言至此,他停頓一時,勉力起身跪于包拯眾人面前,又才道:“小生丁早,城南丁家坊人,本與監寺三學交接日久,不料其陰險狡詐,設此歹毒之計害人。幸小生平素好誦《三官經》,聞能解厄,遂坐鐘內口念不住。昨夜恍恍惚惚,夢見二將使相言,今奉三官法旨,已將此險惡事稟明知非子,明日必請知州包大人巡視安福寺。今得活命,當真老天有眼,還望諸位老爺做主。”
包拯聽罷,向三學諸僧怒目而視,問道:“汝等身為僧侶,今蓄意謀害其命,究竟何為?”
面此罪惡深重,三學諸僧是鉗口結舌、括囊共默以對。包拯遂命束縛著三學二僧,并使隨行人脅迫著在場其余僧人,折返至大雄寶殿外,下令搜查全寺,會集在寺眾僧并寄客,站立于院落寒風之中,詰責道:
“近日寺內謀害丁早,將之羈身大鐘下,目的何在?想來恐不只三學二僧所為,尚有誰參與此惡,請自行認罪。”
同時,有程徽、胡居易、公孫策、艾虎等州府中人相隨包拯,皆駐立于大雄寶殿檐階,面對眾僧虎視眈眈,令院落眾僧面面相覷。良久,見無人所動,胡居易下了臺階,背手一面來回踱步,一面橫眉怒視眾僧,喝斥道:
“為惡者今若不自行領罪,是想殃及全寺受累否?”
見此,有二沙彌瑟瑟縮縮步近前來,跪地上怯怯的招承道:
“吾倆定心、定慧,幾日前半午后,監寺令吾倆雇用一轎至城南,往丁相公家誆騙其妻鄧氏,假言丁相公在寺讀書,勞神太過,忽然中風死去,得監寺救醒,尚奄奄在床,生死未保,故命吾二人來接娘子去看顧。鄧氏因問:‘何不借眠轎送夫回來?’吾二人又托故言道:‘本欲將丁相公送回,奈程途有十余里,恐路上傷風,癥候加重,難以救治。今娘子可自去看來,臨時主意或接回、或在寺內醫治,有個親人在旁,也好服侍病人。’鄧氏聽言即登轎前來,天晚到寺,直抬入僧房深處,打發二轎夫離去,監寺又斥退吾倆,巧言將鄧氏引進密室,然后拘鎖在內。至昨日晨窺見有寺外之人入寺,不知何故,那鄧氏昏昏沉沉毫無鬧騰,就將馬車接走了。”
此時丁早已有些力氣,他聽得此情,怒火中燒,上前扭住三學胸前僧衣,惡狠狠的言道:
“小生數日來大惑不解,汝緣何無端加害,原是喜慕小生之妻貌美,竟這般色欲熏心,泯滅天良……”
直面丁早之舉,三學木木而立,不敢反抗。然丁早說話間,不惜奮力將其拽摔在地。此時,三學才心頭崩潰,起身跪地言道:
“此事皆因上月,城南賭莊張有馮,引舒城縣湄江村魚泉府魚爺為本寺檀越。不久魚泉府吳管家又前來寺中,相見貧僧施以錢財,言知聞貧僧與廬州城南丁家坊丁早交好,如今魚爺看上丁早之妻鄧氏,命貧僧設法料理了丁早,務必將鄧氏弄來奉獻魚爺。還以全寺安危相挾持,因懼怕魚泉府勢力,一寺之身家性命,貧僧不敢不從。五日前,才設下此計,事先鋸損大鐘兩側木柱,藉口邀丁早來寺,謊說近日發覺大鐘內有《毗嵐經》經文,將其哄入鐘下困住。即密遣定心、定慧入城誆騙鄧氏至寺,鎖于密室,遂差人轉達魚泉府將人接去。今事已至此,貧僧百喙莫辯,甘受死罪。”
故而,包拯又問道:“寺中除卻汝幾人,尚有誰知曉并參與惡行?”
三學等皆道:“此等惡事,安敢不所防備,自是除貧僧幾人,已無他人矣。”
于是,包拯命將三學并定心、定慧等涉案僧人押解回州府。方丈果然于諸阿阇黎擁護下,忙恭恭敬敬送出廟門,臨行,包拯叱令道:
“汝為方丈,豈可放縱寺僧明火執仗,橫行不法?今寺中僧人與寄客務必嚴加管束,近日勿得離寺,若有傳布消息者,唯汝等是問。”
對此,果然與諸阿阇黎不敢違令,唯唯否否,急急躬身稱是而已。
當駛離大蜀山安福寺,回轉州府,不待升堂審訊三學等僧人,包拯即差人往城南傳喚張有馮。然張有馮身為包拯從舅,卻此前因坑人田產之事,見識過包拯執法峻厲。今日又至公堂,自知遮掩不過,放意肆志、詭辯無益,于包拯訊問下,索性直言不諱,和盤托出了。
原來,只因于上月,丁早夫妻走訪親戚,當時途經張有馮賭莊門前,湊巧與親臨賭莊,收取盈利之舒城縣魚泉府魚爺打個照面。魚爺見鄧氏容貌華麗,言詞清雅,嘖嘖稱贊,垂涎不已。這張有馮其實同丁早素無來往,只是鄧氏傾城之貌遐邇著聞,亦側面見聞其夫妻不少故事。他看破魚爺心思,不惜諂諛取容,承稟道:
“那美人乃鄧氏,丈夫姓名丁早,字日中,居住城南丁家坊。據聞丁早與城西南十數里外,大蜀山東麓安福寺監寺三學很是友善。近年,因方丈果然垂垂暮老,不甚理事,由監寺三學代理寺中事務,魚爺若是有意,或許可尋三學和尚商量商量。”
就此,包拯又質問道:“張家為本地大姓,有錢有勢,汝開設賭莊,何以依附舒城縣魚泉府?”
張有馮聞言,遲淹了一陣兒,頗感無奈的嘆息一聲,才供述道:
“數年前,曾因州府孔目賈直至賭莊游樂,開罪于其人,原本不以為意。哪知賈直與其子舒城縣都頭賈良,皆是魚泉府鷹犬,委身于官府之敗類,想必賈直前去賭莊生事實乃受魚爺指使。不多日,父子倆倚仗魚爺,帶人襲占賭莊,飛揚跋扈,咄咄逼人。然當初經營賭莊就不得家老贊成,認為有違國家法度,又思量魚泉府來勢,與之相斗定無勝算,安能禍及家族。終竟舍以錢財,將賭莊每月盈利過半奉送,算是息事寧人,盡釋前嫌。”……
于公堂上,經張有馮、三學等互相招承,審悉實情,見魚泉府所作罪惡罄竹難書,退下公堂,諸官吏仍氣憤填膺,摩拳擦掌。然勞碌一日,已見天晚,又時值旬假,且舒城路途較遠,不好夜行前往,故相辭一道散去歇息了。
至翌日拂曉,包拯為盡早剪除奸宄,召集廬州人馬,令司戶參軍霍岳,司法參軍王回攝行州府。即與通判程徽,錄事參軍趙杲卿,司理參軍胡居易,又公孫策、艾虎等率領官差數十余人,不畏風寒騎乘出城,奔赴舒城縣。一路上無意沿途風景,車馬絕塵南下,于午后直抵舒城。但以免操之過急,賊黨覺察而狗急驀墻,大肆滅口,包拯命于縣邑館驛安下人馬,僅同程徽、公孫策、艾虎諸人,著一驛卒引路至舒城縣衙。然而此行,對于包拯已算故地重游了。
當包拯、程徽一行人步入縣衙,現任知縣羅鳧聞訊,慌忙領眾官吏出衙相迎,遂邀入后堂坐定。適值賈良在旁,被程徽立即命令左右,不由分說將賈都頭,與對其死心追隨,不識進退,膽敢阻撓之二捕快一并扣拿在地。隨后,包拯命羅知縣差人控制縣衙,不許有人出入,且無須升堂,就于后堂怒視賈良,直斥其非。
羅知縣聞知都頭賈良原是湄江村魚泉府鷹犬,安置于縣衙之細作。近年來,然魚泉府一再擄掠婦女,恣意妄行,令其大發雷霆,斥呵道:
“可惡,可惡!本縣意望厲精為治,大有作為,不料爾等與賊子勾結,朋比為奸。今若非包知州與程通判揭示爾等面目,還將蒙蔽本縣于何時?”
——言及現任舒城知縣羅鳧,字齊飛,沅州黔陽縣人。他于去歲考取進士入仕,授為舒城知縣。到底年紀較輕,初掌縣政,甚不精熟。
而賈良被拿跪在地,見眼前形勢,包知州、程通判親臨,料定惡跡敗露既成事實,飾辭強辯毫無意義。經包拯訊問,其便干脆利落的招承了。
據賈良供述,舊年父賈直為舒城縣押司,其為魚泉府巡院,相安無事。只因近些年魚爺目無律法,聚斂不義之財,恐遭官府深究。然官員赴任,三年二載一易,又作風迥異,難以測度,得不酬失,故而魚爺中意于賈直等官府胥吏。禁不住利誘威脅,逐步培植賈直、賈良父子為魚泉府耳目,幫助稱霸一方、為非作歹之羽翼。
至于今魚泉府魚爺,名亦,字無凡,現年已四旬二三歲。因其唯利是圖,不擇手段,近年來越發家財充盈。其常言帝王宮內佳麗眾多,然他魚亦雖比不得官家,亦是肥馬輕裘,富有非常了,豈能無麗人在側?——不過其向來篤新怠舊,貪猥無厭,進而于府內設賭局,營美伎,養武士;加之有賈直、賈良父子等受驅策沆瀣一氣,于官府為其掩護。致使多年間,面對不少案件官府是查無實據,積案累累,竟黔驢技窮、一籌莫展。
如今,就目下情況,經包拯、程徽、羅鳧等州縣官員計議,恐夜長夢多,須當即行動,剿除以魚亦為首,盤踞魚泉府,為害一方之邪惡勢力。且量于艾虎至廬州當夜,那賈直已畏罪服毒而死,魚泉府勢必不識艾虎姓名、相貌。故而,于諸官員曉以利害,應諾將立功自贖之賈良,務必協同艾虎深入賊穴,探訪魚泉府內虛實,設法見面被擄掠婦女,保護之周全。
謀畫已定,將及黃昏,包拯、程徽、羅鳧等火速集結州縣官差,出縣邑,趨赴湄江村。趕著日落來到郊野湄江村,于落日余暉下,但見村莊外沃野千頃,山嶺映襯著殘雪更顯蒼莽;魚泉府于村上很是顯目,府第得泉塘、溪澗環繞,其祖上題名曰“魚泉府”確乎相宜。然此刻無暇顧及魚泉府歷史,欣賞周遭晚景,大隊人馬距村頭咫尺,河岸林下剎住腳步,依計而行,令艾虎攜賈良先行進村,直探魚泉府。將行時,師伯公孫策暗自遞與艾虎一把短刃,吩咐以一炷香時辰為限,屆時外邊趁黑四面攻之。
偵得艾虎與賈良已入魚泉府,包拯即命程通判領虞候劉厚率一隊官差隱伏東墻,控遏其東角門,命胡參軍率都頭戴勝領一隊官差潛匿西巷,攻守其西角門;命羅知縣與同寅帶一隊官差堵截后門,阻止賊人逃走山林;包拯親率趙杲卿、公孫策并一隊官差則襲取正門,將魚泉府四面圍困。
然艾虎鉗制著賈良入戶魚泉府,但見府內燈燭輝煌,客堂聚集好些不三不四之輩,正意興盎然耍錢娛樂。不時,得與魚亦、吳管家等會面,大抵緣于賈良忽至,以為有何機密,忙請往一清靜去處站定,賈良遂煞有介事的引見道:
“此乃小人同門師兄,姓艾名虎,聞魚爺仗義疏財,喜結交豪俠,故特來拜會,好日后有些照應。”
這魚亦、吳管家等審視艾虎雖然面生,畢竟與賈良同至,又視艾虎佩長劍,一身俠士風范,甚是敬重,并未多疑。聞言,魚亦一面謙遜道:
“魚某不才,實在徒有虛名耳。”一面差吳管家拿以銀兩相贈,并言道:“艾俠士若不嫌棄,初次見面,菲薄之禮還請笑納。”
面此,艾虎抬手婉拒之,反倒隨身取下一事先有準備之錢囊來,丟于吳管家手中托盤上,假意言道:
“恕在下不揣冒昧,且實不相瞞,聞府內美伎如云,在下僅此雅好,不知今能否有眼福?”
魚亦是利欲熏心,見艾虎出手闊綽,心中竊喜,自然樂得應允,急忙差遣了吳管家,命將美伎盡數引來供艾俠士遴選。相言既已到府,就同賈都頭盡情玩樂玩樂。
那吳管家俯首聽命而去,少許時,得十數位女子排列于艾虎近前,只見眾女子是強顏為笑,扭捏而立,卻個個姿色端麗、楚楚動人。艾虎佯作打量一番,忽然問道:
“汝等皆是被擄掠至此?”
聞言,眾女子是瞪目結舌,魚亦、吳管家等已經滿心狐疑。然艾虎疏于防范,賈良乘隙脫身,妄圖行險僥幸、孤注一擲,趁手拔刀相向,并高叫道:
“魚爺快走,此人乃州府……”
可憐賈良自恃武藝高強,只是后悔莫及,哪知艾虎身手敏捷、動如脫兔,僅持短刃直逼上前,其話未說完,被斷喉氣絕在地。眾女子頓時驚叫退避,使客堂娛戲群黨覺察,上躥下跳,府內亂作一團。艾虎面對魚亦、吳管家等刀光劍影,不但仗劍相抗衡,為保護眾女子周全,且自報道:
“在下艾虎,乃奉知州包大人之命,特來搭救被魚泉府擄掠婦女,汝等無須畏懼。”
艾虎說話,就近擇一空房,命眾女子入內躲避,遂守衛于門前。此時,又來人報告魚亦,府第四面火把通明,宛如白晝,今已被官差圍定了。那娛戲群黨相聞,更是鼠竄蜂逝,控制不住,紛紛奪門逃遁。魚泉府賊眾卻負隅頑抗,持器械緊隨于后蜂擁而出,與官差好一場搏斗,最后緝捕魚亦、吳管家等賊徒,并及娛戲群黨數十余人。
于是,包拯命劉厚、戴勝等領人搜檢魚泉府,萬萬不可疏漏,諸人得令,從速行動。既而,有一模樣俊俏的女子上前施禮,言道:
“老爺,奴婢麗娟,乃隨嫁至廬州西崗村之潘小玉丫鬟。前日傍晚,見惡賊將一貌美夫人拘鎖暖閣中,奴婢與一姐妹昨冒險隔窗探問,知其名喚鄧妧,本是廬州城南丁家坊丁早之妻,也是被劫掠至此。”
故而,包拯、程徽、羅鳧,又公孫策、艾虎等掌了火把,忙于麗娟,并一遭受相同經歷的女子引導下,至暖閣斷鎖入屋,見得丁早之妻鄧妧。因聞有人撞入,伊伈伈伣伣,嬌容憔悴的瑟縮于墻角,當看是二姐妹與州縣官爺,才放下戒心痑軟在地。麗娟姐妹趕緊上前攙扶起鄧氏,相隨著一道步出暖閣來。
不久,劉厚、戴勝等近前復命,遂連夜將魚亦、吳管家一干人犯押回縣衙,投入大獄。次日,又下令查抄賈宅,拿得蒙氏至縣衙,訊問伊丈夫賈直與子賈良緣何賣身魚泉府,甘當其走卒,為虎作倀。于蒙氏唉聲嘆氣,凄凄然抹淚揉眵間,見一少婦人帶著個年僅五六歲的女兒,直入縣衙堂下跪拜道:
“民婦甄琴,原是賈良之妻,近些年只因丈夫為魚泉府所用,民婦曾多次勸阻少作那惡事,不得丈夫所容,獲一紙無情休書,攜小女歸住母家。如今丈夫與阿舅父子皆死,阿姑蒙氏年邁,況面對魚泉府權勢威逼亦甚無奈。今望將賈宅所有并近些年非法錢財交與官府,只求老爺寬宥阿姑蒙氏,隨民婦歸家頤養天年。”
此后,經幾日仔細審訊,坐實魚亦使令吳管家,及其爪牙近年來連續寇掠婦女之罪證。即此,將魚亦、吳管家等重犯以長枷鎖起。包拯、程徽諸州府官員率官差押解重犯,并攜丁早之妻鄧妧,潘小玉丫鬟麗娟等被擄掠婦女回返州府。至于那娛戲群黨,與不少罪惡輕淺的魚泉府嘍啰,則交由縣衙依法懲處。
然包拯、程徽一行回至州府,再度升堂問案,經鄧妧控訴,得知當日,伊被誆騙入寺,卻見房中排整酒筵,惡僧三學斟酒勸飲。鄧氏即問道:
“貧妾官人在哪里?領妾去看。”
那三學偽言道:“日中賢弟現于僧房安歇,娘子去看多有不便,一會兒貧僧差人將之扶持來此,以便娘子照顧。”
隨后,三學又一再勸侑,鄧氏才勉強將杯中酒飲下,不料惡僧轉身出去,就將房門上鎖。鄧氏出不得門,心中焦慮,以燈照之四邊皆密,見錦衾繡褥,羅帳花枕,件件精美,不覺頭腦昏沉,留燈合衣而寢。夜半三更,于昏昏迷迷、有氣無力之中,被三學闖入房來強行摟抱玷辱。
此后,鄧氏思量忽遭此大難,官人也生死不明,就死則永無見天日,恐冤仇難報。故忍耐受辱,但愿官人無事,苦熬至今日,終得報此冤仇。
面此控告,三學無可抵賴,只得低頭服罪。供述所獲麻藥果子是吳管家給予,足見為作此惡行,可謂殫思極慮也。
待到將魚亦并府內黨羽,如何利用僧人三學、靜空、靜能等為鬼為蜮之徒,擄掠婦女諸多罪惡審訊根究明了。包拯又問及魚亦,約二十年前,有無謀殺鄭遷與其舅表兄弟,且棄尸荒野之事。魚亦閉口不言,包拯怒道:
“汝今已然死罪,豈遽將此秘密帶入地府乎?”
聞包拯此言,那魚亦遲滯片時,終究招承道:
“只因當年,其三賊子盜竊府內名貴花草字畫,而黃時伏法已死。想來官府糊涂,受鄭遷與之舅表兄弟蒙蔽,合謀脫罪,僅脊杖二十,徒三年。魚某覺得太過便宜二人,故而甚為不快,切齒腐心。至后來家父病故,魚某掌管家業,候伺時機,使吳管家誆誘鄭遷二人到府,命家人毆蹋致死,拋棄于荒野。當時官府查無實據,只好敷衍塞責,以山賊劫財害命定案。——如今老爺既問,事已至此,不妨據實以告,亦算了卻心中多年之憂結。”
事此,將魚亦、吳管家,三學等暴戾恣睢、惡貫滿盈之重犯,共十來人判以梟首示眾;其黨豺為虐、如蟻附膻之走卒,皆發配邊遠充軍。再者,張有馮不只開設賭莊,還遇事生端,怙惡不改;又定心、定慧善惡不辨、瞞心昧己,何苦修持?將三人各脊杖二十,徒鄰州三年。
對于被擄掠婦女,不說丁早自知擇友不慎,才受此厄難,與妻鄧妧是相擁而泣,拜謝而歸家;也不說楊芳、潘小玉夫妻豁達明理,真心領得麗娟回轉;況且另外婦女之至親,于包拯傳喚至州府,縱有心存芥蒂者,或經好好訓誡勸導,或聽從婦女意愿,使各自都得以與親人團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