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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憤嘆圖財美人蛇,驚聞貍貓換太子

  • 北宋包公演義
  • 冷雪散人
  • 5274字
  • 2023-12-15 20:24:21

話說那日,包拯一行于揚州辭別了龔宗元、程適、王安石諸友,登船繼續沿運河北上,途經寶應、楚州、泗州、淮陽諸境,又是多日行程。此一路正值江淮平原,不僅無崇山峻嶺,放眼坦緩,且地方富庶,商貿興旺,又漕運、鹽運繁盛,皆依賴運河駛船往來南北;每過城邑埠頭,各類人物穿梭,船只交錯,人聲嘈雜,好不熱鬧。然包拯為官以來一向心系民生,每靠岸擇店落腳,總喜于客堂中就坐用餐,以便接觸些旅途人士,了解些地方現狀。這日,當包拯一行抵徐州彭城地界時,已經天色漸晚,遂投宿館驛。因與館驛主事閑話間,得知彭城在任知縣乃結緣天長之舊識王泊,惹得艾虎諸人饒有興致,亦似乎撩撥起主事談資,有幸聽聞王知縣近日斷理得一樁奇案。

據悉,彭城內有位秦宗佑,乃地方財主,家道殷富。秦員外早年娶妻彭氏,德性溫柔,治家甚賢,有生一子名長孺。不幸十數年,彭氏染疾而卒,秦員外痛悼不已。但隔年,秦員外就續娶城東柳美之女為妻,亦生一子名次孺。柳氏雖小戶人家女兒,聞生得螓首蛾眉,體態柔媚。或許秦員外沉迷姿色,以致嬌縱寵幸,伊有恃無恐,日漸彰顯潑辣狠暴之品性來。又或許柳氏見長孺時年已十五,可次孺尚幼,恐秦員外有個好歹,其早晚繼承家業,阻礙伊母子將來富貴,以致嫉恨滋長,尋隙打罵日甚。更或許長孺自知不為繼母所容,又不敢與父得知,戚戚無依,以致柳氏愈演愈烈,肆無忌憚。

于不久前,因秦員外出外訪親,連日不回,柳氏趁此將長孺誆至暗室中打死。事后,謊稱長孺暴病而歿,柳氏佯假痛哭一場,匆匆請以道士做得一二日法事,就將一口薄棺收殮了尸身,遣家下人抬至荒郊,草草葬之,妄圖隱慝脫罪。不想,時值王知縣巡行鄉間畢,領友人騎馬歸城,路遇柳氏送哭喪子,直覺伊裝腔作勢,無聞哀慟之音,故使王知縣頓生疑竇,駐足過問。得知伊乃城內財主秦宗佑續室,棺內乃秦員外已故前妻所生之子,不幸日前暴病夭殤。然話語間柳氏言辭閃爍,惶惶不安隱現于色,足以見證事有蹊蹺,促使王知縣開棺驗尸,一探究竟。不過粗略檢查之,就見尸身數處傷痕,王知縣怒問曰:“彼既病死,緣何遍身盡是打痕?”

對此,柳氏陷窘境不能答,王知縣遂將柳氏及家下人拘至縣衙根勘事因,且差仵作再度驗看尸身,驗出乃頭部遭鈍物重擊致死。經王知縣公堂鞫問,柳氏自知掩飾不去,更無從強賴,便將打死長孺情由,盡以招認。

不日,得秦員外回,驚聞家中變故,凄然淚下。訴知于那年續娶柳氏前夜,曾夢見與亡妻相會,彼語言若生,泣告曰:“感君之恩,其情難忘,故來會君一面。妾他無所囑,妾之最憐愛者,惟生子長孺,望君善撫之,妾雖在九泉亦瞑目矣。”

彭氏言罷徑去,秦員外正待挽留之,驚覺來卻是夢中,自然未必在意。事至如今,憶來言語猶在耳邊,可悔不當初矣。

今王知縣將案情審查清楚,就柳氏圖謀家業,嫉恨滋惡,無故棍殺繼子,依條判處,問成死罪。就秦員外事發之日已出外訪親,不知情由;家下人也無罪惡幫兇,皆發回家。——算來,也多虧王知縣英明,此一案可為后妻殺前妻子者之榜樣矣。

包拯諸人聽罷此事,對作惡者可算罪有應得,確實使人痛快。然世事塵俗,因多少貪財戀棧者,為一己之私,不擇手段,釀成此等人間悲劇來,亦只能叫人空生嗟悼罷了。——茲實乃常人情懷,就不必贅述矣。

至次日清晨,包拯一行未及動身,竟遇王泊領一現年二十余歲,卻頗具氣質,有些恃才放達、不拘小節之小友策馬來館驛相迎。經王泊介紹,得知他姓石名琨,字辰陽,兗州奉符人;乃地方名士,“泰山學派”創始者徂徠先生之侄。這不,君子之交,自是莫逆于心,又何須辭卻,包拯一行便隨王泊、石琨入彭城,權且逗留一日,以敘闊別情義。

于途中,得艾虎就王知縣二位緣何知曉包大人行程,不免好奇相問。因此,間接引出話題來。從而獲悉,因石琨去歲春入京應試,不料落第,思忖自幼居鄉讀書,終缺乏閱歷,故決心游學,以便開闊視野。于去歲夏,他西出東京汴梁赴河南府;后轉而南下,入汝州,過鄧州,至唐州;再改向東行,經蔡州,造陳州,游應天府;于不久前抵徐州,與王知縣結緣彭城鄉間,難得彼此言語相投,遂受邀一路回城。至城郊時,有幸目睹王知縣僅聞哭聲反常,竟查實柳氏為牟取家財,棍殺繼子之命案來。就王知縣這般敏銳之洞察力,于事后,石琨仍驚嘆不已。然得王泊坦言,就眼下之案情,比及舊年任職天長縣尉期間,隨時任知縣包拯憑哭聲破獲方春蓮前后謀害二夫一案來,實不足為奇矣。進而,將當年包拯如何遠遠聞哭聲異樣,逐步查實方春蓮前后謀害二夫之案情,原原本本敘述一番,使石琨景仰包拯若神人,企盼今生有緣謀面。故此,當聽聞包拯將赴京任職,在前不久有泊船瓜洲渡頭。想來,包大人此次入京,必定途經彭城地境。于是,王泊計算著路途日程,著人就運河兩岸打探消息,方才有今晨王泊、石琨策馬至館驛相迎之場景來。

當眾人抵達彭城后,王泊趕忙張羅著設宴款待,自不必說。席間,或追憶舊年趣事,過問些舊識現狀;況且王泊是岒南人氏,又或趣談些南北民俗與飲食差異;更或閑話些旅途經歷,一路所見風光,皆乃時俗常情,亦不必細細來說。

卻說宴飲畢,不覺有午后光景,因石琨一時言今日風輕云淡,適宜郊游。王泊遂相請眾人往地方名勝,城西燕子樓游賞。但董氏念及包穎、包蕙飯后不免困倦,且此番累月舟車勞頓也實在疲乏,又難得今日逗留城內,欲照顧二小女稍許歇息,一會兒往街市選購些日用所需。這歐陽春雖有意游賞山水古跡,卻因董氏無心此行,就自愿留下相隨董氏往街市購物去。亦難得王泊謹慎,恐有失周全,不忘吩咐內人陪伴左右。于是,只有包拯、石琨、艾虎,并及已是翹首跂踵的包繶諸人隨同王泊動身出游,一路上不僅領略得地方風景,又聽王泊先將燕子樓之人文史跡煞有其事的加以介紹,更使此行諸人游興盎然。

相傳,燕子樓原為有唐德宗貞元年間,武寧節度使張愔為其愛妾關盼盼興建之別墅。自張愔逝世后,關盼盼矢志不嫁,索居于燕子樓,有當時之官宦名流,司勛員外郎張仲素與尚書司門員外郎白居易為之題詠,遂使此樓名垂當世。

這關盼盼乃出身于書香門第之家,精通詩文,兼之歌喉清麗動人,善唱白居易之敘事詩《長恨歌》;又舞技超群,善跳有唐宮廷樂舞《霓裳羽衣曲》而馳名徐、泗一帶。加之其容貌美艷絕倫,體態輕盈婀娜,讓無數世家公子望眼欲穿。可惜后來,關家家道中落,出于無奈,關盼盼被徐州守帥張愔重禮娶回為妾。張愔雖是一介武官,卻性喜儒雅,頗通文墨,對關盼盼之詩文頗多贊賞,而關盼盼之輕歌曼舞,更使這位封疆大臣如癡如醉。

時值白居易官居校書郎,一次遠游,途經徐州。張愔素來敬慕白居易詩才,相邀至府中,設盛宴殷勤款待。席間,讓愛妾關盼盼歌舞助興,白居易見關盼盼才藝大為贊賞,并寫詩相贈。不想僅兩年后,張愔病卒,葬于洛陽北邙山,而諸姬妾則作猢猻散。唯關盼盼難忘恩情,移居舊宅燕子樓,矢志守節,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只嘆昔日關盼盼與張愔在燕子樓上看夕陽暮色,在溪畔柳堤上緩緩漫步;如今卻是風光依舊,人事全非。自此,關盼盼不再歌舞,亦懶于梳洗理妝,黯然索居十余載而卒。如此忠于舊情、守節不移的精神,贏得當時不少官吏,地方鄉紳,遠近名士的憐惜與贊嘆。

不久,當包拯諸人隨王泊抵燕子樓,但見此樓依山面水而建,確實風景頗佳。待包拯諸人漫步溪畔柳堤,簌簌風過,于初秋些許的落葉縈繞下,就仿佛追尋著關盼盼與張愔當年的腳步。隨后,包拯諸人步入燕子樓,亦無心于樓內陳設如何,最使人醒目之處,當數樓堂中得好事者鐫刻之有唐詩人張仲素《燕子樓》三首曰:

“樓上殘燈伴曉霜,獨眠人起合歡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北邙松柏鎖愁煙,燕子樓中思悄然。自埋劍履歌塵散,紅袖香銷已十年。

“適看鴻雁洛陽回,又睹玄禽逼社來。瑤瑟玉簫無意緒,任從蛛網任從灰。”

更鐫刻之有唐詩詞名家白居易《燕子樓》三首并序曰:

“徐州故張尚書有愛妓曰盼盼,善歌舞,雅多風態。

“予為校書郎時,游徐、泗間。張尚書宴余,酒酣,出盼盼以佐歡,歡甚。予因贈詩云:‘醉嬌勝不得,風裊牡丹花。’一歡而去,爾后絕不相聞,迨茲僅一紀矣。

“昨日,司勛員外郎張仲素繪之訪余,因吟新詩,有《燕子樓》三首,詞甚婉麗。詰其由,為盼盼作也。繪之從事武寧軍累年,頗知盼盼始末,云:‘尚書既歿,歸葬東洛。而彭城有張氏舊第,第中有小樓名燕子。盼盼念舊愛而不嫁,居是樓十余年,幽獨塊然,于今尚在。’余愛繪之新詠,感彭城舊游,因同其題,作三絕句。

“滿窗明月滿簾霜,被冷燈殘拂臥床。燕子樓中霜月夜,秋來只為一人長。

“鈿暈羅衫色似煙,幾回欲著即潸然。自從不舞霓裳曲,疊在空箱十一年。

“今春有客洛陽回,曾到尚書墓上來。見說白楊堪作柱,爭教紅粉不成灰?”

諸人賞閱畢,又將樓內各處情景游覽一番后,遂擇于樓閣上閑坐歇息。不經意間,抬首可窺得樓前一灣清流,沿溪垂柳成蔭,多么雅致宜人也。忽而,卻得石琨言及此前游歷,逗留陳州期間,有幸結交一地方好舌之士,聽其言當今圣上生母李妃,于先帝時期,為避殺身之禍,從此流落陳州,隱姓埋名至今。進而,講述起當年李妃居宮中時,自圣上出世后之險遇,可謂一樁宮廷懸案。只因這些日,一來目睹王知縣審斷柳氏棍殺繼子一案也算奇遇;二來城鄉間人多口雜,頗不適宜,今難得此間清幽恬靜,自是有心一吐為快矣。

據說,先帝真宗早年無子,自郭皇后薨,正宮之位也久虛。是年,幸金華宮劉妃、玉宸宮李妃俱各有娠,此勢必,誰先誕下皇子,有正位后宮之利。誰料,劉妃心地不良,久懷嫉妒之心,唯恐李妃臨蓐在前,奪去后位。便籠絡總管都堂郭槐暗暗定計,將財物厚饋守喜婆尤氏協助,要謀害李妃。于是,二牟利奸賊,為虎作倀,趁李妃分娩后,一時血暈,人事不知,身邊宮人忙亂之機,做就活局,將一事前剝去皮毛,藏于食盒,辨認不出是何妖物,血淋淋,光油油之貍貓換走皇子,徑投金華宮交差去。

這劉妃欲一不做二不休,即喚宮女寇珠提藤籃暗藏皇子,至銷金亭用裙絳勒殺,丟在金水橋下。幸得寇承御為人正直,于心不忍,危難之際,得以將皇子托付首領陳琳。陳琳素懷忠義,為保皇子周全,冒險將皇子暫寄南清宮八賢王處撫養,候朝廷諸事安頓后,再做道理。只是,玉宸宮遭此一番變故,先帝終究不明真相,以為李妃產下妖物,龍顏大怒,立將李妃貶入冷宮下院。可憐李妃受此不白之冤,向誰申訴?

事過不久,劉妃誕下皇子,立為儲君,劉妃亦順利冊立為后。誰想樂極生悲,過得六載,劉后之子一病而殤。先帝半世乏嗣,傷心過度,竟是連日未能視朝。得八賢王進宮問安,賜座閑談間,經八賢王刻意言辭,促成過繼承嗣之名,將寄養南清宮已有六載,當年李妃所生皇子送回。雖是一番曲折,亦虧得先帝一見皇子,龍心大悅,疼愛有加,不久正位東宮。一日,太子路過冷宮,得與生母李妃見面,可謂母子天性攸關,不由得都淚流滿面。然此前,劉后因見世子眉目間與帝神似,心內暗生詫異;今得知此情,又覺太子生的有些李妃形景,更怒不可遏,隨即拷問寇珠。不料,寇珠堅貞不屈,毅然觸檻而死。

劉后不得真情,嫉恨愈深,遷怒李妃日甚一日,不惜構陷嫌隙,再進讒言,促使先帝下旨將李妃賜死。幸有人早將信透于冷宮,冷宮總管秦鳳一聞此言,驚得膽裂魂飛。這秦鳳為人忠誠,素與郭槐不睦,當年就預料事情必有奸謀,對李妃遭遇頗生惻隱之心。與人服侍李妃,不敢怠慢,見李妃每日傷感,常常向前百般開解。且秦鳳與陳琳素來交好,當獲悉太子身世后,便暗將真相奏明李妃。李妃聞知,如夢方醒,歡喜不盡,每夜祈佑太子平安,以待沉冤得雪之日。不想一夕獲此旨意,猶如晴天霹靂,難以逆料。幸于緊急關頭,得宮人余夏情愿替李妃殉難。這余夏生性豁達,雖柔骨弱女,卻有豪俠氣,往往為他人奮不顧身,更湊巧是其面容酷肖李妃。為今之計,欲救李妃,確不失為一良策。事后,為掩人耳目,索性謊稱余夏受李妃魂魄驚嚇,患病不起。又故意著人使些口舌,渲染些鬼怪離奇事,隱約議論些郭槐丑惡,惹得郭槐不安,劉后猜忌,營造出逐李妃舊日宮人之機,特派心腹將李妃所飾之假余夏抬出宮來,送至陳州家內安頓。

此后,或許秦鳳遭郭槐捏住把柄,公報私仇,伺機謀算。秦鳳料定在劫難逃,亦索性自焚而死。李妃自至陳州,幸而秦鳳早有安排,可算生計無憂,后來有領養一女。聞秦鳳死,李妃便以余夏之名索居村巷,與養女相依為命,一晃多年。然不久前,因地方來一宮中削遣內侍,不知何以窺視得李妃養女姿容,滋出覬覦之心,竟勾結地方官吏以勢壓人,欲強納為妻,豈非暴殄天物。李妃不忍養女受此苦楚,迫于無奈之下道明身份,哭訴多年險遇,流落民間情由來,霎時間,使陳州上下震驚不已。

待石琨講述畢,在場諸人雖不知宮廷舊年狀況,然事關當今圣上身世,皆頗感意外之情,只恨溢于言表。此不僅使艾虎、包繶就劉后、郭槐者之罪惡滿腔憤懣,也使包拯、王泊不無感慨,曾有聞劉后有呂后、武皇之智,無呂、武之惡,不想如今獲悉此情。倘若陳州傳言屬實,待真相大白之日,圣上震怒,劉后雖已殯天,可劉氏一族安無被戮之禍。但宮廷權勢爭斗向來血腥,就今日所言之事,日后端底如何,豈能憑此臆測,眼下不過是空坐閑談,空生嗟嘆罷了。

然于此言語道斷之間,漸漸已將日暮時分,且諸人游賞興致已盡。于是,一道起身,步出燕子樓,沿路返回彭城,待夜宴后,經王泊安頓各自歇息。翌日,在王泊、石琨相送下,包拯一行登船改道溯汴河西向,繼續往目的地東京汴梁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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