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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柳知縣妄斷奸案,包老爺明察刁棍

話說那日,包拯將夏日酷依法懲處畢。然就事而論,此子不僅生得容貌俊秀,居家又具些地理之利,謀以生計理應不難。可惜此子生性為惰,不走正途,安能成事?但人生于世,生活所需必不可免,情欲又難以抑制,日久滋生事端來,終究法理難容,咎由自取而已,不必贅述。

且說待年關一過,漸漸已至慶歷三年春末,包拯權知端州有將三載。忽一日,得朝廷有差官抵端州,宣包拯奉迎詔旨,其敕文如下:

“制曰:卿即治端州以來,懲治污吏、斷理冤案、根除瘟疫,還端州之安泰;改造境域、建設書院、經世濟民,振地方之興盛。卿之清正廉明,聞名鄉野,治端州三載,使土曠民惰,不力于耕,夷僚雜居之州生氣煥發。然朕甚思賢才,卿今任期已至,故特敕諭如下:

“端州知州包拯,遷監察御史里行,差勾當東排案司事。

“慶歷三年三月~日詔示。”

待包拯接過詔旨,差官自是又言說幾語,望包大人早日赴京任職的話。隨著,免不得略備薄酒,將差官款留一日,方各自相辭而別,皆是常理,亦不必贅述。

卻說次日正午,包拯就坐于后堂處理公事。突然,得一位年紀將近垂暮之齡,仍然身體健朗的婆婆,帶領著一位現年不過十歲,生得眉目秀美,豐姿俊雅的女孩,隨都頭伯勞直至州府,要向包老爺陳訴冤情。

對此,經包拯一番過問,獲悉那天生麗質的女孩兒名喚上娟,乃端州端溪縣河源街上商戶孫誨與妻伯氏之女,都頭伯勞正是伊舅父。那應有暮齡的婆婆,與上娟并非親人,只是街鄰甘婆。

然就冤情之事,經上娟靦腆而稚氣的敘述道:“大約在十日前,有二光棍直入家中,厚顏無恥的糾纏娘親,以圖不軌之事。幸而爹爹撞見,與二光棍廝打出門外,遂具狀告往縣衙。不想,知縣柳爺今反將爹爹發打收監,又差人拿去娘親,著將官賣,今特來老爺處投生。”

見伊雖說案情未必陳訴得清楚,就已經自顧咽咽而泣了。接著,得甘婆講述道:

“因前日縣爺差人拿孫誨妻伯氏時,伯氏有向街鄰叫道:‘我從來無丑事,今被二光棍捏造我污名,官要將我發賣,望眾街鄰能為我去呈明。’

“忽遇此一樁變故,亦引得街鄰不平。輒聽鄰里有識者,嘅言道:‘今知縣柳爺昏暗不明,可憐孫誨之女上娟年幼,若得人去州府投之。知州包爺乃公直好人,必辨得光棍情出。’

“故而,老身憑當年做媒之便,也算識得些門路,就領著上娟來端州,先投靠伊舅父伯都頭,這才得以至老爺跟前陳告。望老爺憐見,除此不幸,拯救孫家長幼。”

隨后,又得伯勞言道:“在下姐夫孫誨,其為人秉直謙和,家下世代商戶,亦頗富足。姐姐更向有賢良淑德,今何以遭此冤屈,著實叫人痛心疾首。望大人受理此案,早日懲治二刁棍,還姐姐清白。”

包拯忖伯都頭三人之言,感覺此案斷理很是蹊蹺。又曉得今任柳知縣乃歲前新科進士,涉世未深,若遭奸猾之徒糊弄,草率從事,恐就難免了。

于是,包拯即差虞候廣寧與伯都頭一行前往端溪縣,并寫一帖往縣道:“聞孫誨一起奸情事,乞賜下一問。”那柳知縣甚敬畏包知州嚴明,即刻差吏連人并卷解上。

隔日,包拯升堂審理此事,翻閱其案卷,但見原告孫誨有狀詞曰:

“告為獲實奸情事:

“朋黨聚集,與山居野育者何殊;簾帷不飾,比牢餐棧棲者無別。棍惡侯逸、余陶,乃刁頑浪徒,窮兇鄉里,自稱花酒神仙,實系綱常蟊賊。窺誨出外,白晝來家,挾制誨妻,肆意妄行。妻貞不從,大聲喊叫,幸誨撞入,彼反行兇,推地亂打,因逃出外,鄰里盡知。白日行強,夫傷妻辱,一人之目可掩,眾人之口難箝。痛惡奮身爭打,勝如采石先登;喊聲播聞,恰似昆陽大戰。恨人如羅剎,幸法有金剛。

“端溪縣河源街苦主孫誨。

“慶歷三年三月~日急告。”

又見被告侯逸、余陶有呈詞曰:

“訴為縱妻賣奸脫騙銀兩事:

“世風日下,貪婪之情堪比饕餮;人心不古,斂財之欲猶如貔貅。賊商孫誨,家業敗壞,徒存虛名;縱妻賣奸,攆財謀利,以持奢靡。因彼妻嫵媚,聞名街鄰,纏綿日久,皆有情愫。不料,昨脫得我銀三十余兩,替之供家,彼竟翻臉攪局,不成好事,故爭風相打,以泄憤恨。怎奈,今彼忒殺欺心,裝捏奸情,人安肯認?脫銀過手,偽造貞德,天理豈容!幸國有法度,祈老爺明察。

“端溪縣下惠街冤主侯逸、余陶。

“慶歷三年三月~日訴告。”

更見柳知縣有判詞曰:

“審得孫誨,縱妻賣奸,脫銀度日,實不法賊商。昨將無籍棍徒侯逸、余陶銀兩脫騙過手,不與行事,故爭風相打,以致反咬一口,捏造奸情,具狀公堂。殊不知,若是奸情,只一人足矣,安有二人同為之理?若是奸情,又豈敢扯出門外打,當街吵罵,鄰里怎肯依乎?今孫誨縱妻賣奸,與二光棍爭風相打事實,各發打三十收監。孫誨之妻伯氏,人物婀娜,性情妖嬈,實放蕩之婦,著將官賣。”

包拯看罷,遂命人解孫誨夫妻至公堂勘問。但見那孫誨不過而立之年,乃一瘦長清秀人才。誨妻伯氏,人物端莊,容貌動人,衣著素雅,卻不似妖艷之婦。夫妻二人步至公堂,就雙雙跪拜于地,直呼冤枉。見此,包拯亦不盤問案情經過,只是將夫妻二人姓名、年紀、父母姓名及房中床被動用什物詢問一番。遂夫妻二人一一說來,包拯記在心上。

之后,包拯又命人解侯逸、余陶至公堂勘問。但見此二人皆不過弱冠年齡,一人雖秀才打扮,卻生得一雙三角怪眼,賊頭鼠腦的樣子;一人面如白紙,顴骨突出,衣著亮麗,恰似膏粱輕薄之流。二人步至公堂,仍以孫誨縱妻賣奸脫騙銀兩之情陳訴不已。包拯卻懶得隨二人糾纏不清,反將伯氏姓名,父母是誰,房中床被什物來問。

于是,得侯逸回道:“小人近日初與彼有染,未暇問及姓名,彼女兒喚做上娟,怕羞辱父母,亦不與小人說明。彼房中是斗床、花被、木梳、木粉盒、青銅鏡、漆鏡臺等項。”

對此,包拯不動聲色,又將話向余陶問道:“汝與誨妻相通在先,必知其姓名及器物矣。”

得余陶回道:“那院中美伎稱名上娟,只呼娘子,故不知實名。曾與小人言其父名樂正,母姓冼氏,未審其真假何如。其床被器物,侯逸所說皆是。”

包拯聽罷,將驚堂木一拍,怒道:“今本官處有廣虞候至孫誨家中勘查什物名目在此,與孫誨夫妻所說皆真,與汝二人所說皆妄。”

言畢,遂將其名目投與二人視之。二人見其名目則是藤床、錦被、牙梳、銀粉盒、白銅鏡,描金鏡臺等項,一時驚得啞口無言。繼而,包拯又道:

“汝若久交情稔,必知伯氏房中陳設如何,既房中物件全然不知,必定機巧行強無疑。——今是否需本官差人押汝二人同去伯氏房中勘驗,才肯招供實情?”

不想,侯逸又狡辯道:“小的本非舊有奸情,只孫誨接小的六兩銀子用去,奈他妻不肯從。”

包拯問道:“汝將銀買孫誨,何更與余陶同去?”

余陶道:“小人做馬腳耳。”

包拯詰問道:“汝與他有熟?幾時相熟,甘愿做伊馬腳?”

見余陶答對不來,包拯喝道:“汝二人先稱舊有交情,得某某銀若干,一說銀交與夫,一說做馬腳。情詞不一,反復百端,光棍之情顯然。今各打二十,再論曲直。”

以是,在包拯一番拷問下,二人終抵賴不過,才招供實情出。

原來,那日侯逸、余陶相約于酒館小聚,無意間窺得孫誨之女上娟在街上行過,侯逸稱羨不已道:“此小便真美貌,稍長便當與之結契。”

余陶道:“汝只知這小使美,不知伊之母親更美貌無雙,國色第一。”

侯逸道:“汝曉得彼家,可領我一看,亦是千載奇逢。”

余陶即引他去,直入其堂,果見孫誨之妻伯氏當比嫦娥妙艷。然伯氏見二面生人來,即驚道:“汝是什么人,無故敢來我家?”

侯逸道:“問娘子求杯茶吃。”

伯氏道:“汝這光棍,我家不是茶坊,敢在這里討茶吃!”

遂步入后堂而去,全然不睬。侯逸、余陶見伯氏貌美,看不忍舍,又緊跟著趕進去。伯氏惶懼,忙喊道:“白日有賊在此,眾人可速來拿!”

不料,二人起心,遽上前強挾道:“強賊不偷別物,只要偷汝。”

伯氏高聲叫罵,虧得丈夫孫誨從外聽喊聲急急進來,認得是侯逸、余陶二光棍,便持杖打之。二人不走,與孫誨廝打出大門外,反說孫誨妻子脫他銀去不與他干好事,迫使孫誨即具狀告至縣衙。

今案情已明,侯逸、余陶原形畢露,只得認罪服法。迨包拯鞫訖,遂判道:

“審得侯逸、余陶,無籍棍徒,不羈浪子。違禮悖義,罔知律法之嚴;戀色貪花,敢為禽獸之行。滋擾良民之婦女,毆打人妻之丈夫,反將穢節污名,借口奸情脫騙。既云久交情稔,應識伯氏行藏。至問其姓名,則指東罵西而百不得一二;更質以什物,則捕風捉影而十不得二三。便見非閫里之舊人,故不曉房中之常用。行強不容寬貸,斬首用戒刁淫。知縣柳某,不得其情,欲官賣守貞之婦;輕斤重兩,反刑加告實之夫。理民反以冤民,空食朝廷俸祿。聽訟不能斷訟,哪堪父母官衙?三尺之法不明,五斗之俸應罰。”

后來,此案經路提刑司轉送刑部復核,輒依擬將侯逸、余陶問罪處治;柳知縣斷案草率,罰俸三月;孫誨夫妻含冤受辱,贈白絹一匹,以示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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