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難跟在越走越快的曲若寒身后,雖是炎炎盛夏,心里卻感到越來越冷。
這鬼地方太邪門了,外門弟子被弄成了這個鬼樣子,內門弟子能好到哪去?得趕緊回去。
“你不必擔心,”曲若寒突然開口,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們不過是在修行罷了。”
修行?她是不是也不太正常?或許這個世界全都瘋了。
“到了。”曲若寒停下腳步。
兩人已經到了山頂大殿門口,“傀祖殿”三個鮮紅大字極為刺眼,似乎還在滴著血。
這破地方陰森的很,指定沒什么好事兒,先離開這里再說。
打定主意后,李難用力閉上眼。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場景并沒有任何變化,眼遁失敗!
“你須快一些,師父的脾氣不怎么好。”曲若寒冷冷的提醒道。
李難硬著頭皮走進大殿,韋慈帶著眾弟子早已在此等候,除了五個玄字輩的內門弟子,還多出好幾十個人。
這些人看起來都很奇怪,體態扭曲不說,頭和身體大小也不對稱,面容僵硬,有人身上還垂掛著鐵鎖鏈。
他們的前額處,都掛著一快灰色頭皮,刻著怪異的符箓。
李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前額,多出來的頭皮已經不見了。
“哼!”韋慈看見李難立刻一臉的厭煩,轉身走進內殿,恭敬道,“師父,他們到了。”
“甚好!”清鴻子一秒出現,手中拖著一個銅盤,里面有一大坨黏糊糊的黑紅色東西在蠕動著。
他抬手一指大殿中的雕像,大聲道:“道傀宗弟子,拜祖!”
跟上次一樣,李難雙膝一軟,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這才注意到占據大殿一半空間的巨大雕像,剛才一直以為那是一堵墻。
那石頭雕像看著是一個盤坐著的道人,身軀如山岳般魁偉,五官栩栩如生,正是上次在三清殿看到的最右側第四個雕像。
“天地玄宗,傀道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七魄形神,道傀獨尊。師祖仙靈,庇蔭傀宗……”
清鴻子緊閉雙眼,手捧銅盤,腳踏罡步,大聲吟唱著,表情極為虔誠。
眾弟子輕聲跟著吟唱,內殿中傳來笙樂,伴著抑揚頓挫的道鈴和木魚聲,繞梁不絕。
李難隨便哼哼著,眼睛卻在打量那尊巨大的石頭雕像,忽然看到波紋流轉,雕像似乎動了一下。
雕像的巨眼緩緩睜開了,望著李難詭異一笑。石頭道袍中忽然伸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觸手,緩緩的向他探過來。
李難大吃一驚,猛地后退摔倒,韋慈惡狠狠回頭瞪了他一眼。
吟誦聲仍在繼續,再次望向雕像時,一切又恢復如故。
過了許久,清鴻子停了下來,微笑間露出滿口血牙,忽然大喝一聲,猛地咬向銅盤中的黑色物體,撕下一大口,瘋狂的大嚼起來。
銅盤被遞給了韋慈,他也毫不猶豫的咬下一大口,又遞給了玄木等人。
五名內門弟子很快都吃過了一遍,清鴻子接過剩下的半盤,走到了李難的面前。
“這是玄沌!”清鴻子指著李難,環視眾人道,“師祖在上,我道傀宗又收得一位內門弟子!”
“恭喜師尊!”眾人伏地齊聲附和。
“玄沌,輪到你了,入我道傀宗必先吞食尸魄,這是八字五行純一的極品傀材,以幽閣血祖之血浸泡百日以上,只有內門弟子才有資格享用!”清鴻子將銅盤遞到李難手中。
一陣撲面而來的惡臭險些將李難熏倒,他終于看清了銅盤里的東西。
那是一個不知名的器官組織,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偶爾張開,滿滿的黑色觸須從里面蠕動蔓延出來。
這玩意兒被浸泡在某種粘稠的黑色液體中,不停地涌出黑紅色血液和黃色的膿液。
盡管已經被啃食掉了一半,但剩下的部分還在蠕動震顫著,偶爾發出尖銳的嘶鳴聲。
李難臉色蒼白,強忍著沒吐出來。
這好像是煉制出來的,他想起了剛才救苦殿中的那些銅鼎。
清鴻子靠近一步,臉上露出溫和的微笑,拍拍李難的肩膀,輕聲道:“第一次嘛,確實有些艱難,不過,你來都來了……”
“玄沌師弟,你還猶豫什么!”韋慈陰險的笑著,曲若寒則眉頭緊皺。
“吃掉!吃掉!吃掉!……”眾弟子像著了魔一般,齊聲呼喝著,聲浪越來越大,那尖銳怪異的口哨聲又從地下隱約傳來。
在眾人近乎癲狂的呼喊聲中,李難顫抖著將銅盤端到眼前。
“我吃尼瑪!”銅盤帶著贓物被拍向了清鴻子,亂糟糟的糊了他一臉。
“一群神經病!我去踏馬的內門弟子,去踏馬的道傀宗!全都給老子去死!”李難一邊大聲咆哮著,一邊沖到巨大的傀祖雕像后,給自己爭取時間。
清鴻子暴怒至極,玄色道袍被罡風撐得瞬間爆裂炸開,大殿內響起一聲怒雷般的長嘯。
眾人全都僵住了,立刻集體跪下,一個個汗如雨下。
韋慈一臉狠毒的提劍斬來,如同一道電光劈落,李難躲閃不及,右臂被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玄沌!”曲若寒一聲驚呼。
情急之中,李難閉上眼睛,瘋狂的集中意念,必須回去!離開這個瘋狂世界!
“消失,都給我消失!你們這群瘋子,都是假的!假的!”他聲嘶力竭的大喊著,眼中的場景終于開始浮動變幻,眾人的身影逐漸扭曲模糊。
陰暗的大殿終于徹底消失了。
“李難,你怎么了,別嚇我啊!”
“師傅,你醒醒啊!”
李難猛的睜開眼睛,看到了何夕淚痕未干的臉,沈君儀憂心忡忡的站在不遠處。
成功了,終于回來了。望著整潔的白色房間,他長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我怎么會躺在病床上?李難心中有些疑惑。
“你終于醒了……”何夕抓住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又哭了起來。
“何夕姐陪了你一天一夜啊,我們都擔心死了!師傅,您醒了就好,我就先回學校了。”沈君儀說著,轉身走出了病房。
李難看著何夕瘦削的肩膀不住顫抖,心里也是一陣難受。
當初分手是迫于現實,他不想讓何夕夾在中間為難,也不想耽誤了她。
何夕抬起頭,眼里噙著淚水:“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我沒什么。”李難淡淡的說道,他不想把何夕扯進來。
突然感到一陣鉆心的劇痛。
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臂被厚厚的白沙布包裹著,還在不停地滲出鮮血,他突然想起剛才夢中韋慈那兇殘的一劍。
不可能!那些都是幻覺,是夢!李難煩躁的否定了自己。
腦子突然又癢了起來,他伸手去抓了幾下,又改為用拳頭用力捶打自己的腦袋。
砰!砰!沉悶的捶打聲聽的何夕心驚肉跳。
“李難,你別再這樣了好嗎,你到底怎么了啊!”何夕哭著阻攔。
腦中的奇癢讓李難再次狂暴,他紅著眼睛,突然一把抓住何夕的手:“告訴我發生了什么,我的胳膊怎么了!”
他絕不相信怪夢中的那些事情真的發生過。
何夕欲言又止,手臂被李難抓的很痛,難過地流出了眼淚。
“李難你給我住手!”門開了,老齊大步走進病房,板著臉喝道,“你還是不是個爺們!你小子最近到底中了什么邪!”
一句話點醒了他,李難從極度的暴躁亢奮中冷卻下來,感到徹底虛脫了,軟綿綿地倒在了病床上。
“拿去,你自己看!”老齊扔給他一個手機,靜止的視頻畫面上,正是滿臉迷惘的自己。
李難顫抖的按下了播放圖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