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細說史記三千年·霸主之路
- 王嗣敏
- 1638字
- 2024-01-04 10:50:24
第五章 盡信書不如無書 不信書讀書為何
之所以有這樣的感慨,就因為這是一個文化現象。舉一個例子:《三國演義》就是偏重“性格的真實”,《三國志》才是接近“歷史的真實”;《三國演義》是歷史小說,《三國志》是嚴謹的歷史著作,二者本來就是不同的創作方向。現在很多的研究者和閱讀者過于糾結《三國演義》中“歷史的真實”部分,反而把它最輝煌的“性格的真實”價值忽略了、埋沒了。比如描寫赤壁之戰部分,相當精彩,但那不是歷史,是小說,是文學中的瑰寶。想要研究“歷史的真實”,看《三國志》就好了,可還嫌看《三國志》太累,總想在突顯“性格的真實”的《三國演義》中,用“歷史的真實”來苛求它,這就錯了,最后可能既得不到“歷史的真實”,又品味不到“性格的真實”。同樣,要想突顯“歷史的真實”,有時沒有辦法,只能承受作品的枯燥、理性、抽象、旁征博引,如果非得要求作品像突顯“性格的真實”的作品那樣耐讀、好看,有故事情節,同樣是一種苛求,是一種不講理。
這是因為,關于“性格的真實”與“歷史的真實”,是研究史學、傳播史學、閱讀史學中的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不能不做一個基本說明。在《史記》中,同樣存在“性格的真實”與“歷史的真實”這個核心問題,如果沒有清晰的認知,很可能對兩者產生混淆和誤解。加上普通讀者對真與假的問題比較關心,沒有時間讀嚴肅、嚴謹、學術性的作品,又對“歷史的真實”比較關心,怕自己受到欺騙,于是,閱讀時容易首鼠兩端、顧此失彼。
真與假那么重要嗎?很重要,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確實如此。真與假真的那么重要嗎?有時也不重要,假作真時真亦假。我們現在相信的“真的”,可能經過時間的洗禮之后,都是假的,都是用謊言編織的“真實”;我們現在相信的“假的”,還有可能恰恰是一種真實。我一再說,真與假很重要,“性格的真實”與“歷史的真實”同樣重要,最關鍵的是看你的需求,如果你不是為了像司馬遷那樣,立言不朽,藏之名山,以傳后世,相信“性格的真實”也無妨。可是,如果你想做一個比較嚴肅的史學作品的原創者、傳播者,確實要關注“歷史的真實”。
對于我們現在認定的“歷史的真實”,如果有一天有新的考古證據出現,所有定論很可能都會被推翻。但是這也不要緊,哪怕不一定是“歷史的真實”,研究歷史,體味中間推理的過程,于國于身于思想于文化,都是很有意義的事情。
不論是“性格的真實”,還是“歷史的真實”,我們都要關注兩點:細節和戰略。性格的細節,感同身受;歷史的細節,發人深省。有細節的歷史,有時是最真實的歷史;有時越是細節,越可能偏離“歷史的真實”。這些都需要讀者們慢慢體味。其實,除了細節,更要關注戰略和大局。我一再說,讀書要精讀,還要像諸葛亮那樣“獨觀其大略”,像陶淵明那樣“不求甚解”。如果本身就是事功之人,是做實踐工作的,那么讀書最好是觀其大略,注重書香世界中的大局,這是對現實最有教益的。
總結一下:我們既要關注“歷史的真實”,又不能偏執地求真;既要關注“歷史的真實”,還要吸取“性格的真實”;既要注意歷史中的細節,又要學習歷史中的戰略。做到這一點不容易,但這是一種“中庸閱讀法”。中庸,不是明哲保身,而是客觀、不偏不倚,它是中國歷史上偉大的智慧。
這一篇章主要是介紹三皇五帝、夏、商、周的簡史。商、周的歷史不用說,是信史,可是關于三皇五帝和夏朝的歷史,卻不能稱為信史。有些歷史書從商朝開始書寫中國歷史,因為殷墟、青銅器、甲骨文等就是歷史的確證。至于夏朝,雖然也有考古證明來支持,在考古中也發現了與夏朝同時代的,或者比夏朝更早的文明,但是這種證據支持不是強有力的支持,不能證明這個文明就是夏朝文明。同樣道理,關于三皇五帝的歷史,也存在這種情況。其實,《史記》的記述是從黃帝開始的,并沒有論及三皇,而且有些書籍把黃帝列入三皇,并沒有列為“五帝之首”。關于這方面的學術考證,筆者不做深究,只以《史記》的說法為準。
在研究三皇五帝這段歷史時,我們要把更多的關注點放在“性格的真實”“文化的真實”上,不一定非得探究“歷史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