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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成果述評

1.3.1 海外學者研究

當前西方國家學者的相關研究主要關注東南亞國家在擺脫西方殖民統治之后電視媒體產業的早期發展歷史,以及政府在全球化沖擊下如何通過對文化產業的干預,在廣播電視領域改變對西方文化產品的開放態度,轉而加強區域間合作以及對本土電視產業的扶持(McDaniel,1994;Park & Curran,2000;Jin,2011)。其中,美國俄亥俄州州立大學(The Ohio State University)傳播學系是從事此類研究的學術重鎮。總體而言,西方學者的相關研究往往將東南亞各國視為一個區域性整體,主要關注進入后殖民時代的東南亞廣播電視媒體如何擺脫西方文化霸權影響,實現本地媒體的獨立發展等問題。

與西方學者相比,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學者對馬來西亞電視事業的研究,則更加強調馬來西亞的本土語境,重視從媒體生產角度出發,探討本地電視媒體在強化國家主流意識形態、抵制美國及周邊亞洲國家“文化滲透”過程中發揮的作用(Zahari,1994;Hashim,1989;CheLah,2001;Foo,2004;Yap,2007)。在 很 長一段時間里,這不僅是馬來西亞電視研究的主要特點,也是馬來西亞媒體研究的主導性思路。在此類研究中,電視媒體往往被視為能為共同體建構提供豐富的“想象資源”的工具,具有強化各族民眾“國家認同”的強大效果(Hashim,1996;Karthigesu,1988;Badarudin,1996)。除上述從生產角度切入的研究外,部分學者還著眼于馬來西亞電視觀眾對進口節目的協商式、抵抗式解讀現象。例如針對馬來西亞私營電視臺播出的奧普拉脫口秀(Wilson,2001)和真人秀節目(Wahab,2010)展開的兩項研究,就從受眾角度出發,呈現了馬來西亞本地觀眾對西方真人秀節目的意識形態協商。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馬來西亞學者的電視研究愈發關注電視媒體與馬來西亞社會、文化間的互動關系,進而反思其在推動馬來西亞政治民主化與公民社會建設過程中應該發揮的作用(Tarling &Gomez,2008;Rahim & Pawanteh,2011)。如針對馬來西亞電視廣告道德教化功能展開的一系列研究,就立足于對受眾“對抗性”解碼的分析,進而對廣告的傳播效果提出質疑(Holden,2001;Holden& Husin,2002)。而作為這一發展進程中最具代表性的研究成果,《馬來西亞的媒體、文化與社會》( Media, Culture and Society in Malaysia)(Guan,2010)一書則從馬來西亞報刊、電視、網絡及新媒體等多個角度出發,對馬來西亞媒體發展中存在的問題提出了批評。其中一項從“全球本土化”角度切入的研究(Kim,2010),正與本研究有相似旨趣,分析了馬來西亞本地電視媒體如何通過對域外電視節目模式的“山寨”,表達了推動馬來西亞政治民主與公民社會發展的“本地”訴求。

綜上所述,海外學者針對馬來西亞電視媒體的研究主要呈現出以下特點:

一方面,相關研究多以全球化沖擊下馬來西亞本地電視媒體及本土文化的生存發展為研究主題,囿于“東方—西方”“本土—全球”二元對立的視角,無論是經驗研究還是批判研究,絕大多數都有突出本土地位、抵制外來文化滲透的意味。

另一方面,相關研究對“本土”的理解較為狹隘。研究中提及的“本地媒體”,主要指馬來西亞國家電視網或是主要面向馬來觀眾播出的電視頻道,不涉及其他更具地方性的媒體或少數族裔媒體。而以華裔為代表的馬來西亞少數族群,無論在西方學者還是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國學者針對馬來西亞電視媒體的研究中,均普遍被視為國家媒體“同化”的對象,而非參與媒體生產與消費的“文化主體”。

1.3.2 國內學者研究

與國外學者的相關研究相比,國內學者目前對包括馬來西亞在內的海外各地華語媒體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報業,如《海外華文傳媒研究》(程曼麗,2001)、《海外華文傳媒概論》(彭偉步,2007)、《星洲日報研究》(彭偉步,2008),等等。而針對馬來西亞華語電視的研究,則基本停留在對其發展概況的介紹層面,多帶有資料匯編的性質。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當屬《東盟廣播電視發展概況》(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培訓中心,2008)與《海外華語電視研究》(李宇, 2011),但上述著作因出版年代較早,提供的信息已較為陳舊。

與上述研究相比,《東盟國家媒介透視》(李異平,2004)和《全球化背景下的亞洲電視傳媒:發展與文化》(劉琛,2009)兩項研究,則對相關問題進行了較為深入的闡釋。具體來說,以上研究主要關注全球化背景下東南亞國家的媒介政策,同時引入了發展傳播學視角,注重探討媒介在作為發展中國家的東南亞各國如何扮演了“推動國家發展”的特殊角色,與部分海外學者的研究思路有相似之處。但是,由于此類研究多以“東盟五國”乃至“十國”為研究范疇,在研究對象上也廣泛覆蓋報刊、廣播電視及網絡媒體,這使得其對各國電視業發展情況的分析往往是蜻蜓點水,在信息的詳盡程度與理論的闡釋深度上均有不足。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活躍于我國東南沿海地區高校的學者借助其地緣優勢,針對海外華文媒體特別是東南亞華文媒體開展了一些較具突破性的研究,其中與本研究十分相關的包括以下五種。

暨南大學學者彭偉步于2009年出版的《新馬華文報文化、族群和國家認同比較研究》一書,雖然以報刊為研究對象,但已注意到了海外少數族群傳媒對華人身份認同的建構問題,與本研究具有相似的問題意識。同時在研究思路與方法上,該研究也體現了歷史研究思路,運用了文本分析方法,并主要以華文報刊發表的文章以及媒體從業者的言論為分析對象,試圖從華語媒體的歷史發展進程中,發現其建構身份認同的模式與特征。遺憾的是,該研究過分拘泥于對國家認同、族群認同的探討,并未在研究中回應流散族群研究與海外華人研究長期關注的華人族群身份的“混雜性”問題。

彭偉步于2012年出版的《少數族群傳媒的文化記憶與族性書寫——〈星洲日報〉文藝副刊不同時期對華人的身份建構》相較于此前關于新馬華文報刊的比較研究,因更多借鑒了人類學相關理論、強調了“世界主義”(cosmopolitanism)這一超越“國—族”關系的華人身份認同類型,體現出更強的理論新意。然而,該研究在理論視角上存在一定局限性,具體表現為在回應“族裔媒體建構少數族群身份”這一問題過程中,過度借鑒了西方族裔媒體研究的“功能主義分析”視角,將社會整合功能的發揮視為族裔媒體實踐“全球本土化”的唯一路徑,忽視了批判視角的引入和對受眾能動性的關切。

與對《星洲日報》副刊的研究類似,另一項針對澳洲華文報紙的研究《“全球本土化”與海外華文報紙——以〈星島日報〉澳洲版和〈澳洲新報〉為例》(劉康杰,2013),亦以功能主義分析為主要研究視角,忽視了對海外華文媒體及華人所處社會文化情境的具體分析。具體來說,該研究通過對兩份報紙關于2008年奧運會和2007年澳洲大選報道數量和角度的分析,指出兩份報紙未能在新聞報道中發揮“為華人代言”的功能,進而提出海外華文傳媒應提升對本地華人報道的“質”和“量”,以實踐其“全球本土化”發展路徑。該研究使用的理論、方法及得出的結論,借鑒了南加州大學“傳媒轉型”項目對洛杉磯族裔報刊的研究,同時也因缺乏對澳洲族裔媒體發展及當地華人境遇的深入調研,忽視了對當地政府新聞審查、華語媒體自身資金和人員短缺、本土與域外媒體的融合與競爭、當地華人矛盾多元的身份認同與文化需求等影響海外華文媒體發展的“本土因素”的分析。

除了上述針對馬來西亞華語報刊的研究之外,《中國內地電視劇在東南亞的傳播》(宗倩倩,2014)和《華語電視在馬來西亞的傳播研究》(蔡菁,2015)兩篇碩士學位論文,亦運用了文化接近性理論以及質化的受眾研究方法,對馬來西亞華語電視進行了較有針對性的研究,其選題在國內相關研究中較具開創性。然而,上述研究并未在開展受眾研究之前對馬來西亞華語電視的整體發展狀況以及政治、經濟、文化環境做廣泛了解與深入分析,致使其最終得出的關于受眾偏好的結論更多局限在現象層面,缺乏理論深度。

綜上所述,目前國內學者針對包含馬來西亞在內的海外華文報刊、電視等媒體的研究,具有以下特點:

第一,相關研究均以經驗學派的功能主義分析為其主導研究范式,過分關注海外華文媒體實現社會整合的功能;缺乏“受眾研究”意識與“批判研究”視角。

第二,相關研究對華人身份認同的研究,多局限于對“國家認同”“族群認同”“世界主義”等類型的僵化分類和討論,結論的得出亦多出自對生產者及媒體產品的分析;并未引入新受眾研究所提倡的深度訪談、參與式觀察等方法,關注受眾與解讀媒體產品相關的意義生產活動。

第三,相關研究并未將馬來西亞等地華人及其華語媒體視為在政治、文化上獨立于中國之外的研究對象,而是傾向以“中心—邊緣”視角理解二者間關系。受上述視角影響,相關學者在研究海外華語媒體時,大多注重開展“以我為主”的經驗和策略分析;缺少對傳播對象國華語媒體生態和節目市場構成的詳盡調研,忽視了中國媒體與海外華文媒體及華人受眾互動過程中可能存在的復雜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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