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茄
- (美)巴那比·康拉德三世
- 3880字
- 2023-12-05 17:50:36
前言 一個彌漫著煙氣的介紹
“如果在天堂我不能抽煙,那么我就不去天堂。”
——馬克?吐溫
維多利亞女王是一位對煙草充滿敵意的禁煙政策推動者。1901年她去世時,她的兒子、王位繼承人愛德華七世,一個狂熱的雪茄愛好者,將他的密友召集到白金漢宮。當這些人在一間大客廳里等候新國王時,愛德華七世手持點燃的雪茄走了進來。“先生們,”他宣布,“你們可以抽煙了。”

愛德華是眾多被雪茄魅惑的狂熱愛好者中的一員。一提到雪茄這個詞,誘人的畫面就會在腦海中盤旋——在愛德華時代的宴會上,每個男人都留著髭須,戴著桂冠,還有一支燃燒的雪茄;在傍晚的賽馬場上;在哈瓦那熱帶風情夜總會的露天表演中;和一個名叫唐?維托的人在曼哈頓的“小意大利”漫步;在任意一張溫斯頓?丘吉爾的照片中;在倫敦的大霧中呼嘯而過的阿斯頓?馬丁車上;在落基山脈的馬背上安靜地抽一口;德國男爵夫人在瑞士滑雪勝地格斯塔德說“我也想抽一口”;在嬰兒降生的時候;在圣安德魯斯的雨中打高爾夫,和球童費格斯一起友善地抽上一支;在午夜,點燃一支雪茄,再打開一瓶1959年的拉菲。
雪茄是一種有機體,一種高雅的資產階級藝術形式,一種國際性商品,一種承載著如此多維度的神話標志,我們永遠無法理解、愛或者為它們辯護。想想那些舉著雪茄做出的夸張的動作吧!在科尼格拉茨戰役中,俾斯麥走過大屠殺現場,打算再抽最后一支雪茄,但他看到一個受了致命傷的龍騎兵,他點燃了雪茄,放進了這個可憐人的嘴里;拿破侖時期,馬歇爾?內伊元帥即將被自己的部下處決,他要求最后抽一口雪茄,這個請求現在已被公認為死刑犯的權利;意大利政治家馬齊尼向前來暗殺他的人贈送雪茄,這使那些惡棍深受感動,紛紛跪下請求他的原諒;阿爾弗雷德?丁尼生在訪問威尼斯時對它的魅力不屑一顧,因為“那里沒有優質雪茄,大人;所以我離開了那個令人厭惡的地方”。

史蒂芬?馬拉美肖像。愛德華?馬奈刻畫了詩人在煙氣中陷入遐想的情景。(Muste d’Orasy, Paris)

維多利亞女王反對所有的煙草制品。(Bettmann Archive)

拿破侖時期的元帥馬歇爾?內伊被處決之前要求抽一支雪茄。(Corbis/Bettmann)
雪茄在許多偉人的私生活和公共生活中都扮演著標志性的角色。人們已經記不清溫斯頓?丘吉爾不抽雪茄的樣子了,他的嘴里總是叼著一支大尺寸的上等古巴雪茄。尤利西斯?辛普森?格蘭特抽著雪茄經歷了南北戰爭的每一場戰役。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將他的精力充沛和身體健康歸功于每天抽15支雪茄。愛因斯坦抽著雪茄思考能量、質量和時間。雪茄在文學領域的揚名要感謝馬克?吐溫和拉迪亞德?吉卜林。婦女們也喜歡哈瓦那雪茄。早期女權主義者喬治?桑曾說:“雪茄是優雅生活方式的完美補充。”而她的情人阿爾佛雷德?德?繆塞曾對同事說:“所有抽雪茄的人都是朋友,因為我知道他的感受。”

維多利亞女王死后,英國國王愛德華七世說出了這句幸福的話:“先生們,你們可以抽煙了。”(Library of Congress)
幾乎世界上每個國家都有人抽雪茄,但煙草——以及抽煙行為——來自新大陸。1492年,哥倫布發現加勒比土著人吸煙。當科爾特斯走進蒙特祖瑪的宮殿時,他被阿茲特克祭司們吸引,他們通過吸煙儀式與神靈交流。早期的歐洲探險家把煙草帶到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豪華宮殿,煙草象征著美洲的財富。

19世紀的歐洲迎來了雪茄的第一個黃金時代。大名鼎鼎的塞維利亞雪茄制造商一直對雪茄制造方法秘而不宣,直到拿破侖在西班牙發動戰役。在很短的時間內,“雪茄”——最初被稱為seegars——就風靡了倫敦和巴黎。作曲家弗朗茲?李斯特旅行時總是帶著一堆裝滿雪茄的雙層杉木盒,他曾經極度贊譽道:“一支優質的古巴雪茄可以關上通向庸俗世界的大門。”李斯特在人生的最后階段進了修道院,他懇求院長允許他抽雪茄。牧師同意了,也許他相信俗世的快樂有時會帶來天國的啟迪。

格勞喬?馬克斯在1932年的派拉蒙電影《馬羽》中飾演昆西?亞當斯?瓦格斯塔夫教授,與羅伯特?格里格合作(Culver Pictures)

作曲家弗朗茨?李斯特曾經熱情地談論道:“一支優質的古巴雪茄可以關上通向庸俗世界的大門。”(Bettmann Archive)
漫畫家描繪天才工作時會在他們頭上加上一盞發光的燈泡,但我認為一縷雪茄煙更能代表偉大的洞察力。在20世紀,托馬斯?愛迪生在門洛帕克,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維也納,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在太平洋戰役中,都曾吸食過雪茄。藍色的煙云在艾拉?格什溫、奧森?威爾斯和亨利?路易斯?門肯的頭頂盤旋,查理?卓別林在《淘金熱》中扮演的流浪漢抽雪茄,W. C.菲爾茲、格勞喬?馬克斯、杰克?本尼和愛德華?G.羅賓遜等好萊塢明星也經常在大銀幕上吞云吐霧。
小說家伊塔洛?卡爾維諾認為,雪茄體現了“聲望、成功和才干的永恒屬性”。自從雪茄問世以來,它一直是國王、政治家、政客、金融家、企業大亨和黑社會的知名玩物。然而,在一些批評家看來,雪茄意味著不受控制的權力、自負的個體、貪婪的崇拜和暗箱操作的秘密交易。我說,太不公平了。真正愛雪茄的人不僅把雪茄看作味蕾的天堂,而且把它看作友誼、快樂分享、激情智慧和慷慨善意的關鍵。雪茄已經成為男性在軍事戰斗、商業交易、撲克游戲、成人禮、男性聚會和婚禮等儀式中的附屬品。以前,老板在給員工升職的時候都會給他們發雪茄。我們的父輩和祖父所處的世界是多么不同啊!
摘自《隱形人》(the Invisible Man)
赫伯特?喬治?威爾斯(1897)

(UPI/Bettmann)
吃完一頓豐盛的晚餐后,隱形人要了一支雪茄。在肯普找到刀之前,他野蠻地咬了一口,當茄衣松開時,他咒罵起來。看他抽煙很奇怪,他的嘴、喉嚨和鼻孔像一團旋轉的煙霧一樣清晰可見。
“吸煙是值得贊美的恩賜!”他說著,并用力地吸了一口。“我很幸運能碰上你,肯普。你必須幫助我。真想不到剛才摔倒在你身上!我的處境很艱難。我想我是瘋了。看我所經歷的一切!但我們還是會干點兒什么。讓我來告訴你——”
他又給自己倒了些威士忌和蘇打水。肯普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從他的空房間里拿了一只玻璃杯給自己。“很瘋狂,不過我想我可以喝。”
“這十幾年來,你沒怎么變,肯普。你們這些公平的人不會這樣。冷靜而有條理——在第一次崩潰之后。我必須告訴你。我們得一起努力!”
“你都做了什么?”肯普問,“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看在上帝的分上,讓我安靜地抽一會兒雪茄吧!然后我就告訴你。”
但那天晚上這個故事并沒有被講出來。隱形人的手腕越來越疼,他發燒了,有氣無力的,他又想起了他向山下追趕和在旅店里打架的情景。他說話斷斷續續,雪茄抽得更兇了,他的聲音越來越憤怒。肯普盡量收集他能獲得的信息。

這是世紀之交新奧爾良市(New Orleans)一家雪茄公司的奇特廣告。(Dinkins Collection, Inc., c/o Archives Inc., New Orleans)

電影《讓我們相愛吧》中與米爾頓?伯利“搭檔”的是“斯托吉”雪茄(stogie,一種廉價的細長雪茄)。(Culver Pictures)
我們的時代是一個充滿懷疑的時代,世界分為諂媚的吸煙者和擺手的不吸煙者。眾所周知,過量吸煙有害健康。然而,適度地抽雪茄確實有助于緩解壓力(越來越多的醫生和保險公司意識到了這一點)。“香煙是要一根接一根地抽,雪茄則必須一次抽一支,平和地,利用世界上所有的閑暇時間品味。”古巴小說家吉列爾莫?卡夫雷拉?因凡特說,“香煙是瞬間的,而雪茄是永恒的。”
1964年,也就是衛生局局長發布關于吸煙與健康的具有轉折意義報告的那一年,美國人消費了90億支雪茄(大部分是機器制造的)。到1992年,美國的雪茄消費量下降到每年20億支。然而今天,世界正在經歷一場雪茄復興。1992年,《葡萄酒觀察家》雜志(The Wine Spectator)的出版人馬文?山肯創辦了《雪茄迷》(Cigar Aficionado),這是一個超大版的精美雜志。“我們沒有預算,”雜志創刊的第二年,山肯寫道,“甚至沒抱任何期望。”該雜志的讀者群從創辦第一年的4萬飆升至目前的25萬,并且仍在上升,就像享樂主義者發出的煙霧信[它的競爭對手《煙》(Smoke)于1995年底首次亮相。同年,一部名為《煙》(Smoke)的電影大獲成功,一匹名字叫“雪茄”的純種馬成為年度最佳賽馬]。

杰克?尼克博爾森(左)開始抽雪茄,以戒掉吸煙的習慣。電影明星馬特?狄龍(右)出現在1996年《雪茄迷》的封面上。

《雪茄迷》是近十年來最成功的初創雜志之一,它重振了雪茄行業,并為全世界的雪茄煙民提供了一個論壇。從麥迪遜大道(Madison Avenue)到羅迪歐大道(Rodeo Drive)的美國雪茄商人注意到,年輕男女對雪茄的興趣正在復蘇。倫敦和巴黎也有類似的報道。根據美國政府的統計,1992年只進口了9900萬支雪茄。但突然間,美國的雪茄進口量在1993年上升到1.09億支,1994年上升到1.25億支,1995年達到1.74億支,預計1996年的數量將超過2億。這些數據還不包括在美國國外購買并走私到國內的大約600萬支非法古巴雪茄(通常在上流社會供私人消費)。每個月都會出現新的雪茄品牌和零售店。雅皮士們爭搶著被邀請參加酒店和餐廳的正式雪茄宴會的機會。從曼哈頓到洛杉磯,雪茄吧和私人吸煙俱樂部如雨后春筍般涌現,互聯網上有超過24個雪茄網站。在拍賣會上,古董雪茄以數千美元的價格出售,旅游公司還專門提供前往加勒比抽雪茄的特別郵輪。

布斯作品,?1973年,紐約客雜志社。(The New Yorker Magazine, Inc.)

約伯恩?霍華德?康拉德,我的曾祖父,拍攝于1905年。他是蒙大拿州的養牛大亨,于世紀之交在育空地區(Yukon Territory)創建了金礦小鎮康拉德城(Conrad City)。
這種復興似乎是對現代文明的直接回應。在現代文明中,電話、電子郵件和交通堵塞已經把一天——也就是你典型的日常生活——刻畫成了一系列令人神經緊張、缺乏人性的瑣事。正如舊金山金融家史蒂夫?沃辛頓告訴我的那樣:“一支手工制作的雪茄是對暴怒和瘋狂的反叛;這是說雪茄可以讓人在魯莽沖動的時候冷靜下來,它代表了一場文明革命。”
雪茄既原始又文明。它是城市人的篝火,是日益失去文明的黑暗世界中一盞明亮而歡快的明燈。
你手里的這本書源于我自己對雪茄和雪茄傳說的熱愛,希望它能帶來充滿詩意、歷史性和藝術性的美妙的、永恒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