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璿重新?lián)Q上了自己的長袍,與楊玉環(huán)又閑聊了一會。
時而說個笑話,逗的楊玉環(huán)哈哈大笑。
大約半個時辰,李璿才拜別了楊玉環(huán)。
“殿下慢走……”
剛走出大殿,便見公孫嫣守在門口。
“小娘子別著急,等本王加冠之后,就接你回王府。”
李璿呵呵一笑道,然后便留下嬌羞的公孫嫣,揚長而去。
興慶宮的景色很美,但李璿卻無心欣賞。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四年說是很久。
但想要扶持屬于自己的勢力,可能一個任期就需要這么久。
如果按部就班,順利的話,可能要十年,甚至更久,才能成功。
自己可沒有那么多時間,更別說,任何事都沒有絕對的一帆風順。
今日收獲良多,楊玉環(huán)的話,對自己非常有啟發(fā)。
在朝中不斷培植自己的勢力,只會讓李隆基對自己猜忌。
而一旦讓皇帝猜忌的下場,非死即失寵。
明著來不行,那就暗中扶持。
正常路行不通,那就不走尋常路唄!
自己不能出面,不是還有個好舅舅嗎?
那李林甫的態(tài)度也十分曖昧,實在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按照楊國忠所言,吏部與戶部,有不少人都是李亨的人。
李隆基這個時候,捧出自己,極有可能是為了震懾東宮,擠壓東宮的勢力。
如果自己所猜無誤,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以李隆基的尿性,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畢竟從安史之亂看,李隆基任命了榮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而非是身為太子的李亨。
然后榮王便突然暴斃,這里讓人值得深思。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李隆基推出與東宮博弈的棋子,應該是這位榮王。
不知不覺出了興慶宮,南霽云一如既往的守候在宮外。
“殿下。”
南霽云見李璿走了出來,宛如一個忠誠的衛(wèi)士,連忙拱手道。
“走吧!”
李璿上了馬車,想了想,又對南霽云道:“來,南八陪本王聊會。”
南霽云當即翻身下馬,跟著進了馬車。
反正自己的人生就是,殿下說什么,那就是什么。
自己不會質疑,只會服從。
馬車緩緩駛去,幾十名齊王府親衛(wèi)也緊隨著馬車,浩浩蕩蕩離開了。
“南八,除夕將至了。”
李璿看著威風凜凜,身披甲胄的南霽云,感嘆道。
“殿下要請兄弟們聽曲觀舞,喝酒吃肉嗎?”
南霽云當即眼神火熱,愣愣道。
“……”李璿。
這天聊不下去了,自己已經可以肯定,這貨就是一個武夫!
簡直就是一根筋,本王馬上窮的都要出去要飯了,聽個毛的曲。
“下次一定。”
“這都快過節(jié)了,去歌坊作甚。”
“沒事不要總想著這些……”
李璿義正詞嚴,深刻批評了南霽云。
“殿下,男人想女人,不是天經地義之事嗎?”
南霽云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用心想了三秒之后,便憨憨的問道。
“這個……”
“很正常!”
李璿發(fā)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只能轉移話題道:“南八,你家人呢?要不要回頭我放你一個長假,你去老家,把家人接過來?”
“殿下,就是我的家人。”
南霽云非常耿直,頗為自豪道。
“那你夫人,孩子呢?”
李璿有點小感動,但這鐵打的漢子,也需要一個溫暖的小家。
身為領導,關心一下屬下的生活情況,還是非常有必要。
“我窮,除了一身的蠻力,什么都沒有。”
南霽云搖搖頭,十分自卑道。
“你不是在家排行老八嗎?”
“那你的兄弟姐妹,父母呢?”
李璿眉頭一皺,看著有些神傷的南霽云,關切問道。
“雙親早故,他們都嫌棄我蠢,又吃得多,就把我趕了出來。”
“這些年來,我一直四處流浪,憑借一身蠻力,勉強度日。”
“后來無意間,在酒館聽到殿下所作那首精忠報國,我便來長安,投奔殿下。”
“承蒙殿下不棄,待我恩重如山,南八萬死難報。”
南霽云似乎回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黯然神傷,雙目通紅。
“以你的本事,何不去投軍?”
李璿也不由感覺心中一痛,這便是人心啊!
有些人,雖然看起來像人,但本質與禽獸無異。
南霽云沒有說話,而是解甲,露出了壯碩的上半身。
饒是李璿見多識廣,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南霽云身上有許多疤痕與創(chuàng)傷,幾乎布滿了他的上半身。
有箭傷,刀傷,劍傷……
各種各樣,許多傷疤看起來十分恐怖。
顯然他投過軍,這些疤痕就是證明。
“我年少之時,便早已將此身許以國。”
“離家之后,我便北上投軍,一心想要報效國恩。”
“可不管我多么努力,多么奮不顧身,卻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
“餉錢被克扣就算了,就連殺敵立功,都輪不到我。”
“我南霽云,曾一戰(zhàn)斬殺匪盜百余人。”
“我南霽云,曾一戰(zhàn)獨闖狄軍大帳取胡將首級。”
“我南霽云,殺敵無數,戰(zhàn)功赫赫,非但無功,反而備受排擠。”
“殿下,您說,這世道公平嗎?”
南霽云神色有些悲涼,聲淚俱下道。
李璿被深深刺痛了,看著南霽云,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可張開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繁華盛世之下,究竟還有多少個南霽云?
如果開元是真正的大唐盛世,那從李隆基不理朝政,貪圖享樂,醉心權術之后。
這如花似錦的盛世大唐,正被慢慢腐朽。
南霽云的遭遇只是盛世大唐天下,一個縮影而已。
無數個有志之士,無數個忠君愛國之人,進而無門,備受排擠打壓。
李白,杜甫,高適,顏真卿,張巡,許遠等人,難道他們全都沒有真才實學吧?
要么在朝中不參與黨爭,被排擠打壓。
要么苦于無門,仕途被各大氏族門閥斬斷把持。
開元二十多年的奮發(fā)進取,也許只用了十幾年,就被揮霍一空,蠶食殆盡了。
安祿山謀反,也許是蓄謀已久的陰謀。
但又何嘗不是,扯下了盛世遮羞布的快刀?
自己總以為,改變安西,改變南詔戰(zhàn)爭的結局,就能扭轉頹勢。
只要鏟除安祿山,史思明等一眾叛將,就能徹底將安史之亂扼殺萌芽之中。
可是,自己錯了,錯的很離譜。
只要李隆基在位一日,繼續(xù)驕奢淫逸。
只要李林甫,楊國忠此等權臣,繼續(xù)在朝中結黨營私,弄權禍國。
只要門閥世族依舊高高在上,依附在身上食髓吸血。
這樣的大唐,終將走向凋亡。
所以擺在自己眼前,只有一條路。
君臨天下,屠戮江山,為大唐再續(xù)百年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