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波特之外。
遙遙望著仿佛失去了一切主色調,退回到了只有黑白兩種色彩的單調暗淡世界之中的煤煙之城,艾爾·克林格的嘴角勾勒起濃郁的笑容。
這個女孩,還真是容易騙。
“居然這么容易,就相信了一個連續欺詐了她好幾次的陌生人?!卑瑺柺u頭,心情似乎不錯。
眼下西斯波特的情況雖然并不算好,但也沒有壞到最差的地步。
他在西斯波特的全部計劃,已然完成。
而且完成得非常順利。
在這場風波之中,他的確做了很重要的事情,比如說將“隱秘”給竊走了,。
自從看到薇薇安通過羽毛筆觸媒給蒂貝傳遞過信息后,他就什么也沒再做,因為他相信以那位隊長的經驗,能夠分析出真實情況并給出應對。
在超凡的世界中,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否則就是不自量力。
面對這種規模的“災難場”降臨,如果連費特南巡回小隊都沒有辦法,那么連第一張阿蒙牌都并未完全消化的艾爾也沒有辦法。
咔、咔、咔……
有節奏的拋接聲響從他的手中傳來,那張新得到的魯斯克林格之牌,再次落回他的手中時,他心中已然大致有了下個階段的計劃方案,蔚藍色的眼眸光芒越發深邃。
當兩張魯斯克林格之牌重疊在一起時,艾爾眼中的世界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奇妙的、詭譎的光影在面前翻涌出了層層疊疊的迷霧,一個又一個的光團涌現在他的視界里。
有光芒氤氳騰起的暗紅色光團,只有兩個,分散在不同的方向上。
而其他的、更多的則是黑白二色的光團,數量更多,但更模糊、分散的也更沒有規律。
仿佛分散在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若想收集齊,不太容易。
通過這次得到“倒吊人”牌的經驗,艾爾基本可以判斷出,前者暗紅光團代表著他能通過牌面透出的知識與彼此間微妙的感知力、感受到的與手中“阿蒙”牌塑造核心一致的“阿蒙”牌。
而其他黑白二色、分散無序的光團,則代表著其他不知道牌面的牌。
從前,在只有一張牌的時候,艾爾對其他牌的感知力非常細微,若隱若現、時有時無,且只能感受到兩個,一個是距離他本身距離最接近的塞西喀深處的黑色光團、另一個則是距離他很遠的“無夜之地”的暗紅光團。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原因在,艾爾對“無夜之地”有了相應的了解,并嘗試探查了一部分“無夜之地”的相關信息,那張“阿蒙”牌,才是艾爾最直接、最快速提升力量的方式,是他當下最渴望的目標。
可惜,在經過數次外圍的探查,以及上次對那位蕾雅女士的試探后,他基本可以肯定,那張“阿蒙”牌有極大可能就在秩序教派的掌控之下,甚至有可能本身就是秩序教派花費數十年時間一直在研究卻并沒有研究透徹的“狂亂之源”。
想得到那張牌、以及完成最終的復仇,難度遠遠超過這次獲得的“倒吊人”牌,但也并非毫無辦法,新一輪的計劃可以開始了。
在他的背后,塞西喀監獄的典獄長希維克·金,推了推右眼上的單片眼鏡,從陰影中走出,站到他身旁。
艾爾再度將手中“倒吊人”牌拋起,但這次,牌卻并未落回到他的手中。
他不準備由本體來消化吸收這張“倒吊人”牌內的力量。
一來因為這張“倒吊人”牌為正向排序的第三張,不能被直接吸收,若想動用其力量就只能劍走偏鋒,想到替換的方式從中竊取力量和知識,或是直接借用其牌面隱藏的位格。
需要先設法取得位序的前兩張,才能真正實現扮演與消化。
二來,單單是消化扮演“阿蒙”牌的力量,就讓艾爾產生了一種類精神分裂的感覺,有時會短暫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艾爾·克林格,還是真正的阿蒙,需要借助資深心理醫師的知識不斷給自己進行心理暗示、穩定心神,才能保持自身。
再去扮演真實造物主,基本等于送人頭。
這是一個充滿瘋狂與恐怖的超凡世界,其恐怖是體現在各個角度的,魯斯克林格之牌的確是很好的助力,但同時也暗藏著巨大的威脅與風險。
‘還好,我第一個扮演消化的是阿蒙的能力,阿蒙擁有獨立自我意識的分身,替我很好的解決掉本體扮演可能衍生出精神分裂的問題?!?
‘若是利用得好,我也許可以實現散養分身去完成其他牌面塑造核心的消化過程,而我通過從分身上共享的能力直接汲取超凡能力?!?
‘這么選擇風險也有,但我只需要時刻注意我的那些分身不會被牌面的塑造核心給反吞掉就好。’
收回思路,艾爾推了推右眼上的單片眼鏡,微笑說道:“去吧,‘無夜之地’邊緣的黑身草原需要你,希維克?!?
這一刻,希維克·金也擁有了新的身份。
西斯波特老礦坑工人三區的克林格家艾爾·克林格的大哥,希維克·克林格。
希維克推了推右眼上的單片眼鏡,露出爽朗的笑容:“再見了,我親愛的弟弟,如果臨行前能聽你叫一聲哥哥的話,我會非常高興的?!?
“如果你能快點滾的話,我會更高興的?!?
“好的。”
目送對方消失在原地,艾爾遠遠望著黑白兩色的世界,陷入長久的沉默。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正了正單片眼鏡,面帶微笑的打理了一下領帶:“我沒有家人,但我是一個家族。”
艾爾消失了。
「阿蒙(I)」
「同步率:90.81%」
……
費特南總部,安眠古屋。
燈光昏黃的觀察室中,薇薇安身軀微微哆嗦的坐在冰冷的鐵椅上,渾身上下掛滿了鐐銬,內心充滿了恐懼,無助。
“薇薇安·赫蘭特,請你再重復一遍這次任務的全部過程。”
薇薇安張了張嘴,感覺一陣口干舌燥。
同樣的問題,同樣的經歷過程,在短短兩天的時間里,已經重復問過了數十遍,她現在幾乎只能憑借本能進行作答。
她每次給出的答案都幾乎是一致的,除了遇到那位“新朋友”以外的內容,她沒有半點作假,至于有關“新朋友”的內容,每當她想開口時,她的念頭都會奇怪的消失掉,令她忘記她想要說的是什么。
“因為、因為西斯波特突然爆發的‘災難場’降臨事件需要費特南接管,我們小隊是距離最近的,所以在隊長蒂貝·西蒙斯的率領下,我們抵達了西斯波特……”
薇薇安有些木然的回答著,她的精神狀態已經到極限了,聲音嘶啞中帶著顫抖。
……
與之相鄰的另一個暗沉沉的房間中,一群身穿著費特南特殊的皮質長袍的高層環坐一圈,安靜聽完薇薇安有氣無力的匯報。
短暫的沉默后。
坐在最前方的、費特南精神病院第二副院長湯斯·馬其頓環顧一圈。
“根據編號3628小隊除卻隊長蒂貝·西蒙斯以外,所有隊員匯總的情況報告綜合來看,基本可以肯定這次西斯波特‘災難場’降臨事件的核心問題出自我們費特南的內部。
“因為機密檔案調查人員的疏忽,并未能在之前的數次勘探調查中發現西斯波特地下隱藏‘隱秘’的真實情況,導致3628小隊在信息極度不完善的情況下,進入了西斯波特。
“這是這次西斯波特幾乎遭受致命打擊的主要原因?!?
湯斯左側,五官剛正、側臉裂開一道傷疤,氣質冷肅威嚴,頭發幾乎完全霜白的機密檔案部指揮長戈隆·迪雷短暫思考后說道:
“我不否認手下人在西斯波特的調查的確出現了疏忽這件事,但是西斯波特這次所遭遇的事件有多么特殊,我想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對于責任是否完全在我們,我持保留意見,我始終認為罪魁禍首,應該是那個在蒂貝·西蒙斯精神紊亂的記憶碎片中解析出的那個年輕人,他無疑就是在資料信息與各項線索中若隱若現的那位幕后黑手。
“這一連串的事件,都源自于他妄圖竊取走塞西喀地下‘隱秘’的野心!
“費特南應該立刻啟動A級通緝,將之抓捕歸案,將傳播在外的‘隱秘’控制在費特南!”
副院長湯斯并未給出明確回應,而是將視線轉向另一側。
心理安全部指揮長,氣質略顯溫文儒雅,容顏較為英俊出彩的基利安·邁爾斯微微搖頭,看著氣憤的戈隆說道:
“以往我對于戈隆指揮長的意見,一向持支持態度,但這次的情況顯然十分特殊,不論那個向我們問好的、帶走塞西喀‘隱秘’的年輕人,究竟抱著什么目的?!?
“我們不可否認的是,西斯波特事件爆發的最終結局是半毀而不是完全毀滅,恰恰是因為那位年輕人帶走了最難被解決的一環。
“他救了西斯波特,救了我們的隊員。”
說到這里,基利安迎著戈隆氣勢洶洶的目光,又展示出了一份文件:“根據心理安全部組員們與心理醫師們的合力調查,我們得到了老礦坑‘隱秘’的一部分核心本質。
“具體內容不便全部公開,我只說結論。
“如果沒有那位戴著單片眼鏡的年輕人將‘隱秘’徹底揭露出來,那么最多不會超過半個月,老礦坑‘隱秘’與塞西喀‘隱秘’會徹底融合在一起。
“副院長,戈隆指揮長,還有各位參會的同事們,我想你們應該很清楚這個結果意味著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