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察覺的空洞，其實是彩虹橋投影到紐約，將我所布置的結界貫穿后造成的結果。”

古一一邊解釋，一邊帶著帕拉塞爾蘇斯穿越魔力旋風的中心。

她低著頭，帕拉塞爾蘇斯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能瞧見兜帽下露出的笑容，蒼白且疲憊。

沒有彩虹橋，但古一用自己的魔法強制打開了通道，在跨過圓圈似的空洞之后，帕拉塞爾蘇斯踏上了另一片大陸的土地。

他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沒有。

腳下是致密雪白的細沙，地面平鋪的沙礫似乎仍保持著原有的幾何紋路，仿佛他們本就是按照如此排列；抬起頭，遠處只有零星的幾處墻垣屹立著，墻壁與內側尚存的遺物均是一片雪白；

就連遠處的地平線，也與這雪白的天空融為一體。

入目只有一片雪白……就像是一張白紙。

如同紙張折疊而成的世界。

“歡迎來到阿斯加德。”

“這里空無一物。”

什么？

帕拉塞爾蘇斯揉了揉太陽穴，眼前的光景與小研究員曾提供給他的訊息截然不同，差異所帶來的的視覺沖擊力過于強大，以至于讓他一時失語。

你管這個叫阿斯加德？

帕拉塞爾蘇斯并非對面前的景象一無所知，恰恰相反，變成如此情況的阿斯加德讓他想起一個只在型月世界發生的現象：

“地球白紙化。”

從字面上理解便是，將星球表面的文化（texture）痕跡化為一片白紙、一片未經雕琢的虛無。

沒有人類、沒有動物、沒有植物、沒有生命；沒有建筑、沒有文明、沒有人類活動留下的痕跡！

白紙化的過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帕拉塞爾蘇斯和古一站在阿斯加德的邊緣，看著遠處最后一面墻壁，也在風沙下化為了齏粉。

“阿斯加德白紙化。”古一糾正他的用詞，“從客觀角度上講，阿斯加德是懸浮在九界中的一處大陸，并不是一個星球。”

“……麥哲倫環球航行時在我生前那個時期進行的，順便一提，我和哥白尼是同時期的人。”

帕拉塞爾蘇斯，生于1493，逝于1541。

“好吧，那發明創造阿斯加德的人一定是低平論的擁躉。”

“發明創造？”

他們都是聰明人，帕拉塞爾蘇斯當然明白古一所說的是什么。早在他剛來這里的時候就隱隱的意識到，世界背后的真實。

既然小研究員口中的漫威世界是以漫畫形式存在的，那型月又憑什么不是以其他作品形式存在的呢？

當然是。

……人死了就死了，都能作為英靈重新現世本身就已經違背了科學原理。

“白紙化的緣由大同小異，可無論如何，這樣的存在都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帕拉塞爾蘇斯單腳跺了跺白紙化的地表，“首先是空想樹降落、扎根于地表，自地表生長的空想樹樹枝變為覆蓋地球的膜，將人類封閉在其中。”

“扎根后的空想樹開始執行星球白紙化，地表的Texture（人類史、人理版圖）被削落，地表的自然與文明消失。”

“當星球上曾經的痕跡被完全削減、露出了煥然一新的行星之殼后，僅存的異聞帶將進行「人理再編」。”

“隨后，異星神降臨。”

這是星球白紙化的全步驟。

當帕拉塞爾蘇斯被作為擬態從者現界時，他并沒有從圣杯處獲得相關的知識，而是被灌輸了與「人理」再編有關的概念。

寶石翁隱藏的很好。

基修亞·澤爾里奇·修拜因奧古這個老東西太懂他了！

他清楚自己作為魔術師對根源的執念，了解他對大源衰退放不下的包袱！

小研究員的存在更是讓他一時間混淆了事態的現狀，更不要提紅寶石和藍寶石這兩個自律魔術禮裝對他的干擾了。

帕拉塞爾蘇斯有些絕望，他閉上眼，和古一進行最后的確認“「阿斯加德白紙化」進行到哪一步了？”

阿斯加德的白紙化絕非易事。平心而論，帕拉塞爾蘇斯并不相信阿薩神族能虛弱到連空想樹都砍不下來，可面前的景象是他絕不敢相信的。

雷神在哪里？洛基又在哪里？

難道異星神已經強大到連奧丁都無法阻攔的地步？開什么玩笑。

那空想樹又在何處？這里分明空無一物！

“四百年前的事。”

恰好，就是帕拉塞爾蘇斯生前所在的時間段。

古一背著手，語氣中只剩下對往事的惋惜與追憶，“那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數十個空想樹的種子從空中落下，插根地表，生長出大樹。”

“一開始，沒有人重視這場災難。和人相比，空想樹們組成的樹林的確遮天蔽日，但和世界樹相比，它們又沒那么惹眼。”

帕拉塞爾蘇斯激動的神情又逐漸地平靜了下來。

“然后，世界樹被「寄生」了。”

新生的空想樹種子扎根在世界樹的表皮上，吸收著貯存在量子紀錄固定帶中記錄的泛人類史。

它們很努力，也很幸運，成功在奧丁之眠期間形成了最初的九個異聞帶，阿斯加德的白紙化很成功，連華納海姆的Texture也被抹去。

“阿薩神族一直在砍伐空想樹，但這里的魔力實在是太過于濃厚了，幾乎是你所在世界的上百倍，甚至上千倍——它們是仍存于現世的神代文明。”

“這些空想樹就像是沒有天敵就迅速繁衍的害蟲，女武神們砍樹的速度很快，但追不上空想樹森林生長速度。”

如果空想樹順著世界樹繼續蔓延下去的話，就連中庭也要收到影響吧？

“然后，異星神降臨了。”

“空想樹森林所培育的異聞帶還沒有夸張，異星神就已經降臨，奧丁也隨之蘇醒。”

古一神色平靜，她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哪怕活得再久，四百年前發生的事對她而言也十分遙遠，“他們打了很久，很多人在這場戰爭中死去了，一些人選擇繼續追隨奧丁，也有一些人站在異星神那一側，成為異聞帶之主。

這是阿薩神族神史間的搏斗，一些地方的異聞帶已經完全覆蓋了原本的阿薩神族歷史，在單一世界中憑空創造出了其他歷史的分支。

“據說當時還有三個托爾大戰四個洛基的場景，女武神集體變成了男性，女性的奧丁和男性的弗麗嘉……什么都有，一團亂。”

“九界也被波及……我，沒有參與這件事。”

“所以。”帕拉塞爾蘇斯看了看四周一片的雪白，“奧丁輸了。”

“奧丁贏了，輸的是異星神。”

“那為什么——”

“誰告訴你打到異星神、拔除空想樹，阿斯加德就回從白紙化的狀態恢復的？”

白紙化是不可逆的。

“異星神死后，才是大戰真正的開始。”

“大神奧丁，敗給了遺存的異聞帶奧丁，他沒有輸給任何人，只是敗給了另一個自己。”

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才是正確的歷史，所有人都想為自己的歷史正名！

結果就是這樣。

阿斯加德贏了。

阿斯加德輸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