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趴在一棟不高不矮的小樓頂上，拿著夜光望遠鏡向地獄廚房的方向眺望著。

看吶，在那不遠處的第四十二號街道上，正發(fā)生一件美好的事。

被稱贊為神采英拔、貌美無雙、青春不滅的幻靈從者，道林格雷出現了。

他的寶具「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于此處將美貌永存」正是由原典小說，《道林格雷的畫像》升華而來。

道林格雷將自己的靈魂和精神獻給了畫像，以此換來無法衰老、無法被詛咒、無法被傷害的完美身體。

毫無疑問，這個空有美貌的從者是個十足的惡棍。他的御主克里斯蒂安更是個十足的戀愛腦，僅憑一個荒誕至極的緣由，就命令道林格雷殺了住在這條街上的所有人。

那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瘋女人，心滿意足地把自己的戰(zhàn)利品堆疊在一起，制作出了幾米高的肉瘤怪物。

“啊，這個品味可真讓人不敢恭維。”

阿爾弗雷德砸砸嘴，把望遠鏡丟給身邊的人，“再糟糕的藝術品也都是出于好意。”

好意？

琳達·蓋茲心說好意個屁，她就不該親自過來，陪阿爾弗雷德大晚上的看這種讓人精神污染的怪東西。

“阿爾弗雷德，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蓋茲僅僅是看了一眼，就被填滿鏡頭的尸塊殘肢惡心得干嘔不止，“這東西竟然還是活的？會動？弗蘭肯斯坦成真了？”

“弗蘭肯斯坦？不是。”

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他又不是瑪麗·雪萊。

要真的弗蘭肯斯坦就好了，阿爾弗雷德也不至于如此兜兜轉轉，用如此拙劣的手法去哄騙一個人。

“那不過是一堆尸體隨便縫合的東西，怎能比得上維克多·弗蘭肯斯坦創(chuàng)造的人工生命體？”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你瞧見金發(fā)美少年腳下的那團黑泥了嗎？”

“瞧見了，這又是什么？長得像過度粘稠的石油。”

“這是使魔的一種，原料是悲傷、空虛、厭惡、以及對他人的妒忌。”

“你能不能說人話？”

“這是魔術啊。”阿爾弗雷德攤開了雙手，耐心地給蓋茲解釋，“經由既定的規(guī)則與儀式，人為地重現神秘和奇跡。忽視物質世界的材料與能量，打破常規(guī)的時間與空間，在短時間內實現的不可能之事。”

“那不是魔法嗎？”

“唔，雖然魔術和魔法有根本上的不同，但為了讓你更好理解，是的。”

琳達·蓋茲皺緊了眉頭，阿爾弗雷德越是說下去，她就越覺得不對勁。這樣下去，她那以科學技術為基礎的唯物主義世界觀有崩塌的可能，“我沒太明白，按照你的說法，中世紀那些被處死的女巫都是真的魔法師？”

阿爾弗雷德眨了眨眼，蓋茲的反應讓他有些不解。

九頭蛇不是自稱手眼通天，眼線遍布全球，連十六世紀的大煉金術師都能挖出活體，怎么講到獵巫事件會是這種反應？

神秘側必然存在。

空中的Mana含量已經多到了能讓無主從者維持最基本的形態(tài)，如此多的魔力，必然會催生出許多魔物甚至是有魔術回路的人類。

因此，阿爾弗雷德也敢自信斷言：“女巫當然是真的啦！”

“不僅女巫是真的，巫師也會是真的。說不定還會有幻想種，比如精靈與獨角獸。”

至于九頭蛇為什么找不到神秘側。要么是因為這里的神秘側，手段已經高超到了隔絕社會的地步；要么就是因為九頭蛇全是廢物，找不到一丁點和神秘側相關的蛛絲馬跡，要么就是……

“胡說八道！我們A.I.M和其他九頭蛇可不一樣，我們是講科學的！”

阿爾弗雷德話音剛落，蓋茲立刻亢奮的站起來，甚至忘了自己其實是來執(zhí)行潛伏探查情報的任務。幸好這附近本來就沒什么人，帕拉塞爾蘇斯也沒有千里眼，不至于暴露。

“既然你們講科學，又怎么會想到去找帕拉塞爾蘇斯的？”

帕拉塞爾蘇斯雖說是在各個領域都留下聲名的歷史名人。可在神秘學領域，他同樣是不可忽視的明星。

帕拉塞爾蘇斯于神秘學家，如線性代數于高等數學，是絕對不可忽略的存在。

正常人不會去想伽利略是不是還活著，然后就跑去挖伽利略的墳。但九頭蛇卻把賢者之石當了真，真的弄了個活的過來。

相信科學？簡直就是前后矛盾。

“我們認為，馮·霍恩海姆·帕拉塞爾蘇斯掌控了一種能長生不老的藥物。”仿佛是為了給自己的科學理論打氣，蓋茲挺起胸膛，說得振振有詞，“A.I.M內部有一個理論，認為死亡是一種疾病。”

“既然是病，那就一定有藥。既然有人有藥治病，那就能夠戰(zhàn)勝死亡。”

有一說一，我覺得你的腦子有病。

爭論者損失的只是智力。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琳達·蓋茲對待科學的態(tài)度就像是虔誠的狂信徒。等到有一天，當她所理解的科學在面前崩塌，她也會就此崩潰。

所以在九頭蛇的概念中，帕拉塞爾蘇斯的存在并非英靈。而是貨真價實的，從中世紀活到現在，又從長眠中蘇醒的人類。

遵循“科學”的普通人類。

這太有趣了，阿爾弗雷德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即使劇本跑偏，克里斯蒂安和道林格雷制造出那種丑陋的怪物，他也不會覺得無聊。

地獄廚房，第四十二號街的戰(zhàn)斗也在與蓋茲的閑談中逐漸接近了尾聲。大煉金術師似乎被這血肉鋪成的地獄之路敗壞了心情，大張旗鼓地將水引出哈德遜河，要將整條街道都清理一番。

道林格雷就要死了。

一開始，阿爾弗雷德就沒期待一個幻靈能對帕拉塞爾蘇斯造成什么傷害，不過他給他的任務也完成了。

至于這一過程中死去的人類？追求美的過程中，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結束了？”阿爾弗雷德接受良好，蓋茲卻有些恍惚，“我到底干嘛來的。”

“你不是說我只會制造都市傳說嗎？這會成真的了。”阿爾弗雷德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好像這一切的幕后操縱者不是自己，全部都來自琳達·蓋茲的默許一般，“我總不能叫九頭蛇誤會我只會吃干飯吧？”

“起來走吧，都市傳說退場，該咱們準備——”

琳達·蓋茲的手槍，頂在了阿爾弗雷德的額頭正中。

“那你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