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啊？！”

手提箱被扔在地上發出的巨大聲響，與天草四郎的慘叫聲相結合，讓屏幕另一頭的帕拉塞爾蘇斯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輕一點，那是我花了一周多時間做出來的精密儀器！”

來美國還不到兩周，每天熬夜看完澤爾里奇發來的資料；在SSR實驗室里偷偷地煉金，小心地避開他人目光去黑市采購材料；最后在不大的公寓里進行道具作成……強度暫且不提，重點是這兩個手提箱幾乎是他的全部家當。

“沒關系！「拉普拉斯」一切OK！”投影屏里一片混亂，明明是安心的話語，可從紅寶石口中說出來就變了味道，“別說這種程度的撞擊，就是阻擋Gandr也不成問題，我已經試驗過了。”

“什么？你已經用Gandr轟它了嗎！”

“姐姐，下次請不要再這么做了。”

“……唉，沒有下次了。”

身為制作者，帕拉塞爾蘇斯自然對作品本身十分了解，唯有紅寶石這個混蛋，不罵一頓絕對不行。

況且，“紅寶石，你除了破壞墻壁上的防護術式，用魔力炮攻擊電腦使魔外，還干了什么？”

還干了什么？

紅寶石自有一套邏輯，她只覺得自個兒委屈，有苦說不出。

大伙都知道成為魔法少女需要簽訂契約，哪怕是澤爾里奇親手塑造的系統也包含了這一項。

認證魔杖的使用者，必須通過血液的接觸，才能算上契約完成。但從者本身的防御不是輕松就能打破的東西。為了得到天草四郎（或是貞德）的血液，紅寶石已經不擇手段了。

“比起性別，果然年齡更為重要呢。我也是沒辦法啊，藍寶石已經選擇了P先生的話，我就不得不在天草四郎你和貞德之間做出選擇了。”

紅寶石又開始滿嘴跑火車，哪怕她根本沒有嘴這種器官，嘮叨的聲音還是像剛開采的油田中的原油一般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比起腦子有問題的大胸村姑，三人中唯一的未成年人反而是最好的選擇，你也能明白吧，天草君？”

誰要明白那種事情啊！天草四郎無聲地吶喊，沙發被黑鍵劈成幾塊，茶幾在紅寶石的攻擊中碎成了渣，客廳里為數不多的幾樣家具都被粉碎，只有附加了魔術術式的墻壁……好，這個已經被砸出一個坑了。

原本辛苦工作的人工生命幼體們全都跑到貞德的身后，一同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貞德抱著手提箱，給屏幕另一側的帕拉塞爾蘇斯直播客廳被摧毀的全過程。

“御主，你說句話啊。”

“你想讓我說什么呢？”

同為男性，帕拉塞爾蘇斯想必也能理解天草的心情吧？他滿懷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御主，卻發現屏幕另一頭的煉金術師表情格外認真，完全沒有一絲說笑的意思：

“你想讓我說什么呢？是收回之前的命令，還是改掉今晚的作戰計劃？”

他是真的生氣了。

空氣冷卻下來，天草低下頭，默默地收起手中的黑鍵，魔法紅寶石安靜的立在一旁，連鏡頭外的貞德都放緩了呼吸。

“我能理解你的抗拒，畢竟你生前的時間和剛被我召喚出來的時間全都加起來，都還不到十八歲，扔在現在還是上大學的年紀。做點符合年齡的事，再正常不過了。”

這么說并不嚴謹，從者只是英靈座上的英靈的分身，無論是哪一種，都沒有“長大”和“衰老”的可能。

即便是受肉，身體和生理機能也會維持在被召喚時的狀態。

以天草四郎曾參加過的那場圣杯戰爭為例，他作為中被愛因茲貝倫家召喚出Ruler，從第三次圣杯戰爭落敗后整整等待了六十年，直到羅馬尼亞的圣杯戰爭再度開啟。

六十年，天草四郎的容貌只是從黑發白膚變成了白發黑膚。帕拉塞爾蘇斯并不清楚其中緣由，但他的精神狀態和生理機能一定從未衰老過。

帕拉塞爾蘇斯自己也是擬似從者，只不過選取了小研究生作為錨點固定在這個世界中。理論上講，他們的生命力等同于這顆星球Mana含量——換言之，幾近永生。

普通的圣杯戰爭只持續幾天，從者這類約等于使魔的存在不需要太過交心。可當下的情況，需要帕拉塞爾蘇斯謹慎處理。

以后相處的日子可長著呢。

“你剛剛自己也說了。以你自身魔術回路獨有的特性，就算不簽訂契約一樣能夠使用魔術禮裝。但使用也有不同之處——同樣是步槍，可以扣動扳機殺人，也可以拎起來當燒火棍。都造成了傷害，但效果不同。”

那畢竟是第二法。

帕拉塞爾蘇斯都需要花費精力，吃透澤爾里奇的制作圖紙后，才敢真正下手的第二法魔術禮裝。沒有模擬數據、沒有多次實驗，怎么敢對這種金貴的東西下刀子？

他又不是那個叫做斯蒂芬·斯特蘭奇的外行，擺弄珍貴的時間魔術，就為了看蘋果腐爛成核。

“天草，我沒有逼你必須成為魔法少女，但你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寶石翁制作出這類復雜的變裝系統，難道就是為了戲弄別人？拿別人取樂？”

“圣經創世紀中，亞當夏娃起初只是赤身裸體，而后才開始著裝穿衣。你覺得一個人的服飾究竟代表了什么？又有什么樣的作用？”

“你是天主教徒，在這方面上，你懂的肯定比我多。”

話講到這里，寶石翁心里怎么想的，上帝老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已經不重要了。閱讀理解考的從來都不是作者的本意，而是做題人從中學到了什么。

魚眼里閃爍著詭異的光，并不是因為作者真的看見了，更不是因為作者想要表達什么深意。同樣的道理，放在寶石翁身上也一樣。

帕拉塞爾蘇斯很期待天草四郎的答案。

天草四郎也冷靜了下來，站在客觀的角度上重新思考寶石翁真正的“深意”。

身體防護、遮蔽隱私、保持溫度這些只是衣服的基本作用；服裝也是個人美學與時尚的表達方式，彰顯穿著者的身份地位以及經濟實力，識別一個人的身份地位……

服裝是判斷一個人真實身份的條件之一。

看到一個短發的高個子的背影，人們第一時間會想：這是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

此時，這個人換上了網球運動員的衣服，人們會想：這是一個打網球的高大強壯的男人。

如果這個人留了長發，扎了辮子，再把褲子換成裙子，人們會想：呀，這個女孩真高，不愧是打網球的。

人類一但沒有突出的第二性征，就只能通過服飾來區分性別。

同理，強者可以把自己偽裝成弱者，弱者可以通過氣勢狐假虎威；起源東方的從者可以搖身一變成為金發少女，魔術師也可以偽裝成一無所知的普通人。

天草覺得自己想明白了：“御主，您的意思是說我可以通過改變這種方式來隱藏真名？！”

77秒，真是聰明的好孩子。帕拉塞爾斯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計時，對他點了點頭：“還有呢？”

“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讓敵人掉以輕心。”

天草四郎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讀懂了寶石翁澤爾里奇的深意！紅寶石沒有選擇貞德，是因為貞德的第二性征太過明顯，胸部太過夸張，穿得再怎么鮮嫩也是成年人。

而身高不到一米七的自己，偽裝成小男孩（甚至是女孩子）完全沒有問題！

“越是溫柔的人啊，背刺起來就越是讓人猝不及防……”帕拉塞爾蘇斯隔著屏幕，看著被戰亂迫害致死的少年眼神重新鮮活明亮，“不覺得這樣很優雅嗎？”

等敵人放下戒心，甚至完全信任自己的時候，就可以開始背刺了。

天草四郎感覺自己發現了新世界。就連紅寶石也被說服了，“的確，正常人根本不會料想到小學生會使用第二法的魔術禮裝。”

寶石翁簡直就是神！

“地址我已經發過去了。”看著天草聽話地和紅寶石完成契約認證，帕拉塞爾蘇斯對己方的作戰能力有了更多信心，“目前還不清楚地獄廚房是否存在鏡面界，做好面對未知魔物存在。之前讓你們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了嗎？”

“圣水、十字架、黑鍵，圣骸布，儲有爆炸術式的寶石，地雷，自動手槍，狙擊步槍……拉普拉斯，魔法紅寶石。”貞德把物品清點了一遍，“全了。”

我們不會是要去攻打地獄廚房吧？貞德看著這些重武器心生擔憂。帕拉塞爾蘇斯卻知道，這里是漫威世界，再怎么過度準備都不會錯。

“作戰時間安排在晚上九點，貞德待命，天草務必準時到達。”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