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孫子兵法》新研究:以銀雀山竹簡本為中心作者名: 熊劍平本章字數: 3476字更新時間: 2023-10-17 11:20:57
二、簡本《孫子》的研究概況
1972年的重大考古發現,讓銀雀山乃至山東臨沂,忽然成為舉世矚目的焦點。雖然正值特殊年代,但有關銀雀山竹簡的研究和整理工作,還是在篳路藍縷中獲得艱難起步。學術界圍繞簡本《孫子》,初步取得了一些重要研究成果。在銀雀山竹簡《孫子》問世差不多十年之前,也即1961年,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影印出版了宋本《十一家注孫子》,使得這部原本深藏秘府的寶典自此進入尋常百姓家。可惜的是,受到當時政治氣候影響,學術界對這個重要版本的研究力度非常薄弱。相比之下,銀雀山漢簡本《孫子》的問世還是引起了學術界的關注,多少也為當時的《孫子》研究注入一些生機和活力。這個時期誕生的重要研究論文有:許荻《略談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的古代兵書殘簡》[7]、羅福頤《臨沂漢簡概述》[8]、詹立波《略談臨沂漢墓竹簡〈孫子兵法〉》[9]、遵信《〈孫子兵法〉的作者及其時代——談談臨沂銀雀山一號漢墓〈孫子兵法〉竹簡的出土》[10]、吳樹平《從臨沂漢墓竹簡〈吳問〉看孫武的法家思想》[11]、常弘《讀臨沂漢簡中〈孫武傳〉》[12]。這些論文紛紛論定孫武和孫臏各有兵法傳世,十三篇即孫武親著,《史記·孫子吳起列傳》的有關記載可信。司馬遷關于《孫子》的記載,曾受到宋代以降學者的持續懷疑,但到了此時已得到學界幾乎一致的肯定。
由于受到特殊政治氣候的影響,有關研究不免會受到“評法批儒”等政治運動的嚴重干擾——這僅從以上所列吳樹平的論文題目就可看出痕跡。正是由于不逢其時,包括《孫子》在內的整個銀雀山竹簡文獻的整理和研究工作,從總體上來看都顯得舉步維艱,難如人意。且不說出土竹簡的整理出版工作進展緩慢,但就簡本《孫子》的基礎性研究工作來說,也顯得缺乏力度,明顯地不夠深入。幸運的是,“文革”結束了,有關研究工作終于獲得重新起步的機會。
“文革”后的《孫子》研究迅速向前邁進,取得了不少進展。圍繞銀雀山出土文獻的《孫子》研究,也漸漸步入正軌。銀雀山竹簡為我們研究《孫子》的作者和成書時代等問題提供了新材料。在銀雀山竹簡出土之后,不少學者認為《史記·孫子吳起列傳》的有關記載可以得到確認,因為銀雀山竹簡為我們提供了《孫子兵法》和《孫臏兵法》各一部,而且也有類似《吳問》《見吳王》這樣的《孫子》佚文支持司馬遷的有關記載。與此有關的重要論文有:曾憲通《試談銀雀山漢墓竹書〈孫子兵法〉》)[13]、金景芳《〈孫子〉十三篇略說》[14]、藍永蔚《〈孫子兵法〉時代特征考辨》[15]、何炳棣《中國現存最古的私家著述〈孫子兵法〉》[16]、吳如嵩、魏鴻《漢簡兩〈孫子〉與〈孫子兵法〉研究》[17]、黃樸民《孫子的著述及其釋疑》[18]等。
考察這段時間的研究論著可以發現,“《孫子》作者為春秋末期的孫武”一度成為學術界占據主流的說法,這和銀雀山竹簡出土之初,也即“文革”期間產生的主流研究觀點可謂一以貫之。但此時的研究更具廣度和深度,有關論證也更加具體和嚴密。
當然,也有學者對近乎形成定論的“春秋末期成書說”提出反對意見。齊思和、李零等學者基于銀雀山竹簡,得出與上述諸家完全不同的結論。齊思和在編撰論文集[19]時,用漢簡本“燕之興也,蘇秦在齊”一句,為自己早年的“戰國成書說”作證。李零則撰文《關于銀雀山簡本〈孫子〉研究的商榷——〈孫子〉著作時代和作者的重議》[20],繼續堅持“戰國成書說”,支持齊思和的觀點。如此看來,有關《孫子》十三篇的作者及成書時代問題,似有繼續討論下去的必要,尚未到蓋棺定論之時。
簡本《孫子》出土之后,對這種新出版本的文本考察,也引起研究專家的極大興趣。文物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銀雀山漢墓竹簡(一)》在竹簡的釋文之后,又附有大量異文比較,為我們探討簡本與傳本之間的差異、合理利用竹簡本的校勘學和文獻學價值等,提供了不少幫助。這期間誕生的重要論文主要有:吳九龍《簡本與傳本〈孫子兵法〉比較研究》[21]、李零《〈孫子〉篇題木牘初論》[22]、李零《銀雀山簡本〈孫子〉校讀舉例》[23]、馬數鳴《〈孫子〉校注的幾點補正》[24]、鈕國平與王福成《〈孫子〉校解舉例》[25]、白于藍《銀雀山漢簡校釋》[26]等。在這期間還誕生了幾部《孫子》校勘專著,都或多或少地利用和吸收了簡本《孫子》所提供的信息。首先要數吳九龍主持編寫,楊炳安、吳如嵩、穆志超、黃樸民參與編寫的《孫子校釋》[27]。該書總結和吸收了歷代《孫子》校勘的成績,同時注意參考銀雀山竹簡本所提供的信息,對《孫子》進行了多方校理,有不少重要發現。該書還附有英、日、法、俄、德、阿拉伯等六種翻譯文本,對《孫子》的傳播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此外,王正向《〈孫子十三篇〉竹簡本校理》[28]也是一部值得關注的著作。作者通過多方努力補齊銀雀山竹簡的缺字,對于考察《孫子》古本的面貌具有一定參考價值。吳九龍的《銀雀山漢簡釋文》[29]按照原簡順序,向我們提供了銀雀山一號和二號漢墓出土簡牘的文字信息,為我們進一步深入研究簡本《孫子》提供了很好的幫助。
還有一些著作或多或少地對銀雀山竹簡有所涉及。主要有陳偉武的《簡帛兵學文獻探論》[30]、駢宇騫的《二十世紀出土簡帛綜述》[31](與段書安合著)和《簡帛文獻綱要》[32]、陳麗桂的《近四十年出土簡帛文獻思想研究》[33]、李學勤的《簡帛佚籍與學術史》[34]、李均明的《當代中國簡帛學研究》(與劉國忠、劉光勝、鄔文玲合著)[35]、沈頌金的《二十世紀簡帛學研究》[36]等。
探討和研究簡本文獻價值的專題論文也陸續涌現,如黃樸民的《銀雀山漢墓竹簡〈孫子兵法〉之文獻學價值芻議》[37]、徐勇的《當前〈孫子〉研究中的若干問題釋疑》[38]和《〈孫臏兵法〉及其軍事思想考論》[39]、宋會群的《論臨沂漢簡〈黃帝伐赤帝〉的著成時代》[40]、陳偉武的《簡帛兵學文獻內容概說》[41]和《兵書新注商兌》[42]、關桐的《銀雀山漢墓竹簡〈吳問〉的幾點考證》[43]、張震澤的《先秦兵法書之發展與〈孫臏兵法〉之注釋》[44]、趙逵夫的《〈孫臏兵法〉校補》[45]和《〈銀雀山漢墓竹簡〉原列〈孫臏兵法·下編〉十五篇校補》[46]、周生春的《簡本〈孫子兵法〉的篇題與“天”“地”含義考》[47]、田旭東的《〈孫子兵法〉善本考》[48]和《先秦齊國兵學成就略論》[49]、宮玉振的《〈孫子兵法〉“九變”考》[50]、王中興的《竹簡本與傳世本〈孫子兵法〉的比較研究》[51]、明茂修與張顯成的《四十年來銀雀山漢墓竹簡整理研究綜述——研究的分期、學科分布與展望》[52]、郭克勤的《“漢簡孫子十三篇”的文獻學價值》[53]、程浩的《銀雀山漢墓一號木牘重審》[54]、宋開霞的《銀雀山漢簡的文化價值》[55]和《從〈擒龐涓〉看孫臏與孫武的師承關系》(與邵斌合作)[56]、王曉雪的《〈孫臏兵法〉的流傳、失傳及研究價值初探》[57]、陸繼鵬的《簡本〈孫臏兵法〉兵陰陽思想探析》[58]等。
更為可喜的是,有不少碩博論文關注到銀雀山竹簡,如蘇成愛的《〈孫子〉文獻學研究》[59]、張海波的《銀雀山漢簡兵書類文獻校釋》[60]、耿雪敏的《先秦兵陰陽家研究》[61]等、劉小文的《〈銀雀山漢墓竹簡(壹)〉軍事用語研究》[62]、吳春生的《〈孫子兵法〉疑難詞句辨析》[63]、趙強的《銀雀山漢簡〈六韜〉詞匯研究》[64]、李豐娟的《〈銀雀山漢墓竹簡[壹]〉形聲字研究》[65]、汝鳴的《銀雀山漢墓竹簡異文研究》[66]、劉冬的《銀雀山漢簡校讀叢札》等。[67]雖說有些論文的研究主題大多集中于語言學范疇,但也多少能說明學術界對銀雀山竹簡的重視程度和研究力度正在逐漸加強,相信這對簡本《孫子》研究一定會起到促進作用。
簡本《孫子》出土之后,也立即引起了臺灣地區孫子研究專家的高度關注。臺灣地區著名孫子研究專家魏汝霖、鈕先鐘等,及時關注到銀雀山竹簡文獻。魏汝霖《山東漢墓出土孫子兵法殘簡釋文之研究》[68],利用銀雀山竹簡所提供的信息考察《孫子》的成書時代,對《孫子》佚文和十三篇的關系等問題,也都提出了自己的觀點。鈕先鐘的著作《孫子三論》[69],也大量吸收簡本《孫子》信息,對包括成書年代等一些具有爭議的問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銀雀山出土竹簡也引起了海外學者的關注。在得知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竹簡本《孫子》之后,日本學界便馬上給予了高度關注。1975年,文物出版社整理出版簡本《孫子兵法》數月之后,日本龍溪書舍隨即影印出版該書。日本著名孫子研究專家服部千春的《孫子兵法校解》[70],大量利用了簡本《孫子》。大庭脩的《漢簡研究》[71]也有專門章節討論“臨沂竹簡兵書與兵家”,對《孫子》多有涉及。馬來西亞籍華裔學者鄭良樹也對銀雀山竹簡高度關注。他還利用《吳問》等出土文獻,對《孫子》的寫作時代等問題進行了考察,認為《孫子》完成于“孫武卒后四十余年間”[72]。這篇論文,連同他的《論銀雀山出土〈孫子〉佚文》,都收入《竹簡帛書論文集》[73]。此外,由于安樂哲的努力,簡本《孫子兵法》于1993年在美國得到翻譯出版,使得西方人對其有了更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