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那胸中的郁氣一散，精神氣兒就起來了。

“該振奮點！”

李樣捏了捏布袋里包好的大洋，這段時間他賺的多，花的也多。拉車這種高強度的體力勞動，使得他胃口很好，幫助那些孩童，也花了不少時間和銅圓。兩個星期得的除去花費，也只有八塊大洋。加上之前剩的二十八，存款一共三十六塊。

這點存款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也足夠讓李樣有底氣去租房寫作了。

………

“瞧瞧這窗多透亮！這位置多方便！這還有桌椅子，內間也有床架床板，現(xiàn)成就可以住進來，押金加三份兒一共十四塊，怎樣？”

房主不無得意的說。

李樣看了看這小兩間，確實不錯，不怎偏，附近的租客也是學生多，不會多什么麻煩。當即就和房主去找中人，花十四塊五毛簽了條子，五毛是中人的費用。

再添個爐子和菜案，又去了三塊錢。

把放在人和車廠的鋪蓋取來一鋪一整。得，這么個小家就算布置好了。

雙手枕在腦后，李樣躺在床上，床并不算軟和，但也挺舒坦。對窮人來說，獨處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能放松。

“字也認得差不多了，可是，又該寫什么？投何處？”

這段時間，看了不少報刊，也看了《新青年》，自認那等精妙文字難寫，不宜現(xiàn)下境況投稿，《東方雜志》很不錯，但可惜在上海發(fā)刊，掙不來稿費。于是認定《申報》為主要投稿的方向，還有北平的那些小報，笑話和故事他還算擅長。

他刮起肚里的文字，開始構思。

四合院外的叫賣聲逐漸拉長、消失，斜陽也映著枝頭。院里也開始有了人氣，稀稀拉拉的腳步聲、嘰嘰喳喳的哄笑聲。

李樣坐立起來，難得放松，構思著構思著竟睡了過去，被院中的生活氣喚醒。

不過，肚子的文字已經(jīng)成型。他只三步坐到桌前，抄起鉛筆，在紙上寫下大大的標題。

《一個黃包車夫的自白》

接下來，一氣呵成，有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超越時空的認知，有疑問和思考，再把心中的沉重丟進去，一篇六千多字的文章就寫好了。

最后著上筆名：知易行難

丟筆，出去吃飯。

點上一份爛肉面，一碗止解渴的大碗茶。

一點兒零碎的肉筋落在面上，透著些紅，香氣順著澆開的面條望上冒，添上兩勺辣油，呼啦呼啦的吃開來。砰，碗一放，再端起茶一氣喝完，晚食就解決了。

郵局這個點也關門了，只好回去，夜中奮筆疾書自是不提。

天明，裝齊文章，貼上郵票，去郵局寄出。

就這樣，白日構思會周公，再出去覓食，晚上寫作。一星期半令紙就去了大半。

寫的東西里，能投申報的文章止不過三篇，其余都是些可放小報上的笑話和文字。

小報的投稿自是李樣白日遛遛腿腳人力投稿—省幾張郵票錢。

接著只需在十二塊存款花完前，等自個的文字被看中就可以了。

“我會等到的”

李樣放下筆，自言自語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