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道里逢故人,宴中威名揚。
- 南宋儒圣
- 璇微子
- 3225字
- 2023-11-29 02:10:50
“青年之輩,都是如此的,你幫助他拓展了人脈,結交到了都城名流,他進了這個圈子,必定承情。”
“只是都城才俊多恃才傲物,不知道他······”
“那就需要大人為其設局請托了。“
張府尹暗暗點頭,心道可行,隨即便命人下去準備。
不日之后,將在太和樓中,為入京的學子們,擺下一場宴會,以盡皇宋重教之儀。
此后幾天,林登便在臨安府衙之中住下,這幾日張府尹一直忙于政務,都未怎么露面。
安府吏倒是把事情辦得妥妥的,那酒樓中獻花茶的小姑娘,本來就是剛被賣入酒樓之中,根本未曾涉及隱秘之事,只收了官,等人來買。
有安府吏的提前安排,她還未曾進入到流通環節,便被扣下,只等事情了結,林登便可將其買回。
府尹定下的時間很快就到了,見華燈將起,林登便出了門往酒樓之中走去。
臨安府尹設的酒宴,眾士子自然不敢不給面子,收到消息后,無論是鄉野村夫出身的舉人,還是京城紈绔出身的,都提前做好了準備,按時趕赴酒宴。
這種開眼界的機會,他們自然不肯放過。
張府尹這次選擇的設宴場所,是在臨安的太和樓里。
這幾乎就是臨安城中最為豪奢的酒樓了,林登早在漳州之時,就曾喝過這里出產的美酒,聞其大名。
因為此次是府尹專門為考生們所設的酒宴,所以安府吏等人都沒有陪同。
本來安府吏還想找人尋馬車送林登前去,被他給拒絕了。
只因他剛出了門,便見這時的臨安城中,正有無數馬車朝著太和樓的方向趕赴而去。
這條寬廣的大街,早已被各種交通工具,堵得是一個水泄不通。
就連抬轎的人,也不得不停在街上等候,實在是這里太堵了,心急的人早已經下了車馬轎子,準備步行前去。
他若是乘車前去,必然要在路上等待許久。
太和樓距離臨安府衙并不是太遠,林登多走幾步也到了,用不著再坐輛馬車找罪受。
說起來,這個時候的臨安大街之上,騎馬乘車的,遠沒有坐轎子的人多。
古代轎子出現的很早,早在漢代之時,就有了竹輿的稱謂,竹輿又叫做輿車,但到了南朝,皇帝乘坐步輦才變得流行起來,可能是因為南朝缺少馬匹的緣故。
唐朝和北宋之時,檐子,步輦等依然是一種特權的象征,皇帝只會特許生病的元老重臣們乘坐,以為恩寵。
當時甚至有規定,禁止普通官員乘坐轎子,只允許他們乘馬出行。
但是商品經濟的發展,會迅速的淘汰掉舊有的特權制度,到了北宋后期,乘坐轎子便成了一件較為尋常之事。
尤其是到了南遷以后,南方本來就缺少馬匹,氣候又經常下雨,騎馬根本沒有坐轎子出現,因而轎子便迅速的流行起來。
以至于當下的臨安大街之上,十有八轎。
甚至臨安城中還專門有一些像出租車一樣的賃轎之家。
林登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在被雨水打濕了的青石街道上,時不時小心躲開一處太滑的地面。
他想起在虛擬游戲中踏過的唐時兩京路面,無論是當時的長安還是洛陽,都沒有現在這種這種青石鋪成的大街。
唐朝的大街一下雨便成了泥濘的黃沼地,沾染上滿鞋子的泥巴,當時為了好走一些,便在上面又覆蓋了一層沙堤。
上官儀便是騎馬踩著天街的沙堤,寫下了有名的《入朝洛堤步月》。
恩,可能當他被武則天誅殺后,他的無頭尸體,也是被馬匹拉著,踩著沙堤踏過了天街的。
林登身陷天馬行空的想象之中,只憑自己的本能,躲避著行人。
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轉身回望,正好看見一個在雨水中凌亂了頭發的狼狽身影,朝自己奔來。
“林兄!林兄!”
定睛一瞧,他略感驚訝,這不是孔禮己那老家伙嗎?竟然能在此遇到。
轉念一想,林登也不覺得奇怪了,孔禮己之前也通過了州試,說起來也算是一個考生,此時一同來此赴宴,簡直再正常不過。
兩人之前在漳州的時候,就已經消除了誤會,又有幾分情分在。
林登也站在了原地,友好的抬手行禮。
“孔兄別來無恙!”
孔禮己看上去很興奮,擦了擦額頭上的水滴,也連忙行禮,說著。“別來無恙!別來無恙!”
“孔兄應該也是要去赴京尹的宴會吧?如是,正好可以同行。”
“正是前去赴宴!求之不得!”
見他這樣,林登笑了笑,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傘下,替他擋住了頭頂的雨水。
他們兩人同行,路上孔禮己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近來的經歷,太和樓便很快就到了。
還未到時,已經可以望見燈火通明,照亮了夜空,宛若云霞一般。
等到走近了,林登這才看清,原來是屋檐的瓦壟安裝了彩燈的緣故。
里面透出的絲竹管弦之聲,和著燈光,如同仙界樓宇一般。
古建筑加上燈光,總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飛起的橋梁連著幾座層樓,在明暗的燈火中矗立,時不時推起珠簾,走出一位古裝美人,在月色的陪襯下,真如天上人。
此時的太和樓下已經堆滿了各式車轎,騰挪不開,路上仍有三兩成群的士子,還往這里趕。
他們皆是有說有笑的,只憑身上的穿著貴賤,便能分出不同的群體。
有些衣著貧富不齊的,卻又是操著相同的口音,一看便是同鄉好友。
林登和孔禮己還未曾進得酒樓,便已經有了店小二前來招呼。
等二人都亮出了書帖,便又有一人前來,領著二人往酒樓中走去。
在外面之時,林登便已經望見了太和樓的高大。如今到了里面,更見其恢弘。
走過了劉松年所畫的一面西湖屏風,又見墻上裱著一卷長圖,是宋朝故都開封的景色。
這幅畫長約五米,寬約二十厘米,擺放在盆竹后面,林登入眼后,便覺渾身一顫,這幅畫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它曾被作為模本,制成了一款有名的電子游戲——《刺殺宋徽宗·清明上河圖》
這正是傳到了后世的清明上河圖。
林登忍不住走上前去摸了一下,引來了旁邊公子哥不屑的眼神,林登也有那么一點點的心虛。
但隨之這份心虛就被后續的刺激沖淡了,這里擺了那么多傳世名作,簡直秒殺后世的博物館了,自己手賤摸一摸,實在算不了什么。
應該不算什么吧?大概······
走過了這些名畫,又有幾面留作客人題詩的墻壁,最中間的位置上,正有一篇文字凌亂的長詩,卻也不知道是誰人所作。
寫的是草書,疏狂中不失美感,林登依稀能辨認出來內容。
太和酒樓三百間,大槽晝夜聲潺潺。千夫承糟萬夫甕,有酒如海糟如山。銅鍋熔盡龍山雪,金波涌出西湖月。星宮瓊漿天下無,九醞仙方誰漏泄。皇都春色滿錢塘,蘇小當壚酒倍香。席分珠履三千客,后列金釵十二行。一座行觴歌一曲,樓東聲斷樓西續。就中茜袖擁紅牙,春蔥不露人如玉。今年和氣光華夷。游人不醉終不歸。金貂玉塵寧論價,對月逢花能幾時?有個酒仙人不識,幅巾大袖豪無敵。醉后題詩自不知,但見龍蛇滿東壁。
林登默默的看完了這首詩,感慨不已,真有種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的感觸。
孔禮己卻沒有這種感觸,他正用余光四下張望,不敢和盛裝走過的小姐們,對上視線。
酒樓之中的位次雅間,是張府尹早就安排好的,大致是以地域為劃分的。
福建的坐于幾處閣子,廣東的又坐于幾處閣子。
昔日汴京城的樊樓有三千閣,此時的太和樓也不遑多讓,不然又怎會被張府尹選作設宴的地點。
林登二人被引入了屬于漳州的那處閣子中,這里不過有一桌之人就坐下了。
他們見林登前來,都紛紛起身相迎,這位漳州老鄉的地位,如今可不一般。
昔日平平無奇的林家小子,自從跟隨山中道人學數術歸來后,便如同開了掛一般,先是得了朱子的賞識,后來又以身犯險,平了賊寇,得了辛棄疾的賞識。
現在的漳州城中,誰人不知林扶搖的威名。
他也被起了一個雅號,稱作漳州夢鯤。
福建路入京趕考的士子中,人數最多的,就只有福州,足足有六十多人,一間屋子都坐不下。
但是人多不意味著好考,福州一地,光是參加州試的人數,就有一萬六千人之多,可見對門里坐著的,都是什么樣的卷王。
林登剛剛坐下,對面的卷王便起身出門,朝著他這邊的閣子走來。
他按捺住皺眉的想法,面露微笑,這時候旁邊的一人戳戳他的胳膊,小聲說道。
“這是福州福清徐次鐸,必然是來尋你的。”
林登略顯訝異,提醒他的這位林登也認識,是漳浦之人,名叫蘇叔和,字中道。大致與他同歲,也是外鄉南遷之人,家境也不好。
“你是怎么認識他的?”
“我們同租在一處,故而認得,他早就想來拜會林兄了。”
蘇叔和神秘的笑笑,見對面已經走近,便不再開口,只是和眾人一道拱手行禮。
對面幾人亦是行禮,進到閣中,皆是看向林登,果然是沖著他來的。
林登行過了禮,正等著徐次鐸開口,卻是身邊的那位先開了口,朝著林登說道。
“在下興化軍莆田陳卓,字立道,父菊坡先生,早聞林兄大名,特此前來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