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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雨中酒樓

  • 南宋儒圣
  • 璇微子
  • 4293字
  • 2023-10-22 23:59:39

他在此看林登的文章,湊這個熱鬧,那邊主考判官卻已是全無心情。

剛剛讓人把這老考生抬出去時,他探了探鼻息,已經是涼透了。

沒有進出的氣了,幾個衙役猛力的掐住人中,也喚不醒這人。

蒼白之雷劈碎了天幕,雨落屋檐,成一線水簾,煙油熏黑的老酒樓在風雨中飄搖。

兩匹馬在雨中狂奔,濺起一地的水花來。健壯的馬背上,載著兩個斷腸之人,一路疾馳。

街上已見不到行人,酒樓前的屋檐下,倒站著些披了蓑衣的避雨客。

酒樓更是擠滿了人,喧鬧不已,這些人都是雨前擁進來的。

下午之時,天上還艷陽高照,故而街上滿是行人,嬉笑說鬧,誰料這突然之間就狂風大作,陰云撲來。

雨勢來的突然,沒幾個躲閃的來及,一眾公子哥們,便說笑間踏進了酒樓,叫上幾壺好酒,點上幾盤菜來,看窗外的雨落風搖。

店內燭火明燈,香飄四溢,每桌上都擺滿了菜肴,更有一排人,只手里捏著杯酒,他們已沒了座位,也不舍得花銷,只圖在此躲避過雨勢。

“小二!再來壺黃酒!熱的!”

“你家這魚不錯,給我桌上再來一條。”

“我們點的那份醬肉做上了沒?沒做就不吃了!”

店小二忙前忙后,十分匆忙,恨不得多長出幾條腿來。

蹄聲在門口停下,為首黑馬的一聲嘶鳴,穿透了雨幕,傳到屋中。

在這南宋境內,能夠騎馬而行的,那可往往是非富即貴,門口躲雨的人,都往兩邊擠了擠,避了條路出來,來人這便顯露了身形。

兩名店小二連忙迎了上去,一位擠出笑臉招待,另一位則牽了兩匹馬,往馬廄中走去安置。

還有三名店小二正想去搬來桌凳,卻被柜臺掌事急聲喝止了,這胖子拖著長袍,快步跑來,眼見就要把人往樓上空出來的雅閣中領。

酒樓眾人皆看著這一幕,卻無一個公子哥敢于出來多說些什么,之前未能找到座位的客人,也連怒意都不敢表露一點。

只因這兩人雖面色凄慘,有些失魂落魄,卻都是衣著華貴,絕非凡人。

為首那名腳踩黑靴的男子,更是帶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他懶得搭理酒樓掌事,只神魂不寧的往樓上走去,一身官袍提拉著水,落滿了樓梯。

身后的男子身著亮銀甲胄,腰跨長劍,氣色明顯要好上許多,安排掌事打上黃酒,再做上一盤牛肉,幾道好菜,往樓上送來。

隨后便也緊追官人而去,不敢讓其離自己太遠。

這引得場中眾人好奇,究竟是何事,竟引得這位通判大人,如此魂不守舍?

此人便正是那漳州通判,黃權。

原來竟還是那漳州科考一事,鬧出了人命來,上司特意下來調查,黃權也捂不住那些齷齪事。

經過一番調查,他在科考中徇私舞弊,操縱選題,故意整出這一道難題之事,已被人查明。

朱熹更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狠狠得參了他一筆。

如此一來,黃權的漳州通判,自然也是做不下去了。

這番由金吾衛來漳,特意護送他回京問罪。

可憐這位漳州通判,竟連屁股都沒坐熱,就不得不又收拾一番,踏上回京之路。

也難怪他會如此失魂落魄。

兩人進了包廂,漳州通判黃權便再也忍受不住,開始伏桌痛哭起來,金吾衛趙玄名已見多了他這番作為,也懶得勸說些什么。

剛開始,他還勸說一番黃權,什么大宋朝向來優待文人,絕不會過于苛責,盡可圖謀來東山再起等等。

可這些話,金吾衛趙玄名已經說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黃權卻愣是聽不進去一點。

只顧著自己念叨。

都是苦啊,命苦啊。

竟這般苦也!

現在金吾衛算是看透了,這漳州通判黃權,就是個蠢貨軟蛋,一點出息也沒有。

兩人正各自沉浸于情緒中時,包廂的房門被人敲響,店小二在門口大喊。

“兩位官人,這酒來了!”

得了應允,個子矮小,臉龐稚嫩的店小二,提了兩壺酒放了進來。

趙玄明也沒有理會這黃權,只開了一壺酒,聞了聞味道,便就著瓶子往肚子中灌了下去。

熱騰騰的酒勁上來,一身雨淋的寒意,便被這股暖意給驅散了。

他趙玄名喝了半壺酒還不過癮,又想一飲而盡,卻是店小二送來了牛肉。

“客官,咱家的這牛肉,可是用了特制的醬料調制而成,就這個味道,你只能在此處吃到,就是你到了這臨安府,就算是你到了這開封府,都絕吃不到!”

“呵呵,吹的倒不小,我倒嘗嘗,你這牛肉加了些什么來。”

趙玄名放在鼻翼前聞了聞,一股香味自是撲鼻而來,便不再多想,直咬下了滿口肉了,大口嚼了,頓時滿嘴濃香,只是細密的肉絲有些夾牙縫。

見此,他也甚為滿意,又叫了兩壇酒來,這一路舟車勞頓,又陪的是個窩囊廢,他早有了滿肚子不快,要在此處好好休整來。

此時,他才懶得管這位前通判大人心里想什么,到底吃不吃呢。

你不吃是吧,你不吃你自己餓著!路上餓死了才好!

待小二送上來第三壺酒時,這金吾衛已經喝的有些頭暈了。

舉起酒杯來,竟灑出了些到身前食物上。

漳州通判黃權卻是已停了哭泣,擦擦紅著的眼睛,看金吾衛這副模樣,連忙勸道。

“明日還要上路了,不要喝多了,誤了將軍的正事,也落得和我一樣。”

店小二見他這副模樣,也隨著黃權的話頭,勸說道。

“是啊,美酒雖好,當點到為止,將軍好酒量!不必貪杯了!”

黃權本不想再多喝,此時見這兩人勸他,頓生怒意,眼冒火光來,呵斥道。

“你們兩個軟蛋!懂你爺爺個甚!拿酒來!”

說完便提起小二剛送來的一壺酒,也不等兩人再阻止,便掀開了罐子,往肚子中灌去。

見他灌下酒水,剛還在勸說的通判黃權,已不再多說,眼神逐漸轉冷,一臉陰沉的模樣,哪還有先前的軟蛋之姿。

那臉如正太,看上去一臉無辜,呆萌至極的店小二,卻也是眼中冰冷,全無笑意,急速抽出把匕首來。

這口酒剛下肚,那金吾衛趙玄明便覺得不對勁,這酒水十分不對勁,和先前的凌冽的酒水完全不能相比,其中還夾雜著些什么。

他本以為店小二是取了劣酒來糊弄他,正欲發作怒喝,便覺腹中一陣刺痛,一道亮光朝腦門飛來。

來人左手握匕,右手作拳爪狀,欲要抓他,趙玄名行伍出身,雖自入了禁軍來,有所懈怠,但往日的本領,仍未曾忘卻。

當即一拍桌子,便飛身躍起,酒壺朝店小二疾飛而去。

咣當一聲,酒壺破碎,混合著湯汁撒了一地,木桌被那金吾衛竟一擊打碎。

等他落了地時,店小二也拉開了身子,將匕首橫在身前,面色不善的看著他。

“這人也是個高手!不能大意!”

酒意瞬間清醒了大半,腹中疼痛難忍,金吾衛卻是忍著劇痛,提起手中的長劍,作勢想要斬向店小二。

店小二卻是俏臉一笑,根本不欲和他正面對抗,只騰轉挪移起來,在這屋中來回亂竄。

漳州通判黃權,這個時候早躲在了墻角處,抱著腦袋瑟瑟發抖。

兩人之間,高手對決,一時竟誰也沒想到去針對他一介文人。

趙玄名情知不妙,不知道那店小二喂下去的是什么藥,若不趕緊催吐,尋得一郎中來,只怕自己小命不保。

情急之下,他猛然擲出長劍,鎖了店小二的去路。

長劍直插入墻,這一下子店小二根本不敢阻擋,往后自退了一步。

這一步之差,剛好被逼上前來的趙玄名鎖住了脖子,但他沒想到這店小二竟有如此巨力,一時沒有把人按倒在地上,又一記摔打,小二被他砸到了地面。

沾上滿身的湯汁來,臉上插滿了魚刺。

那金吾衛棄了長劍,卻仍是身著鐵甲,和這小二近身肉搏一起,對方的匕首竟是不能破他防御。

趙玄名又身粗拳大,砰砰錘落,拳拳到肉,直打的店小二噴出一口血來,眼珠都快跳出來了。

見這廝被打的泄了力氣,趙玄名又摁住小二的脖子,當即準備結果其性命。

剎那間,鋒芒襲來,身影邁步而過,劍歸鞘中,一顆人頭便已經是滾落屋中,噴濺出滿屋的鮮血來。

熱騰騰的血液,熱騰騰的酒水,熱騰騰的湯汁,好一個雅間。

今再望去,卻見那金吾衛卻已然是身首分離,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這般想要復活,除非是真有大羅神仙來救,但那是絕不可能的。

黃權撿起趙玄名的頭顱,看著這顆瞪了老大,滿眼不可置信的頭顱,見其還能轉動,知道此人還未直接死去,便對其嘲諷道。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與你無冤無仇,只是我隱秘太多,真經不起宮中查驗,這番回京,必定壞了我圣教的大事。為了本圣使的前程,就求你犧牲一二了。”

他在此嘲諷,發泄了心中的郁氣,就是不知道這被斬斷頭顱的將死之人,還能不能聽到別人的話語。

想及此處,也是無趣,人頭又被扔到了地上。

趙玄名的鼻梁砸向了地面,這下子是真再也連氣息都全無了。

見趙玄名身死,被痛錘的店小二才連忙從地上爬起,對屋外解釋道。

“是那將軍老爺喝醉了打人呢!你們可別進來!他剛剛被黃老爺安撫住了!”

“乖乖,那長劍,可嚇人了!”

直到屋外無了動靜,店小二才小聲的向黃權埋怨道。

“剛剛圣使若是早點出手,我也不用如此受苦了。”

黃權卻是面露不屑,嘲諷道。

“我只能出此一劍,必要有了萬全的把握,不然你我都不是那趙玄名的對手。”

店小二卻是一臉陰郁,繼續問道。

“現在這事情是搞砸了,我們該當如何脫身才是。”

黃權呵呵一笑,說道。

“這有何難,你跟著我便是!”

卻說此時黃權正思量脫身之策間,林登的文章也已經傳入到了京城之中。

這黃權徇私舞弊,出題太難,害死考生一事,早已成了朝堂笑柄,眾位進士出身的官員們,看到那一道題,也是不住搖頭。

心道你黃權真是活該,這種什么破題也敢亂出!

這種題該當何解!

正在此輩笑談之間,另一個消息卻遲了點傳入京城。

漳州州試的改卷工作已經做完,還真有一篇上佳的解題文章傳來。

于是這幾日臨安之間,便瘋傳這位大儒弟子的作品。

“夫也已矣者,不移也,唯上智與下智得之,故而不移。”

“蓋上智自誠而明,天性無缺,至德而無可化成也。下智固執己見,過而不改,亦無可化也。道貴而變易,人貴而能改,若顏淵之圣,不遷怒,不貳過而已矣。故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且夫人乘天地之正,而各得性命,有好學者,亦有不好學者,有明者,亦有不明者,性之相近,習之相遠,何以生相一,德相悖也?法教之不同也。”

“是以華夏之教,庶之,富之,教之,衣食足則知榮辱,倉廩足而知禮節。然則四夷,皆殘暴虐民,征伐不息也。華夷之間,語言不通,嗜欲不同,此皆法教之別也。”

“夷入華則華之,華入夷則夷之,昔孝文帝之光宅中土,鮮卑之夷,皆為華夏衣冠;李唐之內遷沙陀,五代之君,今日稱賢矣。元稹雖鮮卑之種,今稱洛陽才子;匈奴本夏之苗裔,今欲渴飲其血。”

“故也已矣者,既可賢如泰伯,至德也已矣;亦可愚如衛靈,末如之何也已矣。此二者皆不移也,然差以毫厘,謬以千里。”

“桀紂隋煬之君,皆稱不移,以為大治,身死國滅也已矣。”

“蓋此輩者,唯見日月之象明,未見日月之象易,天道周行不改,故而有不移之常,圣王隨時變易,故而有不移之治。”

“國家唯明此大本,方太平長治也已矣。”

這篇文章自然也傳到了那位光宗皇帝身前,無他,只因那位漳州通判黃權,本來就是他特意親擢,用來牽制朱熹的,可沒想這黃權竟然無能至此,辜負了他的信任,鬧出這番天大的笑話來。

當收到消息時,這位身體本就不好的光宗皇帝,當即就差點也氣死過去,鬧出第二場笑話來。

他本以為此事便了了,這黃權無智,選出這等破題,任誰也難解,正想著這漳州州試會選出一堆什么廢物來時,卻驚見此文傳入京師。

連這位平日里看慣了各種奏章的光宗,也不由得稱贊一句,

“考場上若能寫出這種東西來,有真是有幾分急智在,朱晦庵真是慧眼識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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