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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完畢后，加蘭便去看望祖母，老太太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高庭內部的許多事宜，依舊是她在一把抓著。

他敲敲大書房的門，然后走進去。

奧蓮娜·雷德溫夫人正在拿著支羽毛筆寫著什么東西，她聽見開門聲后也沒有抬頭，而是等寫完她所需要的之后，才看向前方，“加蘭，你回來了。”

加蘭走到書桌前坐下，“祖母，我回來了。”

“你有問題想要問我？”荊棘女王瘦小的身體上，最有氣勢的地方就在她那一雙深邃的眼睛中。

“我來看看您怎么樣了，這么長時間沒回家。”

奧蓮娜微笑道，“你是高庭的提利爾家里最懂事的一個，我明白。說吧，你想問什么？”

加蘭頓了頓，他有好多問題想問，只不過他還是先挑了最小的一個說出口：“我沒聽說過最近我們又舉辦了比武大會。”

“啊……可憐的維拉斯，”奧蓮娜夫人眼神也黯淡了一些，微微低眉看向書桌，“那根本算不上是個比武大會，只是幾個家族的騎士們自行舉辦的比試罷了，就在苦橋那邊。”

“馬泰爾家族那邊，我們怎么聲明？”

“聲明什么，加蘭？”祖母用認真的目光看向他，“你覺得要因為紅毒蛇在正規的長槍比武中把我們的繼承人戳下馬，就要發起戰爭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可維拉斯……”

“他是參賽選手，諸神原諒我接下來說的話：就算是他被奧柏倫親王失手刺穿了脖子，我們也不能將這作為開戰的理由。”祖母搖搖頭。

加蘭沉默了片刻，他只能點點頭。

看向奧蓮娜夫人未完成的信件，上面隱約提到了艦隊、青亭島和龍石島字樣。

“我本想問問父親，但是想來您應該也清楚，這次葛雷喬伊家族的叛亂，到底是什么情況？”

奧蓮娜低頭，繼續寫起信來，“巴隆·葛雷喬伊繼承派克城也有幾年了，他很顯然想繼續他們這個家族一貫以來的作風：愚蠢的獨立運動。”她蘸蘸墨水，“不過現在看來他的第一步走得比較成功，蘭尼斯港的所有艦隊幾乎在巴隆和他的弟弟維克塔利昂的襲擊下全軍覆沒，泰溫大人可謂是火冒三丈。”

“如果他們決定繼續一路向南……”加蘭喃喃道。

“目前來看不會那么快，”祖母打斷他的話，“鐵民都是些短視而貪婪的家伙，現在西境的海上力量已經癱瘓，他們將花費大量時間進行劫掠，這也給鐵王座以及我們提供了時間。”

“勞勃國王什么反應？”

“哈，他有什么反應？自己的老丈人都發話求助了，他能不出兵嗎？”奧蓮娜夫人笑了笑，“你的姑父派克斯特很快就收到了王家傳令，希望能讓他盡快收拾青亭島的艦隊，隨時聽候調遣。”

派克斯特·雷德溫伯爵和父親關系非常好，兩個人在酒桌上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題，可他有一點比梅斯公爵強：那就是他確實有領兵法打仗的能力。

可惜在當年那場王朝更替的戰爭中，他和他的艦隊讓一個風息堡拖了數月之久，以至于最終的失敗。

想到這里加蘭問自己的祖母：“姑父的艦隊現在竟還是勞勃國王的第一選擇嗎？”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孫子的眼睛，“你想表達什么，加蘭？”

“我的意思是……”

“當然是。”她頓了頓，“不過也不能說完全是，派克斯特的艦隊長年都在青亭島駐扎，離君臨實在太遠，如果我是勞勃國王，為什么不更加信任自己的弟弟海政大臣呢？”

“……史坦尼斯。”

“史坦尼斯。”奧蓮娜重復了一遍加蘭的自語，“生生不息，加蘭。我是來自青亭島的雷德溫，如今是高庭的提利爾，南境一旦參加戰事，決不能再次上演你父親當年的愚蠢決定——榮耀的圍困，盲目的消耗：瞧，世界上就是有史坦尼斯這樣的人存在，一旦碰上他們，幻想永遠不能變成現實。”

“所以……？”

“所以，我正在寫信給派克斯特，讓他回信給我們偉大的勞勃·拜拉席恩一世國王、七國統治者暨全境守護者：讓他接受這個光榮的任務，并且希望在整個海戰中輔助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公爵。拜拉席恩家都是些好戰的家伙，而且，他們的戰斗力也確實該死地可怕。當你沒那個能力去一口吃掉美餐的時候，就不要冒著被撐死的風險去做，而是抓住機會，保證自己吃完了能活著回來。”

加蘭點頭表示理解，在海上，若實在要將史坦尼斯、姑父派克斯特和維克塔利昂·葛雷喬伊做對比，那么姑父顯然只能排第三。

奧蓮娜夫人寫完最后一筆，將信紙卷起，將燒化的蠟油倒在信紙接口處，印上玫瑰紋章。

她做完這一切后，正視著自己的孫子，“加蘭，你和維拉斯都比你父親和你姑父更有出息，也更有能力。你可憐的哥哥現在瘸了腿，但這并不影響他以后會是個比梅斯更出色的統治者，他要用的是頭腦和手里的筆。”

“這場戰斗我可以參加嗎？”

出乎加蘭的意料，祖母只是等了幾秒鐘便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你又不用參加艦隊對沖的可怕場景。你若參戰，需要做的就是跟在勞勃國王和其他的戰士后面——國王自己肯定是要去的，在登陸之后參加陸戰。”

加蘭小心地問了一句，“您不擔心我嗎？”

奧蓮娜夫人笑了，“我當然擔心。但是我現在年紀這么大了，要擔心的人實在太多，相信我，加蘭，除了可愛的小瑪格麗，你是我最放心的一個。”

加蘭的武藝確實已經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可，至少在這幫二十歲以下的南境小伙子里，他已經沒有敵手。

“若是維拉斯還健康完整，他也八成會堅持去參戰的。”祖母補充道，“這樣想，他的受傷某種意義上是一件好事，若是到了鐵群島上，他估計會得到比那更嚴重的傷勢，甚至丟了性命。”

加蘭躊躇了片刻，決定還是向面前這個年長而智慧的老婦人問出今天的最后一個問題。

“祖母，你相信七神在人間真的存在嗎？”

奧蓮娜有一分鐘左右沒有說話，似乎意識到加蘭所指的并不僅僅是圣堂中和大主教口中的信仰，而是一些更高層次的存在。

“我愿意相信祂們的存在，”她坐正了一些，“你可以這樣想，與君臨那個醉僧所信仰的紅神不同，七神從來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形象。天父保佑著國王和領主們，圣母的化身便是每一個人的母親；當你遇到愛情時，少女便不期而至；當你決定成為騎士，戰士和鐵匠會給你勇氣和耐性；相反，你若決定與書本和卷宗撲在一起，老嫗會啟迪你的智慧。”

“那么陌客呢？”

“對我而言，陌客幾乎承擔了七神所有的神性，因為祂代表了我們唯一的無知：死亡。”奧蓮娜夫人笑了笑，“相比你們這些孩子，我們這個年紀的人會對祂越來越虔誠。”

“我明白了，祖母，謝謝您。”加蘭站起身來，從某種意義上，戰士的存在此時已經不是困惑他思維的一部分了。

他意識到，自己更應該對那三眼怪鴉更加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