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燕京城篇 重獲新生
書名: 俠影伶仃作者名: 青楓楠茗本章字數: 4219字更新時間: 2024-09-09 16:54:55
按察司地牢
囚牢位于地下,四周由厚重的石墻壘砌而成,為的是防止僅有的幾束光線透過狹窄的通風口勉強照亮這片陰暗的空間,勉強照亮了囚犯們憔悴的臉龐。
“把他給扔進去。”衙役像丟死狗一樣把人扔進了地牢。那人如同沒有骨頭一樣,身體軟綿綿的。
“這家伙不會是靈人吧。”另一個衙役擔心的問。
“一看你就是新來的,不怕,這個地牢里設有禁制,具體的陣法和運行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但到現在還沒有人能從這里越獄。”老衙役顯得很自信。
兩人關上了牢房的鐵門,轉身離開了。
“喂,新來的。”牢房中,一個面上帶疤的年輕囚犯踢著地上昏厥著的人。
“他媽的,是個廢人。”那人語調拉高的嘲諷著。
直到放飯,好些個摻沙子的米飯被扔進囚籠中,囚犯們也顧不上這個半死不活的家伙,爭搶為數不多的牢飯。
囚牢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混合著汗液、排泄物和腐爛食物的味道。這些氣味讓人難以忍受,但囚犯們早已習慣了這種惡劣的環境,他們的嗅覺似乎已經麻木。
囚犯們都是不同的背景出身,有因罪行入獄的罪犯,也有因冤案被陷害的無辜者。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同的情緒,有的滿是憤怒與不甘,有的則流露出深深的絕望與哀傷。
衣衫襤褸,身體瘦弱,長期的囚禁和惡劣的環境使他們面容憔悴,被關押了許久的老囚犯已經是沉默寡言,剛剛被扔進來的犯人則是在小聲地抽泣著,還有些在外面有關系的人,不遺余力的跟獄卒嚷嚷著自己上邊有人。
像是好玩,年輕的囚犯抬手將飯碗扔出,一個拋物線劃過,正中了昏厥之人的頭頂,陶碗砸了個粉碎。轉身卻看見身后的人面上皆是驚懼之色,突然身后搭上了一只手。
“是你踢的我?”陰狠而低沉的聲音傳來。
四目相對,那犯人在人間的最后一撇只剩下了一雙血紅色的雙眼。
…………
高塔內,剛剛送走弟弟的楊赫西才坐回桌前,一名身穿青綠色圓領戎袍的傳令兵跑來跪在楊赫西面前。
“守備大人,城內急報,按察司地牢遭遇襲擊,大量身負重罪的囚徒當場死亡,還有數名靈人重犯逃脫。”傳令兵單膝跪地匯報著。
楊赫西拍案而起:“那里不是有陣靈域嗎?按察司的人干什么吃的!”他的眼神似要殺人,就連那個久經沙場的傳令兵也不敢直視。
“有,但陣靈域沒有受到任何損壞,他是純靠肉體突破的,而且根據線報,除了凡人囚犯外,還有五名黃境和一名玄境的靈人囚犯逃走。”
“多久了?”
“兩個時辰。”
“還好,下令封鎖全城直到抓捕到這些囚犯。告訴按察司,十日抓不完人,燕京按察司九品以上者全部問斬!”
“領命。”傳令兵領旨退下,快馬前去報信去了。
楊赫西則是推開了面前的文卷,拿起桌案下一種特殊材質的絹紙,開始草擬向帝京報告的奏折。
他的劍眉緊促,手上毛筆飛快的書寫著。隨后放進密封匣交給了傳令兵。
他來到天臺,長嘆一口氣,自己剛剛接任這副守備之職,卻攤上了這么個爛攤子,怕是這烏紗帽實在難保。
…………
“瀾燏你在哪?”楊閆東扯著嗓子在楊府周圍尋找著。
他想著瀾燏身上大傷未愈,應該跑不了多遠。
他將自己能動員的所有府上人員都派了出去,在燕京城的西城區四下搜尋。
蘇婉藝則在府內詢問每一個可能見過瀾燏的人,可最終只能從養父守衛陶莫那里得知他往南邊跑了。
眾人搜尋了一整個白天,給整個燕京城西攪和的雞犬不寧。直到楊府的管家吳立章親自趕來。
“少爺,您總該是玩夠了吧,動用府上八十多人出來尋人,好大的派頭啊。”吳立章的話語中盡是諷刺。
“不是,吳管家你今天說話好不給臉啊。”楊閆東氣惱道。
吳立章冷笑一聲:“少爺此話怎講,我能幫少爺派出這八十號人一日已經是不順老爺的心意了。“
“不說我爹,就事論事,你就說對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是應該有最基本的尊重。沒有他我也就沒法活著回來了。”楊閆東理所當然道。
“少爺若是要繼續尋找我沒有意見,但是府上的人我要全部召回,請您自便。”說罷吳立章領著眾人回了楊府。就剩下楊閆東自己和他的貼身侍女蘇婉藝。
“怎么辦?”蘇婉藝等眾人走遠了慵懶的叉著腰問楊閆東。
“你咋不跟他們一塊回去。”
“出來找人總比做那些雜活兒強。”說是貼身侍女,但其實私下里,二人更像是姐弟。
“府里有什么消息嗎?”楊閆東問著。
“他向南跑了,往遠處找找吧。”
“聽你的,咱們走。”
二人一路走馬觀花的行過了一條條街道,卻仍然一無所獲。
在一個小酒樓里,楊閆東和蘇婉藝準備歇歇腳吃個晚飯,叫出小二點了幾個菜,就見一個人被從糧倉里拉了出來。
“你個不要臉的賊人,偷吃了我足足八兩醬牛肉,吃了四張大餅,還喝了半大缸醪糟!給我狠狠的打,打到他付錢為止!”一個身材壯碩的彪悍婦女從后廚走出來。
楊閆東正看著熱鬧,燕京城里這樣吃霸王餐的多了,倒也不算太稀奇,可蘇婉藝卻拉了拉他的衣袖。
“那個人好像就是我們要找的。”蘇婉藝附耳在楊閆東身邊小聲說。
楊閆東有點不相信的看了過去:“臥槽還真是!”楊閆東揉了揉眼睛看去,的確是瀾燏那個不修邊幅的樣子。
楊閆東立馬起身,拉開了準備上手的酒樓伙計,半袋碎銀拍在了案板上,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了。
“老板娘,這是我兄弟,出門太餓了忘帶錢了,還望您海涵。”楊閆東客氣的跟老板娘溝通著。
“哎呀,我早都看出來您和這位公子都不是一般人,我馬上給您安排上。小二上酒!”
“酒就算了,我們家中尚有急事,不便叨擾了,下次,下次一定。”
坐到桌前,瀾燏稍稍恢復了一些神志。當他開口要詢問楊閆東,卻被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回去再說。
楊閆東領著瀾燏搭上了回程的馬車,一路上相互無言,直到回到了楊府,來到楊閆東的房間中,緊閉上房門,瀾燏才終于忍不住說道:“你小子怎么在這兒?”他拍著楊閆東的肩膀。
“我還想問你呢,你是怎么從那個大蝙蝠手上逃離的?還有你這一天跑哪去了?”
說到此處瀾燏長嘆了一口氣,整理好了思緒,瀾燏精簡的給楊閆東講了一下他們分別之后自己經歷的事情,但其中有大段記憶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了,從虎口脫險到入城救人,聽得楊閆東這個親歷者冷汗直流。更是讓蘇婉藝從這只言片語中就感受到那遙遠的地方發生的慘劇。
“至于白天的事,我太驚慌了,跑到街上看見那些這么人流都當作是敵人,好像是昏了過去,再醒來就已經是在那個后廚的倉庫里了,當時我實在是太餓了,就開始狂吃,再后面你們就來了。”
“我靠!你這個經歷都能拿去寫小說了!”楊閆東感嘆著。
楊閆東幫瀾燏端來一碗水,講的口干舌燥的瀾燏一飲而盡。
“所以現在你要去找你的妹妹嗎?”楊閆東問著。
“是啊現在連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老楊,能幫我備一匹快馬嗎?我要去找她,哪怕找到天涯海角。”瀾燏篤定的說,用熱切期盼的眼神看著楊閆東。
“其實你妹妹有下落了。”
“啊?!”這回給瀾燏整的有點不知所措了,這停不下來的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楊閆東將儲物腰帶和外面的那張紙條交給了他。
他將紙條攤開,上書:汝妹今安,若問其所,長以實力,天下武會奪魁,吾方相告。——博羅
瀾燏看著這張紙條,看的出神,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楊閆東還以為他在消化其中的信息。
“呃,我不認字,上面寫的啥?要不你來讀一下。”
楊閆東一拍額頭:“忘了你是個文盲了,意思就是你妹妹現在很安全,博羅在照顧她,你現在沒有保護她的能力,等你在天下武會奪魁后再去見她。”
“這個博羅是誰?他閑的吧!”
“誒,這博羅可是如今的內閣次輔,武英殿大學士,不能說權傾朝野也稱得上是一方重臣!”
“內閣次輔?”瀾燏對于官員制度一無所知,他還一直以為藍羽城的守備就是他能接觸的最大的官了。楊閆東大致給他講解了一下內閣次輔的重要性。
“那天下武會又是干啥的?”瀾燏一邊問著,一邊思考著。
“天下武會是在帝京召開的,匯聚全天下青年才俊的比武盛會,其中的主體就是各地靈武院的生源。”
“那這大會贏了能有什么嗎獎勵嗎?”
“這就是最厲害的了,你贏了后可以進宮面圣,見到陛下,只要你的要求不過分都可以滿足你。”
隨后楊閆東語重心長的跟瀾燏說:“我跟你說,你現在的第一要務是把傷養好,然后林毓姝她在博羅的保護下一定很安全。后續你再打天下武會,還得先參加舉試進靈武院,之后才能有參加大會的資格,再去想著怎么在其中奪魁。咱得明確這個目標。沒事,剛好家里給我安排的路線也差不多,咱倆還能搭個伴。”
“嗯說的在理。”嘴上支持著,但瀾燏雙手抓著頭發,痛苦的埋下頭去。好一會兒,他長舒一口氣。沉思良久后,瀾燏仿佛接受了現狀,向后倚靠在墻壁上。
“你說他為什么盯上我了呢?”瀾燏左思右想,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要么是你很特殊,要么是你妹妹很特殊。”楊閆東分析著“不過現在還有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啥問題。”瀾燏抬起頭。
“現在‘瀾燏’這個名字已經被布政司處名了。
“為什么。”
“你現在應該是個死人,伽林城重新登記造冊,沒找到你就默認你已經死了。”
“嘶...倒也是合理。”瀾燏點頭。
“沒事我到時候找個布政司的官員給你整個新身份,就叫……”楊閆東已經開始想瀾燏以后的新名字了。
“林裕盈吧。”
“誒,好名字你怎么想到的。”
“呵,老林說過,他要是再有個孫子就叫‘林裕盈’能招財。”
楊閆東拍了拍瀾燏的肩膀,盡在不言中。
…………
瀾燏慢步著走回到自己那個偏僻的小房間,瀾燏看到了蘇婉藝正在打掃屋子。
“你好啊,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瀾燏,之前的事十分抱歉了,您也大人別記小人過。”
“你好像有些口音。你是哪里人?”
“藍羽城人,或者你們更喜歡稱之為伽林城。”
“伽林城!那里的戰爭我聽說了,很慘烈。”
“是挺慘烈的,我的爺爺,姐姐,像奶奶一樣的長輩,敬重的師長……朋友的話就更多了,妹妹現在也下落不明……”
“抱歉。”
“沒關系的。不說這個了,話說上午你用什么能力逃開的?很厲害啊,我完全沒反應過來。”蘇婉藝雖然看見瀾燏笑著,可他的眼眶深處卻有一種難言的消沉感,被笑容掩飾下去。
“關于這個我希望你能保密,我不太希望別人知道。”
“是有什么秘密嗎?”
“是因為...”蘇婉藝剛開口瀾燏就打斷了她。
“停停停,你不用告訴我我也會幫你保密的,每個人都要有點秘密不是嗎?”瀾燏伸出小拇指“拉過勾就不許反悔了。”
蘇婉藝也伸出了小拇指和瀾燏勾在一起。
“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擔保。”
…………
瀾燏躺到床上,腦中思考著現在這新的開始。
他嘗試著去回憶在藍羽城災難中的細節,越回憶頭腦中越感覺到深入靈魂的疼。瀾燏便不再去想那些,可腦中還是會隱約的浮現出林毓姝淺淺的微笑。
突然劇烈的疼痛席卷而來,瀾燏痛的跌下床去,他盡力向前爬行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那是靈魂深處的疼痛。他竭盡全力的爬向了桌子上的空間囊帶,他將意識探了進去,抓起魂丹塞進嘴里,又忍受了足足一刻鐘的疼痛瀾燏才緩了過來,而此時天已經快要亮了。
這樣的疼痛糾纏了他昏迷時間的全部,而那時他只能硬挺著堅持。
他抬頭望向初升的太陽,他明白新生必然不會輕松。